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獨孤紅 > 斷腸紅 | 上頁 下頁 |
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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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衣人兒臉一紅,紅衣美婢突然嬌喝道:「狂徒大膽!」玉手一揚,馬鞭就要揮下。 書生呂毅恍若未見,黑衣人兒目閃異采,伸手一攔,回首輕叱:「先生面前,不可放肆,離堡前我怎麼告訴你的?」 老實人哪見過這等場面!魏胖子嚇得面色如土,連忙賠笑臉,打圓場,道:「紅姑娘萬莫見怪,小老兒這位鄉親心直口快不會說話,您多包涵……」 黑衣人兒微笑說道:「婢女無狀,先生雅量海涵。」 書生呂毅沒有答腔,魏胖子搶著說道:「姑娘說哪裏話來,只要姑娘你高抬貴手,不降罪,小老兒與鄉親已屬萬幸,姑娘今兒個是……」 黑衣人兒微微一笑道:「昨天有人回堡,我才知道鎮上來了位『活神仙』,我慕名而來,想占一卦……」 這是天大的面子,也難得今個綻露了笑容,多說了兩句話,魏胖子忙不迭地躬身讓道:「那……姑娘您請小店裏坐,請小店裏坐!」 黑衣人兒又現笑容,春風解凍,花朵綻放,好美! 「不是已經收攤兒了麼?」 呂毅一句「不錯」尚未出口,魏胖子已飛快說道:「沒關係,您難得出來一趟,只管請裏邊坐。」 黑衣人兒這才輕移嬌軀,離鞍下地,領著紅衣美婢嫋嫋走向「高陞客棧」。 店內,早有人準備接駕,捧鳳凰般畢恭畢敬地把她們主婢迎了進去。 書生呂毅皺眉說道:「老哥哥你這是……」 魏胖子急忙以手虛掩其口,苦著臉道:「老弟,看我薄面,你就破例一次,成不?」 拉著他急步走向店中。 書生呂毅無可奈何,只有付之搖頭一笑。 店中,櫃檯裏面。黑衣人兒居中而坐,紅衣美婢侍立身後,魏胖子與老賬房垂手侍立一旁。 書生呂毅,隔著桌子,坐在黑衣人兒的對面,桌上擺了一干應用之物。他望了望黑衣人兒,開口發問:「姑娘是占卦?」 黑衣人兒點頭不語。 「問什麼?」書生呂毅又問。 黑衣人幾道:「我要找個人,麻煩先生指點。」 書生呂毅道:「可有生辰八字?是男是女?」 黑衣人兒道:「臘月十九,子時生,屬大龍,男的。」 書生呂毅拿起卦筒,錢落眉皺,面色忽轉凝重,道:「姑娘,算卦的可要直言了。」 黑衣人兒想也冰雪聰明,玲瓏剔透,嬌靨有點發白,微笑道:「福禍皆無定,吉凶不由人,先生請只管直說。」 書生呂毅嘆了口氣,道:「姑娘要找的人,已經死了多年了。」 黑衣人兒嬌軀猛起一陣輕顫,嬌靨煞白,搖搖欲墜。 書生呂毅似乎不忍目睹,垂下眼去。 紅衣美婢大驚失色,皓腕雙伸,扶住黑衣人兒,急急叫了兩聲:「姑娘,姑娘……」 黑衣人兒閉目未應。 紅衣美婢陡挑柳眉,面佈寒霜,美目含煞,緊咬貝齒,怒視書生呂毅。 「算卦的!我家姑娘若有差地,你也別想活了!」 書生呂毅一抬眼,道:「這位姑娘說話好沒來由,算卦哪有報喜不報憂的?卦象如此,又是你家姑娘吩咐,我有什麼辦法?」 魏胖子驚急交集,手足無措地插口:「老弟,你不能不……」 「算卦的,你好大的膽子!」紅衣美婢一聲怒叱,揮掌就要劈出;黑衣人兒美目突睜,顫聲說道:「小紅,這時候你還惹我生氣麼?」 紅衣美婢一震收手,噙淚說道:「姑娘別聽這江湖郎中信口雌黃,胡說八道!我就不相信南宮大俠會……」 她忌諱一個「死」宇,倏然住口。 黑衣人兒唇邊掠過一絲淒慘笑意,輕搖螓首,道:「世上有很多事情是想像不到的,他來得突然,去得突然,短短三年如曇花一現,至今十多年宇內未現俠蹤,我曾懷疑他死了,但那只是懷疑,不得真消息,未親眼目睹,我仍有信心,而現在……這位先生有『活神仙』之稱,無卦不靈,我……」嬌軀又是一陣顫抖,連忙低下了頭,無奈已經來不及了,兩顆晶瑩珠淚無法掩飾地墜落在襟前。 紅衣美婢也半俯螓首,無聲飲泣。 「謝謝先生,我懂。」 話鋒微頓,又道:「聽說先生精擅岐黃,專治疑難怪症,醫術高明著手成春,有『賽華佗』之譽。家父數年前身罹怪病,癱瘓在床,口不能言,雖經遍求天下名醫,至今未有起色,我想請先生撥冗前往施妙手,只要能治好家父怪病,先生但請開口,任何重酬我在所不惜。」 書生呂毅神情微震,魏胖子驚訝插口:「怎麼?老堡主臥床多年了!小老兒怎麼一點都不知道?這是什麼病,這般厲害……老弟你該去一趟。」 書生呂毅剎那間恢復平靜,點頭說道:「理應竭盡綿薄……」 黑衣人兒站起嬌軀,微笑接口道:「我先謝先生了,今日天色已晚,明天一早我派人下山接先生上山……」 翻腕自袖底取出一片金葉,道:「先生決我疑難,我無以為謝,區區俗物,聊充薄酬,請先笑納,並勿以瀆冒見責是幸。」 書生呂毅表示過重,婉拒不受。 黑衣人兒卻堅請笑納,且誠懇說道:「倘若先生不收,我怎好再勞動先生大駕?」 此言一出,魏胖子、老賬房都搭上腔兒,書生呂毅這才稱謝接過。 黑衣人兒再三提及明日之事,然後領著紅衣美婢出門上馬辭去。魏胖子和老賬房恭謹地跟出門外,哈腰相送,書生呂毅及門而止,忽地目光呆滯,半晌不作一語…… ▼第二章 夜,初更。 書生呂毅的房裏,燭火高燒,兩個人影燈下對坐。 一個是書生呂毅,另一個則是日間那青衫少年。 想必是書生呂毅要對少年面授機宜。 只聽那青衫少年囁嚅說道:「三叔,您別生氣,不是我自己要出來找您的,是大伯跟義父逼得我沒辦法,不只是我,還有小黑、小虎,都被逼出來了!」 書生呂毅道:「找我做什麼?」 青衫少年道:「請您回去,大伯跟義父還說,誰要是找到了您,不能把您給請回去,就別回家。」 書生呂毅冷哼一聲,道:「那正好!你明兒個去給我把小黑、小虎也一起找來,你們三個搗蛋鬼都跟著我,一來我正需要人手,二來也可免你們到處惹是生非。」 青衫少年苦著臉道:「三叔,您這是何苦?『古家堡』的事兒您何必非管不可?」 書生呂毅道:「小孩子家懂得什麼!我不容任何人覬覦那件東西。同時,我也看不慣『古家堡』那日益高漲的氣焰。你可以看得見,我多年未出,他們橫行霸道到了什麼地步!我原以為是古嘯天變了,下午古蘭來過我才知道古嘯天已病了幾年,那很可能是別人背著他亂來。總之,這兩件事我非管不可!」 青衫少年默然不語,半晌才又道:「三叔,我不相信秦無常他們還敢在這兒待下去。」 「不然。」書生呂毅搖頭道:「他要知道是我,那他當然不敢再在此稍待,可是他不知道,這班東西不到黃河心不死,幾曾怕過別人?再說,這次來的也不止他們『索命五鬼』,有數的幾個老東西全來了。雖然『古家堡』武林第一,未必在乎,可是我不知道便罷,知道了就絕不能袖手旁觀。」 「好吧,三叔。」青衫少年想了一想,終於低頭,道:「您也知道我愛熱鬧,閒不住,要不是奉義父跟大伯之命,您趕我也趕不走,我跟定您了!明兒個我就去找小黑跟小虎去,到時候大伯跟義父面前,您可得替我們三個頂著。」 書生呂毅笑道:「好東西,你想拖我下水?好吧,這黑鍋我背了,只要你們替我辦完了事,不但可將功折罪,而且都有你們的好處。」 青衫少年雀躍而起,道:「三叔,小靈先謝謝您了。」 書生呂毅笑道:「現在別謝,等替我辦完了事再說不遲。」 青衫少年俊面微紅,坐下,望了望書生呂毅,說道:「三叔,古姨下午來幹什麼?她知道是您?」 書生呂毅眉峰微微一蹩道:「要我這個算卦的代她找找『談笑書生乾坤聖手』南宮逸,她不相信南宮逸已經死了多年。」 青衫少年「哦」地一聲道:「這麼說她沒看出是您?三叔,現在她信了麼?」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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