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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四


  第二十回 幽心仙草

  龍天翔仰天長嘯一聲,只見天空中,迷迷茫茫的雲霧,被嘯聲衝激得翻滾旋轉,可是那只閃電即逝的縫隙,過後仍是陰霾翔重。

  「護獄使者,你就拿去吧!老夫不原願落人口實,披上不守信約的罪名……」

  須知龍天翔是武林道上最敬畏的人物,後望崇盛,超過原時間僅升個時辰,在別人看來也許甚為平凡,但在他的心中卻是重大的過失,是以只好忍痛割愛賠劍補過。

  冷雲姑沉住那張滿月似的臉龐,凝眸瞧著這個發須花白而英風不減的老頭子,心裡不由一陣紊亂,因為龍天翔翻如此豪氣,的確出乎她意料之外。

  她乃是幽冥島上第一交椅人物,精純的武功,養成她自傲自尊。從不講理論情的孤僻性情,除了她的師妹教主陰魂始之外,從不理會任何人,但現在卻為龍天翔的豪氣所震懾,豈不可怪。

  正在難分難解之際,龍野已自急得團團直轉,最後實在忍不住爺爺英名為此屑事受損,大喝一聲吼:「閣下未免欺人太甚。」颯然微風聲中,欺身劈出一記強弩神箭直奔冷雲姑撞去。

  龍天翔見狀之下,勃然面變,眉目間隱泛怒意,大喝道:「龍野你敢來!」左手持劍,右手劈生平最得意的雷霆掌。

  他內力深厚,隨手一擊之下,威勢就非同小可,看似輕描淡寫,力道卻是強猛已極。龍野驀感拳風一空,就知不妙,顧不得再攻擊冷雲姑,立即抽身向後飄退。

  就在他疾速後退的身形,觸及欄杆之際,那股強猛暗勁,己自挾著雷霆怒嗚的潛響直撞過來,龍野暗叫一聲:「厲害!」急忙一提真氣陡然又騰空而起,猛向前面欺去,輕飄飄地落在龍天翔身後,但聞一聲巨響過後,那片欄杆已遭餘勁波及,少跨了一角。

  龍野暗下乍知不已,抗聲道:「爺爺,那婦人這般苛刻作為,焉能真怪孫兒無禮。

  龍天翔怒道:「胡說!凡事該長則長,該短則短,咱們理虧,當然接受人家提出的條件,至於罰得或重輕,自有他人去衡度,你如此膽在妄為,一旦揚言開去,豈不落了個以強欺弱,蠻不講理之名!」

  此言一語雙關,正面是指責龍野不該動手,反而卻在表白心意給冷雲姑,意思是說:「咱服輸把佩劍賠償前過,並不是怕你,而是虧理。」

  冷雲姑又不是傻子,焉有聽不懂之理,不禁沉吟起來,此刻她若再強持下去,雖不怕天下人奚落她心胸褊狹,不能容人,但對方即如此慷慨,使她心中總有點窘困。

  但若是輕易放過對方,一語既出,重如泰山,萬不能夠反口失言,出爾反爾,正在遊稱不決,眼角突然瞥見劍穗飄飄,心中登時一動,暗想本門目前各謄凋零殆盡。風聞此老單劍挫敗劍鷹幫三位那二代堂主,我若能居然將此老打敗,本門威名豈不一振萬丐!思念及此,當下乃大聲道:「閣下既然如此大方,小婦已感心滿意足,不過潑水難收,今日難以就此終了,異日小婦當宣佈天下群雄知曉,正面與你過指,如你戰勝,不但這筆帳從此勾消,而且小婦亦遁影隱跡,反之,恕不客氣,沒收此劍。」說完踱步下樓,隱沒不見。

  龍天翔怔得一怔,陡然仰天一陣慘笑……

  鏘的一聲,紫龍劍脫鞘而出,但覺劍氣森森,萬道紫光猶如神龍沖霄而起,令人不寒而悸。

  龍野不禁失聲贊道:「好劍。」忽見龍天翔身形一展,似一團輕煙似的揉升到那根奇高的石苟,揮到如筆,石屑飛揚,四散跡濺,刻道:「中原龍門第四代掌門人龍天翔三敗於此。」

  字跡蒼勁有力,人石半寸,縱是風吠許灑變不會腐沒。

  龍野看得鼻也發酸,差點替這位了不起的祖父痛哭出聲來……

  陡然鋼牙一挫,痛下決心,淩空一躍,輕巧如燕一般飛上另一根石笱,勁貫指尖,破石而書:「天縷傳人龍野誓破此島。」龍天翔回頭一看,不覺放聲大笑,神情頓時變得甚是矍鑠,剛才那番神傷之態早已飛散殆盡。

  ……

  是日,天高氣清,惠風和暢,海濱之上,但見海為集,波平浪靜,一叮孤舟輕如白雲緩緩靠岸。

  龍野腳步一踩砂灘,心中突然一動,回頭道:「爺爺,鷗如果身中散血水,腐髓化骨丹,日陽月華鳥之涎,等三種奇毒,尚有方法施救麼?」

  龍天翔聽出乃孫這話問得太過古怪,反而沉吟道:「龍野,你問這個是幹什麼?」

  龍野也是機警絕倫,情知爺爺是個老江湖,撒謊反會引他起疑,於是坦然道:「爺爺,請你老人家寬怒孫兒一次,孫兒曾跟人家定約,不能透露原因!」

  龍天翔微笑頜首,道:「沒關係,走江湖方最要緊就是「守信」兩字,我絕不會責怪你掩飾秘密。說話間,腳步並沒停止,逕自走出十幾步。

  龍野忽然覺得爺爺心情異常沉重,因為砂灘上那深深的腳跡,已足夠把爺爺心中情緒表露無遺,於是他不敢再發問,悶悶地追上去。

  龍天翔倏然停止腳步,沉重的眼皮緩緩閉上,他現在連想起來,已充份明白劍鷹幫真正力量,的確不同凡響,這位滿腔雄心,自信絕藝無敵于天下的老人,也無必勝信念,再者另個威震一方的遁世門,自負能夠與劍鷹幫一爭長短,而且還大有想力奪天下群雄而執武林牛耳之勢,當然自有超今拔古的絕藝,因此他不得不再度考慮自己的實功,究竟能夠制服得上他們的第一高手「冷雲姑」不能?

  同時他更考慮到這位剛認不久的愛孫的安危,當年洛一穀掃蕩劍鷹,把赤木子石一堂掃了一記「藍天星火掌」,這事使得赤木子大大震驚,遁這東海,潛修苦煉,這一筆血仇非同小可,龍野將來只要被赤本子碰到,非被他立下毒手殺死不可,誠然,龍野那身武功跟他一比,不想而知,還差著一大段距離。

  再者!極毒派此際已東山再起,力謀發展,目前他們實力雖難跟劍鷹幫,遁世門這兩派相比,但他們掌門人韋恨天乃是東海武林的總盟主,若給他們扇動東海武士相犯中原,其波浪之巨,可就難靠有幾位正義人士何能壓住,況且他還有一位師姑韋婦靜在世,誰敢保證她不會幫助師侄,重振家門,而且極毒門的宿仇又是天縷派,故此這位向來天不怕地不怕的老人,心中竟然惴惴不安起來,想帶龍野隱匿一段時間,苦煉武學,但龍野提出這種問題,顯然,不容他斂擇,而且還會揭起巨大風波。

  海風吹得龍天翔衣袂颯颯作響,皓髮銀須飄揚不定,卻吹不開他胸中沉重的心情。

  這時的龍野亦急得轉個不停,他已瞧出爺爺必定曉得能夠醫治活地獄中那群囚徒中毒之法,但此刻他老人家卻好似暇的閉目休息,他卻不敢出聲打擾。

  原來龍野計算遁世門敢如此猖獗,主要是依靠著活地獄中那批將成氣侯的高手,如自己有取得解藥,將獄中囚徒解救出來,陰魂姑一旦失去靠山,便有如無骨之軀,到那時要滅幽島就必不難成功!

  不知過了多少時候,龍天翔才緩緩睜開眼睛,歎道:「野兒!你适才所問,我本不想向訴你,但看你神色顯然極是關切,我亦不欲令你失望,不過說出去後,希望你詳加思考,不要去做那沒有價值的事!」

  龍野大喜過望急道:「野兒尊命就是!」

  龍天翔回望一眼後道:「你所提的那三種奇毒,一中人體,萬難生存,縱是萬年靈芝,千年參果亦回生乏術,宇宙雖大,卻僅只有三種東西能解……」

  「據我所知,一是佛光玉像……」

  龍野失望道:「爺爺你不是說過早已被劍鷹幫使偷天換日手段奪去了麼?」

  「不錯,它現時已整個在赤木子腹中……」龍天翔突然一整臉色,鄭重地道:「第二種解藥」要得到它可說是極易,但亦可說是極難,也可以說它遠在天邊,亦近在眼前,便是你體內的那十四兩鮮血!」

  龍野差幾點驚得大叫起來,這真是匪夷所思的怪事,可不要是爺爺近日心情不好,想找自己開玩笑,解解悶苦才好。

  龍天翔慢笑道:「覺得太驚奇麼?其實你自己也不難得知!原因是你吞下的那只蝦楓蛙,已把後天毒氣用三味真火逼入腦後泥丸穴,融會其丹靈之氣引穿經脈,而這種靈丹真氣便是解毒聖品,換句話說,現在你的身內的鮮血便是,這點按理是不能讓你知道,不過恐你將來被邪道人所騙,貿然送人兩三滴鮮血,助長其為惡!」

  說到這裡,陡然聲色俱厲地喝道:「我先警告你!儘管中毒的人怎麼重要,決不能濫用鮮血治療,須知當今武林情勢,魔長道短,你的責任正自重大,萬不能輕易犧牲性命,同是石劍田倒底是不是你父親,以及你母親秀琴的形蹤真相,樣樣都須你一人全力查個水落石出……」

  龍野心頭一凜,臉色嚴肅已極,跟著沉聲道:「野兒知道了!」

  龍天翔聞言才,如放心地長籲一口氣,彎身扶他起來,道:「最後一種解藥乃是二年前此天地堡寶鳥地獻貢給滿清皇帝的「靄霄芳幽心草」……

  龍野倏然豪氣勃勃的說道:「爺爺……」

  龍天翔連忙喝道:「不必那麼急,把話聽完再說!」

  「靄芳幽心草乃是天地堡寶鳥地國王為著討好雍正,不顧民怨德傷,以碧玉碾碎鋪地三尺,播種六百顆活人心,每逢早晚兩次以長白山純精人參壓計澆溉,歷時三十年,才由六百顆人心中之一顆長出一根幽心草,傳聞那顆人心還是寶鳥地國第一勇將的……」

  龍野目皆俱裂,咬牙道:「那個國王一定是狼養的……」

  「這根靄芳幽心草擅能壁鎮百蟲,克治任何毒物,而且據說如將之攜於身畔,經過一年能夠強身健骨,終生不疾,再經周年,又毛伐髓,易筋換骨,神力自生,只因幽心草能冒出若有若無的暗芳,令人心清神爽,雜念不生,無意間自能調息運氣,功力精時甚速,但這種暗芳除了攜帶者能領悟了外,其餘旁人由身邊擦過或同室同庫之人,亦難受其惠。待至第三年,幽心草逐漸萎黃,終於成為一根枯草,再不能散發暗芳,唯若全根服下,效最之大,有非口舌能宣的神妙……」

  龍野聽得心焦,因為根據爺爺所提的時候,目下已進人第三年,倘若又被雍正吞服下肚,自己那番如意算盤,豈不變成過時彩捲,一無用處?因此急急向他討主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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