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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一


  長眉鳳目,一身俱墨,神威懾人,那是二爺「鐵腕墨龍」辛天風,夜闌未寐,敢情今兒個是他值夜。

  距一丈停身,略一注目,辛二爺滿臉驚喜恭謹色,抱拳施禮:「芳駕莫非南宮夫人……」

  白衣少婦落落大方,微微襝衽,未答問話,嫣然笑說道:「夤夜打攏,唐突冒昧,辛二俠海涵。」

  天!敢情近來芳蹤時現,轟傳天下的就是她──「談笑書生乾坤聖手」南宮逸那被人殺害、已死多年的愛妻,「天香玉鳳」柳無雙。

  這就怪不得會震動四海、沸騰八荒了。

  這位已死多年的絕代紅粉,竟突現武林,難道說她白骨生肉、死而復活?難道說她根本就未死?只是訛傳?

  是不是南宮夫人,她未答覆。

  不過聽話意,她認識辛天風。

  當然,南宮逸既與「古家堡」有舊,彼此多少見過。

  其實縱沒見過,對「古家堡」的四豪,任何人也不會陌生。

  辛二爺呆了一呆,整容再次禮,道:「月來武林傳言紛紜,天風唯恐有誤,還不敢輕信這天大喜訊,如今芳駕從天而降,始信其真,宇內幸甚,『古家堡』蓬蓽生輝,無限光寵,芳駕蒞臨,不知有何教言?」

  她一直面含微笑在聽,聽罷說道:「豈敢,我聽說南宮大俠刻在貴堡,特來相尋。」

  辛天風「哦」地一聲道:「原來夫人是來找南宮大俠的……南宮大俠已不在『古家堡』,如今他跟商大俠及司徒大俠同住山下小鎮上『高陞客棧』內……」

  白衣少婦微笑截口說道:「那麼我不再打擾,謝謝二俠,改日再來拜望。」

  夜深人靜,加以小師妹已不在堡中,辛二爺不便留客,當下抱拳說道:「改日務請光臨,恕天風職責在身,不能遠送。」

  「好說。」白衣少婦還禮嫣然笑道:「請代我問候老堡主、古姑娘及宮大俠幾位安好。」

  似乎,她還不知道「古家堡」遭逢的驚人變故。

  辛天風也不便多說,強笑謙遜致謝。

  白衣少婦再揖道擾,飄然而去。

  人已逝,淡淡蘭麝猶飄散夜空。

  辛二爺由來敬重這對羨煞塵寰的伉儷,恭謹目送,一直凝望著那無限美好的雪白身影消失不見,才飄身下屋。

  剛落地,庭院暗影中踱出了大爺「冷面玉龍」宮寒冰。

  辛天風微微一愣,說道:「大師兄還沒睡?」

  宮寒冰淡笑道:「睡了,沒睡著,起來走走。」

  笑得勉強,眉宇間鎖著一重憂愁。

  這是為何?

  可能是因為那位未婚妻小師妹人已去……

  辛天風望了望他,道:「剛才……大師兄都看見了?」

  宮寒冰點頭不語,眉峰,似乎皺得更深。

  但,旋即,他挑眉說道:「二弟可看清楚了?是南宮夫人麼?」

  辛天風呆了一呆,道:「怎麼?」

  宮寒冰微微搖頭說道:「沒什麼,白骨生肉、死而復活,世上沒這種說法,一個被人殺害,已死多年的人,會突然現蹤,我總覺……」

  原來如此,他懷疑。

  辛天風截口說道:「大師兄,這有兩種可能,那昔年死訊,可能是訛傳,要不就是南宮夫人,她被人殺害而未致死。」

  宮寒冰點了被點頭,道:「這麼說,二弟是看清楚,沒錯了?」

  辛天風答得異常肯定:「我眼力不差,再說昔年彼此都見過。」

  看來,果然是不會有錯了。

  不知怎地,剎那間,宮寒冰眉頭皺得更深,神色有點不自然;不過後者不甚明顯,若不留心誰也看不出。

  辛二爺,他卻微有所覺,惑然投注道:「大師兄……」

  宮寒冰「哦」地一聲,笑道:「沒什麼,沒什麼,我只是難懂。」

  辛天風剛要張口。

  宮寒冰已又擺手笑道:「二弟忙去吧,告訴他們警覺些,有人進了『古家堡』,來而又去,至今他們竟都茫然無覺。」

  辛天風不好再說,躬身一禮,轉身欲去。

  「二弟,慢點!」宮寒冰突又出聲將他喚住,略作沉吟,皺了皺眉頭,抬眼望著他,說道:「待會兒找個人,替我準備準備,明兒個我要出門去趟遠行。」

  大爺宮寒冰多年未遠離「古家堡」了,怎麼突然要做遠行?

  這是為什麼?

  這時候他怎走得開?放得下心?

  辛天風訝然說道:「大師兄……」

  宮寒冰沒等他問下去,便鄭重解釋道:「這多天來,小師妹毫無下落,我很擔心,萬一有什麼差池,我對不起師父他老人家,考慮了很久,我覺得我應該出去追查一下。」

  這話是怎麼說的,奇怪!

  那日找去巫山「朝雲峰」的事他難道忘了?

  顯然,二爺辛天風他對此毫無所知。

  也就是說,派出去的偵騎,都沒找到古蘭。

  既沒找到古蘭,那麼宮寒冰他又怎麼知道那巫山「朝雲峰」的隱密所在呢?這又是誰告訴他的?

  宮寒冰為何不告訴辛天風,他找到了小師妹,而這位小師妹卻堅決拒絕跟他回堡的實情?

  可能是因為這是件不光彩的事,他引以為羞。

  引以為羞的事,誰肯告訴別人?

  他這趟遠行,又要往何方?去做什麼?

  提起了師妹,辛二爺心情亦立轉沉重,長眉深鎖,面色凝重地道:「大師兄,我看不如由我或者三弟走一趟。」

  他也顧慮到大爺走不開,身為掌門人,怎能輕離?

  宮寒冰搖了搖頭,微笑道:「不,二弟,你的心意我明白,你也該明白我的心意,我身為大弟子、大師兄,小師妹又是我的未婚妻室,怎麼說都該由我去。堡內的事,我已有安排,二弟你代領全責,三弟為輔,這樣我很放心,至於我出門的事,二弟不可對任何人輕洩,除了三弟外,就是堡內之人也不可讓他們知道。」

  大爺由來言出必行,任何人阻攔不了。

  再說,這樣安排也夠妥當,夠安穩。

  二爺代掌門戶,三爺輔之,照樣武林側目不敢輕犯,更何況大爺出門嚴諭保密,誰又知道?

  辛天風只有躬身領命。

  宮寒冰擺擺手,辛二爺剛待離去。

  驀地裏,夜空中傳來一個清朗話聲:「二俠,請稍候一步。」

  長虹如電,白影疾射,劃破夜空,直瀉落地。

  儒衫飄拂、俊逸滯灑,是南宮逸。

  大爺、二爺一齊拱手,尚未說話。

  南宮逸急不及待,已然說道:「二俠,聽說拙荊來過『古家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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