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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〇五


  石劍田愈打愈心中愈升起無可抑制的羞愧之念,他悶哼一聲,踏步滑遊而上,呼的一招「西北寒風」劈出,風聲呼嘯,宛如一堵銅牆向孫大真全身壓到。

  孫大真這時也看出對方招式的變化,竟然和黃勇極為相似,心頭迷們之極,慌忙中一吸真氣,橫向左邊跨了兩步。

  石劍團陡然一個翻身,抽身疾退,身形有如一陣旋風向圍牆撲去。

  忽聞黃勇疾呼道:「慢走——」

  一個人影如疾矢般闖出來,一聲怒叱:「相逃麼?」

  一道白光挾著猛烈風聲,當頭砸下。

  石劍田身形尚在空中,前沖之勢極疾,堪將和那道白光碰個正著,長吸一口真氣,腳下如風,身形橫地滑開。

  這一著正方飛馳十三俠獨步身法「六馬行空」。

  只聽山搖地動般大響一聲,一痤石桌已讓那道白光砸碎,碎片石屑,滿天飛射,

  石劍田回首一看,攻擊之人乃是一個銀髮銀須,精神鑠矍的老者。

  他暗忖道:「神棍鐵掌果然名不虛傳——」

  忽覺衣袂破穹之聲緊逼而來,孫大真和黃勇已「神棍鐵掌」孫堂身側。

  石劍因心頭一震,一語不發,足一蹬,撲向黃勇,一掌當頭罩下,壓得黃勇衣襟向後鼓起,臘臘作響。

  這一招原是飛馳十三俠嫡傳起手式,用意是在試探對方虛實,黃勇驚噫一聲,身形一歪又使出一招「天馬行空」避開。

  只見他激動的有點發抖:「你是……」

  石劍田長須輕拂,壓低了嗓門:「金軒材——」

  黃勇不禁一怔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石劍田雙臂一抖,以輕妙身手,抓住一瞬的空隙,越牆而過,眨眼不見。

  孫堂提棍微征,目注黑沉沉的遠方,迷惘苦思。

  環顧當世武林,能有與這蒙面人那份寶學的恐怕數不出幾人。

  孫大真也迷惘地道:「爸爸,你可看清此人來歷。」

  「神棍鐵掌」霜眉一皺,囁嚅道:「這個…」

  這時黃勇如夢初醒,陡然像發狂般的呼叫:「師兄師兄……」

  他是個極富感情的人,驟然發現十幾年從未謀面的師兄,心中充滿了激動與興奮。

  他聲音極是宏亮,態度有如瘋狂,狂呼之聲,劍聞迴響聽起令人怦然心動。

  「鐵掌神棍」孫堂呆了半晌,一臉迷惑。

  「飛馳十三俠仙逝幾十年,怎地徒弟一個又一個地跑出來……」

  孫大真悵然大悟,高聲呼嚷道:「該死,我太呆笨了,那蒙面人一定就是金軒材——」

  別看他平日沉凝穩重,這時卻急如星火,一跺腳,身形真個有若一條輕煙,亦疾奔而去。

  孫堂更迷惑了,簡直不相信這眼前的一切。

  石劍田揭開面巾,躑躅在無人的山野。

  他的心情激動而紊亂異常,黃勇的呼叫清晰地飄入耳中,但都像鋒利的鋼刀刺在他的心房。

  那悔恨與回憶的思潮,如水火相拼般在他心潮掀起冷熱的浪潮,顫動麻木了他的頭腦。

  十三位先師諄諄的教導又在他耳邊迴響著。

  這種受心理上的譴責是任何人所受不了的。

  「我要重新做人,脫離劍鷹幫,但赤木子能放過我麼?」

  「如何向黃勇說我就是金軒材,他能相信,他原諒我吧?」

  「黃勇會相信謄滿天下,正氣凜然的北神龍天翔,即是昔年殘殺十三位先師的蒙面大漢?」

  「黃勇已得少林真傳,也是少林派的一份子,恭天心等禿驢俱在劍鷹幫手下,異日相遇,那時我又該怎麼向他解釋呢?」

  這一串的問題,重複地在石劍田的腦海裡翻滾,使他無法替自己解答,但據當時情況而論。他萬萬不能離劍鷹幫。

  然而,一天良猝然發現的人,又怎能再去執行劍鷹幫那種卑劣狠毒的陰謀。

  忽然,他像著夢囈般高聲嚷叫:「不,我一定要使石劍田恢復金軒材原來的面目,但我仍然要保持劍鷹幫幫主的身份。」

  這是兩個極端矜盾的想法,石劍田自己也知道這將是虛幻而不可能的願望。

  遠處,雄雞在接二連三地報曉,督著旭日東昇。

  這是一個峰腰石崖,一座清靜的深洞,洞前一塊占地頗為寬闊的坪地。

  這時,龍天翔緩步向一叢翠竹走去,突然一掌斜斜砍落,一根手臂粗的翠竹應手而斷,切口平滑如鏡,然後他背緊貼在那謁立在地上的半段翠竹。

  龍天翔身軀魁梧高大,那半截翠竹僅及他的頭頸。

  丈余前,龍野盤腿而坐,這時緩緩睜開了眼,凝視著龍天翔,猛吸了一口真氣,遂大聲道:「爺爺留神了!」

  北神龍天翔面色一凜,將全身真氣運集在百骸間,沉聲道:「你且儘管放膽一試!」

  龍野雙目如電,陡然雙臂一抖,身軀居然懸空升起,舌定春雷,大喝一聲,只見全身儒服生像有風吹鼓,愈來面色愈紅潤,頂門熱氣直冒,驀然,他的身軀懸空平直前進,競如春風中的綠絲,平平穩穩飛掠而出。

  北神龍天翔,這時臉色卻呈現慌張之情。

  龍野頂門白煙愈來愈濃,身軀徐徐如蝸牛逐漸前進。

  待近龍天翔胸前半丈餘,只見驀然反手一振,爭鳴清吟,華光大煉,蜈蚣劍驟然出鞘。

  說時遲,那時快,龍野霹靂般的大吼一聲,淩空極快地一旋身,蜈蚣劍化作一縷紅光,嘶,嘶,劍氣之聲化作龍吟,一振之下,內力悉數貫注,呼的劍尖直向龍天翔的胸前戳去。

  先前徐步慢如蝸牛,這時卻快如風颶電轉,目不接瑕,劍術練到這種程度,已是超凡入聖!

  蜈蚣劍尖堪將戳頭龍天翔前胸,龍野提氣大吼一聲,蜈蚣劍疾逾驚電地納入劍鞘。

  這時他斜跨一步,飄落實地,吐出一口混濁真氣,頂門上的熱氣漸漸稀薄。

  龍天翔的身軀高出那半戳翠竹,並非被龍野的蜈蚣劍所砍,而是被劍氣隔物透勁,虛空切斷所到致。

  這招劍氣比龍天翔的「斷江裂嶽神八劍法天第一式「五雷震嶽」,有異曲同工之妙,而且還要高出一籌。

  龍野拾起那斷翠竹,凝視片刻,他安祥地輕歎了一口氣,道:「唉,這一記『越柳劈竹』端的不易學得,不過,我總算違此境了。」

  龍天翔亦面露笑容,道:「野兒,你不是平凡的人,你師父公教你「神元八大式」的前四式,你無師自通,而以生平累積的武學心得,加上絕世的穎悟機智,竟然學會第五式『越柳劈竹』隔空取敵的上乘劍法……」

  他瞧見龍野俊美紅雲的臉上,陡然間變成了蒼白之色,連忙叫道:「野兒,你怎麼了。」

  龍野淡淡一笑,道:「大概是十裡梅院那一戰,體內血虧損過多,雖然這才幾天來的靜修養,但體力仍較虛弱,剛才劇烈的運轉內力,以致體虛脫,頭暈目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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