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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六


  冷冰心道:「難道你沒見她剛才撲擊你的姿勢?足證她把她的武功招式也忘了,兩手抓人是一般婦女跟人打架時慣用的。」

  李劍凡道:「那麼她怎麼記得有人害她這回事?」

  冷冰心道:「這按醫理來說,是因為這件事給她的打擊太大,給她的印象太深刻,所以這件事還存在於她的記憶中,不過這還要別人提起,也就是要別人再給她刺激,要不然她自己也想不起來。」

  李劍凡道:「人害她的事,給她的打擊太大,印象太深刻,所以還存在於她的記憶之中,那麼她害人的事也應該給她很深刻的印象,是否也應該還存在於她的記憶之中?」

  冷冰心呆了一呆道:「對,這一點我倒沒想到!」

  她慌忙俯下身去拍活了白衣女子的穴道。

  李劍凡還防著白衣女子的撲擊,當即又往後退了一步。

  豈料,白衣女子睜眼之後,忽地一怔道:「咦,我怎麼睡在這兒,你們兩個是誰?」

  敢情剛才的事她已經不記得了。

  李劍凡鬆了一口氣,可是對那能使白衣女子喪失記憶之人的能耐,李劍凡也不由為之暗暗心驚。

  只聽冷冰心柔聲說道:「你醒了麼?我們兩個是你的朋友,特地來看你的。」

  「朋友?」白衣女子愕然說道:「你們兩個是我的朋友?我怎麼不記得了……」

  眉鋒一皺,懊惱地道:「怎麼回事,我的記性這麼壞,好像什麼都記不得了。」

  冷冰心道:「別的事你都記不得了,有一件事你該記得,在一座廟裏,你假扮那尊觀音菩薩像……」

  白衣女子眨動了一下兩眼道:「在一座廟裏,我假扮一尊觀音像?」

  冷冰心道:「是啊!你親眼看著一男一女死在你的腳下,想想看,還記得不?」

  白衣女子皺眉苦思,喃喃說道:「廟,觀音像,一座廟,我假扮觀音像,一男一女……」

  忽然間地面泛驚恐之色,以手支的直往後挪,驚聲說道:「你們兩個就是那一男一女麼?你們是來找我索命的麼,你們是怎麼找到我的……」

  冷冰心道:「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為,人或有所不知,天卻無所不知,告訴我,害我們兩個的是你,還是有誰指使你?」

  白衣女子驚駭地說道:「我……我不知道,我不知道……」

  冷冰心道:「你一定記得,想想看,慢慢想。」

  白衣女子急急搖頭說道:「我不知道,我記不得了,我……」

  忽然翻身爬在地上大哭大叫:「饒了我吧!你們饒了我吧,我怕,我好害怕……」

  冷冰心皺皺眉轉望李劍凡道:「看來她不但喪失了記憶,而且還有點瘋,她告饒、她害怕,這完全是一種潛伏的意識,每個人都會這樣,一旦做了有虧良心的事,他會日夜不安、害怕!」

  只聽白衣女子哭叫道:「你們饒了我吧,求求你們,我實記不得了……」

  冷冰心嘆了口氣!道:「馮人美以前是個不會掉淚的人,曾幾何時她也會號啕大哭,可見再兇狠的人他也有脆弱的一面,只不過在平時那脆弱深藏在兇狠背後罷了。」

  一頓,忽然轉過臉去道:「你告訴我們是誰指使你的,我們就饒了你。」

  白衣女子哭叫說道:「我不知道,我是真不知道,真記不得了……」

  冷冰心道:「那麼,這個地方是誰比我們早一步來過?」

  也不知道白衣女子有沒有聽見冷冰心這句話,她仍是哭喊著,嘴裏仍是那兩句話。

  冷冰心眉鋒皺深了三分,轉望李劍凡道:「看來是難問出什麼了,又白跑了一趟,我真沒想到會有人早一步趕到這兒來毀了她,你的仇人可真厲害啊!不過這樣也好,這麼一來,你至少可以知道主兇不是馮人美,她的背後還有人……」

  話聲至此,她忽然地一怔道:「對了,她那個女弟子呢?怎麼沒見上官貞出來。」

  李劍凡很自然地轉眼往林木深處望去。

  香風襲人,冷冰心從他身邊掠了過去,直撲林木深處!

  李劍凡忙長身而起,跟了過去。

  林木深處,濃蔭遍地花香更濃。

  一座不太大、但很精雅的建築座落眼前。

  紅牆碧瓦,飛簷流丹。

  兩扇朱門開著,想必是白衣女子剛才出來沒開門。

  門裏是個小院子,麻雀雖小,五臟俱全,凡是大宅院應有的,這兒都有,不但不顯擠,反而令人有雅緻,設置得正是地方之感。

  假如任何一樣多挪一寸地方,似乎就會完全破壞了美感!

  冷冰心跟李劍凡先後跨進了小院子。

  小院子裏寂靜空蕩,聽不見一點動靜,也看不見一個人。

  冷冰心詫聲說道:「難不成上官貞不在這兒?」

  李劍凡沒有說話,兩眼直望著堂屋那關閉著的兩扇門。

  冷冰心神色一動,單掌護胸,騰身掠了過去。

  李劍凡唯恐屋裏有什麼埋伏,飛身跟了過去。

  冷冰心在堂屋前五尺處突然停下,然後暗凝真力,揚掌向兩扇門劈了過去。

  李劍凡挨近冷冰心身邊,揚起了掌中長劍。

  砰然一聲,兩扇堂屋門應掌而開,就在堂屋兩扇門豁然而開的那一剎那間,李劍凡跟冷冰心都看見了,屋裏原背著門跪著一個藍衣女子,此刻卻直挺挺地爬了下去。

  李劍凡、冷冰心雙雙一怔,飄身進了堂屋。

  冷冰心用腳尖輕輕地把那藍衣女子翻轉過來。

  那是個美豔年輕女子,正心口處插著一把匕首,僅留把柄在外。李劍凡入目那藍衣女子的面目,心頭一震,脫口叫道:「上官貞!」

  的確,這美豔藍衣女子正是那位曾經冒充歐陽朋愛女,「玉觀音」馮人美的唯一女弟子上官貞。

  冷冰心也驚叫道:「她怎麼會……」

  突然蹲下去摸了摸上官貞的手,抬眼說道:「她死了至少有一天了。」

  李劍凡心裏突然泛起一種難以言喻的感受。

  上官貞雖是「玉觀音」馮人美的徒弟,跟「普濟寺」慘劇也脫不了關連,可是畢竟她跟他相處過一段時間,她也救過他,而且她也曾情意綿綿地提醒他江湖險惡,人心詭詐,言猶在耳,她的一顰一笑,也猶在眼前,而今她竟……李劍凡只覺心口像堵了塊什麼似的,堵得他有點透不過氣來。

  只聽冷冰心道:「你看出來了麼?她是自殺,不是他殺!」

  李劍凡聞言又復一怔,定定神道:「姑娘怎麼說?她是自殺?」

  冷冰心道:「你看不出麼?她是跪著,而且是面朝裏,一股情形,要是他殺,刀應該從背後或者是兩肋刺入,即使是他殺,也一定是她自己願意死,要不然以她的身手絕不可能讓人在正心口一刀扎進去。」

  李劍凡覺得冷冰心的分析相當有理,照眼前的情形看,的確,上官貞自殺的成分居多。

  他不明白上官貞為什麼會自殺,可是他明白,眼前「玉觀音」馮人美師徒一個失去了記憶,人在半瘋癲狀態中,一個自殺身死,這一趟又白跑,這條線索又落了空。

  冷冰心又道:「以我看,上官貞的自殺,跟馮人美有關。」

  李劍凡道:「何以見得?」

  冷冰心道:「錯非馮人美,誰能讓上官貞跪著?」

  李劍凡心裏一動道:「這麼說上官貞是馮人美逼死的?」

  冷冰心道:「可能!」

  馮人美為什麼要逼死她唯一的愛徒?

  這句話李劍凡想說,可是話到嘴邊他又把它咽了下來,問也是白問,冷冰心怎麼知道。

  冷冰心看了他一眼,香唇啟動了一下,欲言又止,可是旋即她又說道:「上官貞的死,十有八九是馮人美逼的,而且一定是在馮人美神智清楚,記憶未喪失以前逼的,因為要是在馮人美神智不清,喪失記憶之後,上官貞不會聽她的,至於馮人美的神智不清,記憶喪失,那可能就是你的仇家下的手了,咱們遲了他們一步,由此可以知道馮人美師徒背後還有人!」

  李劍凡點了點頭,道:「姑娘說的是,我也是這麼想。」

  冷冰心道:「如果我沒有錯,馮人美可能是服了一種能讓人喪失記憶的藥物,而且是一種特製的藥物,當今武林中,能以這種特製的藥物使人喪失記憶的人並不多,曲指算算也不過三數人而已。」

  李劍凡目光一凝,道:「姑娘知道這幾個人?」

  冷冰心道:「知道是知道,不過這種事不比別的事,在沒有確切把握之前卻不能肯定是誰。」

  李劍凡點頭道:「姑娘的意思我懂,我不會隨便傷人的。」

  冷冰心看了他一眼道:「這一點我倒是信得過,其實這幾個人都是武林中罪大惡極的邪魔兇徒,真要能除了他們,那倒是一樁大功德,這幾個人當中有一個你見過……」

  「誰?」

  「有『毒丐』之稱的柳披風。」

  「原來是他,還有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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