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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〇七


  司徒奇眉峰皺得更深,道:「三弟,依你看,宇文伯空會點頭麼?」

  「會。」南宮逸答得肯定:「他只要曉以利害、出言語相激,宇文伯空他必然點頭。」

  司徒奇吃了一驚,忙道:「三弟,那……」

  南宮逸笑道:「二哥,別擔心,我智珠在握、成竹在胸,掌握了兩著厲害殺著,二哥且請放寬心,到時候看他現形就是。」

  情同手足、義共生死,司徒奇放心之下,還想說。

  南宮逸目光深注,無限感動,一笑說道:「二哥,事非兒戲,我什麼時候騙過二哥?」

  何止不是兒戲!論公,宇內丕亂、武林安危緊繫於一身;論私,一世威名、一代俠骨在此一會,南宮逸他自不敢輕忽大意,當然更不會騙人。

  司徒奇總算眉峰微展,沒再多說。

  這一番話,商和自然是全懂,而古蘭乍聽之餘,卻是似懂非懂,一直到了最後,她才九分明白。

  當然,她是最關心南宮逸的,那尤甚於關心她自己。

  她美目深注,充滿了憂慮,也充滿了希望:「三哥,真的,也沒有騙我?」

  南宮逸難忍胸中一陣激動,以目代話,點了點頭。

  古蘭那兩排長長睫毛眨了眨,美目中忽視晶瑩之光,飛快垂下了螓首。

  那是放心,那是安慰,卻因為有「外」人在旁,不敢過分顯露。

  商和與司徒奇互覷一眼,連忙把頭轉向一旁。

  南宮逸則暗暗一嘆,心頭又加重了負擔,勉強笑了笑道:「天色不早,夜深露重,蘭姑娘,請回房吧。」

  古蘭低垂著螓首點了點頭:「大哥、二哥、三哥,我走了。」

  那話聲猶帶著顫抖,轉過嬌軀,嫋嫋而去,轉瞬間消逝在庭院深處。

  一直望著那美好身影不見,商和突然一嘆說道:「三弟,你所體會到的,應該比我跟你二哥多。」

  南宮逸玉面抽搐,苦笑不語……

  ***

  「華陰」城西,一片白楊林中,有一塊墳地,白日裏便少有人跡,一到夜晚,那更是寂靜、陰森,分外懾人。

  在這片「墳地」之前,有座不太小的「土地廟」。這座土地廟,早絕香火,年久失修,斷壁危垣,樑折柱倒,蛛網塵封,冷落淒涼。

  而今夜,不知是誰,在這座破廟的門口,懸掛了一盞綠光慘澹、陰森可怖而又風吹不滅的孤燈。

  同時,在破廟四周百步距離處,插上了四塊木板,木板上,血紅幾個大字,寫的是:「百步以內,擅入者死!」

  血紅字已是觸目驚心,再加上這充滿兇狠、嚴厲的兩句話,那更是令人毛骨悚然,不寒而慄。

  這時候,這地方,自然一切都是靜的,除了那懸掛在廟門口那盞綠光慘澹的孤燈不住閃耀外,根本就瞧不見一絲兒動態,聽不到一絲聲息。

  但,突然之間,有了動靜。

  那是突然出現夜色中的一個黑影;黑影,是直奔破廟前懸掛著的那盞孤燈而來,可惜,他沒看見那四面木牌。

  他剛過百步內,忽地砰然倒下,寂伏不動;那是個黑衣蒙面人,由他那露出雙眼處,汩汩外流的鮮血,可知他死相必然很慘,他渾身上下卻無一外傷。

  由此,可見那插牌示警之人,不但心腸、手法兩稱狠毒,那一身功力也是高得駭人。

  只因為,由那黑衣蒙面人適才奔來的身法看,其功力已臻一流,以一個功力一流的高手,卻一聲也未來得及出他便遭了毒手,那插牌示警之人一身功力可想而知!

  於是,這地方,剎那間又歸於寂靜,但如今在那陰森鬼氣之外,又多了一抹悲慘的血腥味,使得這個地方更為懾人。

  然而,這寂靜短暫得可憐,不過一瞬工夫,旋即又為一個接踵而來的另一黑影所打破。

  這黑影,老遠地便望見了地上躺著那黑衣蒙面人,震驚之下,加速飛射,落向地上那黑衣蒙面人身邊。

  著足處,已在百步之內,也遭到了同樣的命運,只是,他在臨倒地之前,發出了一聲慘絕人寰的淒厲慘呼。

  一聲慘呼之後,一切又歸於寂然。於是,更陰森了,血腥味更濃了,這地方,更懾人了。

  驀地,又一條黑影疾掠而至,他先望見那倒作一堆的兩個黑衣蒙面人,立即身形一頓,停在十丈外。

  須臾,身形再起,又一眼瞥及了木牌,更機伶一顫,忙又猛頓身形,看來他命不該絕。

  他那兩隻眸子中,流露著的,是光芒四射的陰森兇光,還帶著驚駭膽怯的神色;由地上兩具屍身上,移注到百步以外,那破廟門口的綠燈上,突然發話說道:「『幽冥四鬼』奉教主之命,特來拜謁,懇請接見。」

  只有那廟門口慘澹綠光為之一陣輕晃,破廟之內,卻絕不聞聲息,當然更沒有答話。

  黑衣蒙面人呆了一呆,再度揚聲發話:「『幽冥四鬼』,奉教主之命……」

  同樣的話,又說了一遍。

  無奈,同樣地沒有得到一絲回音。

  頓了一頓,黑衣蒙面人又第三度揚聲發話,可是任他喊破了喉嚨,依舊枉然,仍然是沒人答話。

  想必,黑衣蒙面人已是不耐,目中電閃寒芒,冷冷一笑,道:「閣下,事不過三,本教以禮來訪,閣下這豈是待客之道,恕我放肆了!」

  舉起了腳,剛踏出一步,突然,不知由何處吹來一陣怪風,吹得他猛打寒顫,如遭電殛般地連忙又把腳縮了回去。

  怪風過處,那本待落足之地,「嗤」地一聲無故自裂,現出了一道寸餘寬的深溝;同時,一個不帶一絲感情的冰冷話聲隨風飄起:「明知而故犯,倘若你敢妄進一步,我要你比他兩個死得還慘。」

  到底有了反應,黑衣蒙面人雖拿性命冒了一次險,總算有了收穫。驚魂甫定之下,他暗吁了一口大氣:「閣下,『幽冥四鬼』奉教主之命特來拜謁……」

  仍是那句話。但,破廟之中又沒有了回音。

  這下大出黑衣蒙面人意料,也大大地使他為了難,他不敢再有第二次冒險,也明知喊破喉嚨也是枉然。

  略一尋思之後,突然轉身向來路飛射而去。

  破廟周圍剛回歸寂靜,驀地裏黑影五條,那來而後去的黑衣蒙面人,已偕同另四個黑衣蒙面人如飛掠至。

  另四人之中,最前面的一人身材頎長,舉止間,隱隱懾人,儼然有王者氣概。

  第二人,身軀高大,狀至威猛。

  那三、四兩個,身材瘦高,手中卻各提一盞瓜型小燈,左書「招魂」,右書「拘魄」,也是綠光慘澹、鬼氣森森。

  百步外倏然停身,居首黑衣蒙面人那陰鷙目光,首先落在地上那兩個黑衣蒙面人屍身之上;雙目之中,一絲冷電寒芒一閃而隱,然後投向廟門,突然仰天長笑:「『幽冥』稱一派,不想還有鬼氣陰森同好人,閣下,『幽冥教』一教之主,『幽冥帝君』特來過訪。」

  驀地,廟中冰冷話聲又起:「你便是『幽冥帝君』?」

  居首黑衣蒙面人傲然點頭:「不錯。」

  那冰冷陰森話聲笑道:「這還差不多,我還以為『幽冥教』中,除了幾個見不得人、令人作嘔的鬼卒之外,便沒有了人呢。」

  居首黑衣蒙面人目中寒芒一閃,笑道:「好犀利的口舌,閣下是責我前來失禮?」

  那陰森冰冷話聲說道:「我要你知道,我也是一派之主。」

  居首黑衣蒙面人「哦」地一聲,笑道:「閣下是哪一派之主?」

  那陰森冰冷話聲說道:「『九陰正宗』。」

  居首黑衣蒙面八點頭笑道:「稱得上,稱得上,是我失禮。但,請問,閣下,你又怎知我就是真的『幽冥教主』呢?」

  那陰森冰冷話聲道:「這瞞不了我,我一眼便看出你跟他們不同。」

  「何處不同?」

  「舉止顧盼,不可一世,儼然梟雄樣。」

  居首黑衣蒙面人突然縱聲狂笑,聲震夜空,其勢驚人。

  「有道是:『英雄識英雄』,閣下這句話,使我頓生天下英雄唯閣下與我之感,能得閣下這一句,今宵我也不虛此行。」

  那陰森冰冷話聲冷哼了一聲,沒接話。

  居首黑衣蒙面人笑聲倏住,道:「閣下哼個怎地?」

  那陰森冰冷話聲道:「只可惜那天下第一人寶座只有一個,那當世英雄翹楚也只屬於一人,在我眼中,沒有雙雄並立之……」

  「那沒關係!」居首黑衣蒙面人不等話完,立刻笑道:「倘若他日閣下能勝得過我,天下武林,我拱手相讓就是!」似乎天下武林已成他囊中之物。

  那陰森冰冷話聲冷哼說道:「九陰武學所向披靡,盛威所指,哪怕你不讓。」

  居首黑衣蒙面人笑道:「閣下,怎麼說那也是以後的事。」

  那陰森冰冷話聲說道:「如今怎麼樣?」

  「如今你我該攜手對付強敵。」

  「這就是你今夜之來意?」

  「面對高明,不敢隱瞞,事實如此,我不願否認。」

  「你是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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