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東方英 > 竹劍凝輝 | 上頁 下頁


  玄音仙子覃英正當運功吸針之際,故未看到鐵心秀士夫婦神色的異常,但卻因神簫俠女李若華的一聲「咦!」,引出了她一句話,道:「華姊,你是不是對這只蘊毒金針,甚為眼熟!」語氣中沒有半點問話的意味,簡直就認定室中之人,應該都知道此針的出處。

  也不待回話,玄音仙子覃英右手內力一吐一吸,玉掌之中,已多了一枚隱蘊藍色的殊頭小針。左掌一按,將備好的靈丹,敷於傷處,放下錦袖,她還怕神簫俠女李若華不放心,外加說明道:「我早給霞兒服了一粒解毒靈丹,華姊盡可放心,決無妨礙。」

  擎天手方蔭臣聽玄音仙子覃英說已經取出暗器,不由回過頭來,眼光落在覃英的掌中珠針上大驚道:「四川唐門的『七絕針』!」

  「不錯!四川唐門的『七絕針』!唐家可曾有人前來賀喜?」

  她的目光落向鐵心秀士曾弼身上,因為她知道鐵心秀士曾弼和四川唐家交情不惡。鐵心秀士曾弼劍眉-聳道:「唐文彬不但和及友情甚深,而且和方兄亦交非泛泛,這次霞兒和松兒的喜事,他是親身帶了兩位公子同來的。」擎天手方蔭臣卻大怒道:「他真不是東西!我得要他給我一個公道。」氣憤憤的,又道:「少松,跟我去見識見識唐門絕藝!」方少松劍眉一軒,朗目之中,殺氣隱現,應道:「是!」取下家傳『銀虹』寶劍,隨乃父擎天手方蔭臣向房外走去。

  鐵心秀士曾弼臉上神色微變,顯然心中有許多問題,在思索考慮,直到擎天手方蔭臣父子已經大步走到門口,才似下了最後決心地道:「方兄請慢!」幌身搶到門口。擎天手方蔭臣怒氣仍盛地道:「他欺人太甚,這口氣實在咽不下去。」鐵心秀士曾弼苦笑道:「方兄難道忘記了三思而後行的古訓麼?以我們的身份,豈能落人話柄。」

  擎天手方蔭臣為人嚴正守禮,非一般武林人物可比,否則以鐵心秀士曾弼在今日江湖上的聲望,豈會將寶貝女兒許給他家,所以,他聽了鐵心秀士曾弼的話後,有如驟受當頭棒喝,退後一步,訕訕的道:「曾兄說得甚是!」接著歎了一口長氣。

  方少松年少氣盛,心中雖是恨極怒極,卻因教養有素的關係,頗能自製,沒有做出失禮急燥的舉動來。他的泱泱氣度,鐵心秀士看在眼中,更是百感交集,深自愧疚。玄音仙子覃英恨聲道:「此事不但你們雙方難堪,我們沈家又何嘗還有半點光彩。」

  鐵心秀士曾弼天不怕地不怕,卻就怕了這位功力高絕,任性難惹的弟妹,如果讓她插上一腳,後果更要不堪設想。於是連忙和顏笑道:「武林至尊天下共仰,這件小事情,弟妹用不著惱火,請容愚兄自行了斷如何?」話中之意,含有規勸玄音仙子覃英善惜身份的至意。

  玄音仙子覃英何等聰明人物,豈有不明其意之理,她功力雖是出神入化,超過名震天下的鐵心秀士多多,卻也甚是尊敬鐵心秀士曾弼的為人,當時輕輕一笑道:「曾大哥放心,我現在的脾氣已經好多了呢。」鐵心秀士曾弼安撫了玄音仙子覃英,又轉對擎天手方蔭臣道:「方兄可否也給小弟一份全面,由小弟單獨處理此事?」擎天手方蔭臣雖是不慎至極,但他乃是深識大體之人,蹙眉沉思有頃,氣限委曲地道:「我答應你就是!」方少松神色一黯,低下了頭,鐵心秀士曾弼一歎,道:「我們不可冷待了客人,回到前廳去吧!」同時用傳音神功對方少松道:「松兒,入睡以前,來我書房一談。」方少松微一點頭,表不已經銘記在心。玄音仙子覃英笑道:「待客是你們的事,我和華姊姊先告辭了。」神簫俠女李若華自看了曾月霞的手臂一眼之後,神情黯然,人也顯得木訥訥的無精打采,此時玄音仙子覃英呼她離去,正是求之不得。

  原來,玄音仙子覃英是下榻曾府。

  當晚三更過後的曾府書房中,鐵心秀士曾弼和愛婿方少松相對而坐。二人臉上的微笑,都很勉強,顯得有些做作,無疑的,他們的心緒都有些紛亂不止,如此對坐僵持著,已經很久了。最後,鐵心秀士曾弼歎了一口氣道:「今日之事,我粗心大意,未能防患於先,乃虛名所累,你能夠不放在心上麼?」

  方少松苦笑道:「岳父深意,乃是不願牽累寒舍,小婿理會得,也忍受得下,只是洞庭雙奇,方氏一家,自此再也無顏立足江湖了。」

  鐵心秀士曾弼點了點頭道:「知恥近乎勇,少年人原應有此胸襟,只是武林中人,酷愛虛名,有時未免流於偏激,不能兩用執中,三思而後行。我當年血氣方剛之時,便患了這個通病,以致造禍兒輩,使霞兒遭了壞運。」

  方少松從鐵心秀士曾弼的話意中,聽出這次婚禮中不愉的事件,竟是針對名震天下的岳父而來,不由嘴唇一掀,便欲詳問種切。鐵心秀士曾弼擺手止住他的發話,接道:「令曾祖令祖一代名臣,秉理朝政前後二十餘年,功標史籍,萬人景仰,令尊無意仕途,改文就武,寄跡山水,名揚三湘,尊府可說是文事武功,德業俱備,但願你能珍惜這份祖蔭,不要為了霞兒之故,失了應有的修養。」

  這段話說得至為技巧婉轉,鐵心秀士曾弼深為喜愛方少松,同時也得知這位愛婿外和內剛,如果不能以理折服於他,他那股怨氣,遲早都要爆發出來。

  方少松秉性忠實誠懇,聽了這番話後,早已動容,口中雖未置答,但神情間早就軟化了下來,鐵心秀士語音一轉,又道:「我的意思,也並不是要你完全不過問這件事,而是希望你能和我互相協商,彼此策應。」

  方少松朗目神光一閃,道:「小婿願聽岳父指示!」鐵心秀士曾弼道:「你我分工合作,今後尊府的安全,由你負責保護,至於此事的查探,則完全由我單獨處理。方少松不住的點頭道:「小婿遵命!」鐵心秀士曾弼微笑道:「另外還有兩件事,希望你也能遵守做到!」方少松昂然道:「請問第-件?」鐵心秀士曾弼道:「沒有我的示意,你不得隨便向四川唐門尋仇!」方少松道:「只要他們不再上門生事,小婿答應不招惹他們就是,第二件呢?」鐵心秀士曾弼期期艾艾地道:「照目前情勢看,顯然一次武林劫運已起,我希望你能保持二年童真,致力於一種奇特武功的鍛煉,以便來日應付大變。」

  鐵心秀士曾弼已經因某一點特徵,看出了新娘並不是自已的女兒曾月霞,但又因為另一種原因,目前尚無法揭開這個秘密,和出手痛懲那假冒之人,為願及方少松將來的前途,不得不藉要他學習一種武功,以保持他的清白。方少松是-個誠樸的少年,竟未計及其他,略一思忖,便毅然承諾道:「小婿遵命,只是令嬡………」鐵心秀士曾弼打斷他的話頭道:「霞兒方面,不但要你自己妥為掩飾,而且更不得將你我之間今日的談話,告訴她半句。」

  方少松訝然道:「小婿莫明岳父的意思?」鐵心秀士曾弼歎道:「你將來總有明白的-天,我希望你對我能有堅定的信心,須知霞兒是我的女兒,我的安排至少對你們兩人,有百利而無-害。」方少松起初臉上仍有作難之色,很快便變為無比果敢,豪氣地道:「小婿再無異議。」鐵心秀士曾弼點點頭,從懷中取出一冊薄薄的手抄本,遞給方少松道:「此書乃是『天龍秘芨』中一心神功的練法,望你好自為之。」

  方少松恭恭敬敬的謝了厚賜,道:「小婿告辭了!」人影一幌,穿窗而出。鐵心秀士曾弼目送方少松身形遠去之後,嘆惜有頃,陷於往事的回憶之中。

  他臉中剛剛映現出一張宜喜宜嗔又複可恨的少女俏臉,玄音仙子覃英和神簫俠女李若華忽然一同走了進來,驚醒了他粉紅色的舊夢。玄音仙子覃英以習慣性的口吻道:「大哥,你的一段往事,華姊姊已經說給我聽了,你既已看出妖女不是霞兒,為什麼還讓她留在方府,不怕連累了人家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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