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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五


  這時琴聲漸弱,余間繞谷,西巴眼見龍野竟然清醒過來,怒火又起,一劍劈落下去。

  龍野此時雖然清醒過來,但重傷之後,不能運集真氣,陡覺背上寒氣襲來,躲既不脆閉上眼睛等死。

  突然琴音叮地一響,餘音梟梟不絕,西巴感覺心頭猛然一跳,只覺那琴聲有著無與倫比的魅力,自己不知如何,手臂一軟,勁力全消,那柄劍再了刺不下去。

  卡雄和洛普也出其不意受那琴聲擾亂,漸覺心神飄落,似欲跟隨天風中的琴聲,冉冉飛逝,但他們是一代梟雄,定力高強,陡然一驚,知道不驚,趕快一扯西巴的衣袖,用土語道:「快走,這是風刀琴劍鈴中的人物,儘快回去報告幫主知道。」西巴一即,不敢多留,急急飛縱退去,刹那間三人身影俱杳。

  龍野本來就閉目待斃,一聽琴聲更是暈暈迷迷,神馳魂飄,渾然忘我,外界一切,宛如無睹,連西巴要殺他的事情,也仿佛忘卻。

  琴聲叮響數聲後,奏出一曲,節奏纂密密如天上忽然降下一場驟雨,又如大珠小珠落玉盤,既脆又密,悅耳之極。

  龍野為樂聲所沉醉,不知身在何處,身上傷痛也暫時忘畜,胸中一片澄明祥泰,一切怨恨悲苦,俱從美妙無比的琴音中化掉。

  最奇怪的是他居然在無意中緩緩調運真氣,由丹田發出,流遍全身奇經八脈,經十二重樓,重歸氣海,他真道琴聲猛然斷絕時,才忽然發覺自己完成了一件什麼事,不由得又驚又喜。

  要知道龍野這次被卡雄內力震傷了內腑,傷勢極重,恐怕不是短時間能夠養息複元,此時無意聽到琴聲,便立刻能夠完全使自己在不知不覺中恢復,這種奇跡,如何教他不驚喜交集?」

  「何方高人彈琴治我內傷?」他想,伸手摸摸左肩的劍傷,和低頭瞧瞧鮮血兀自直冒的大腿,倏發奇想道:「琴聲自治癒他內傷後,便從此中斷,一切重又歸於寂靜。」

  龍野又等了半晌,忖道:「可能彈琴的高人已經離開了!」不經意地抬頭一望,突然光光熊熊,光華四射,龍野大吃一驚,只知道自己又誤入太陽宮陣,趕緊貼地滾退,忽忙抬頭望去,原來只是夕陽在天,春霞瑰麗,大地如染上了一層金黃的顏色。

  他長籲口氣,暗叫一聲慚愧,堂堂一個六尺男子漢,膽子如此之小,老是大驚小怪的,思念中,他游目四顧,但見山空人寂,洛普等三人已不見蹤跡。

  龍野思索良久,他不由感到奇怪,彈琴之人武功實在高不可請,邊卡雄等那麼厲害的魔王,也被他琴聲嚇走,由於好奇好的驅使,他真想見見那彈琴的何等人物。

  他沉思一會,想到琴聲是來自地下,很像是從太陽宮放置古鏡的洞中發出。

  龍野看看自己身軀,血跡點點,創傷甚是嚴重,創口有寸餘之深,他是天生一股倔傲之氣,強忍著傷痛走至巨洞邊,但見洞裡黑呼呼,冷森森森的,不知到底有多深?他輕輕嘆息一聲,覺得自己現正委實沒有那份功力下洞,他忍痛.地一拖著雙腿,緩步向一絲翠竹走去,咬緊雅根忍痛運氣,猛然一掌斜斜拍落,一根手臂粗的翠竹應手而斷,切口平滑如鏡,龍野不禁為之一驚,想不到自己身負重傷,功力甚比往常更見精純,想必歸功於琴聲之驚人魔力了。

  由於這一奇異發現,更是龍野急於想見一見彈琴之人,拖竹到洞口,將翠竹緩緩伸進洞裡,那根數丈長的翠竹,恰好頂住洞壁。

  龍野大喜過望,立即攀竹而下,那竹上盡是毛茸茸的小枝,甚是礙手礙腳,他雖然武功甚佳,但因肩腿負傷,略為觸及小枝,痛如刀割,是以下落甚慢。

  腳尖一落實地,用衣袖拭一下臉上的汗水,微一打量四周,黑洞中但見四周鬼影幛幛,蟲嗚卿卿,組成了一種令人心悸的怪聲。

  龍野連忙運行真氣除雜念,靈台隨即澄明如鏡,四周景物也略可看出,自己立足之地乃是洞外一條一面緊靠石壁,另一面懸空的石樑,梁下懸崖,深不可測,他雖不如常人般一見如此奇險而頭暈目眩,也嚇出一身冷汗,剛才尚幸命大否則跳落時稍有偏差,必然落入深淵。

  定了定神,凝眸一望,忽見遠外燈光一隱一現,當下極細心地沿著石樑朝那倏現倏隱的燈光走去。

  龍野強忍著混身的傷痛,吃力地拖著雙腿,走起路來東歪西幌,搖搖欲墮。

  這時對崖正有一個姿容絕美,宛如天仙的姑娘,一個人在崖上負手徘徊,驀見這驚險景況,屏息凝神,情不自禁地為為這個年青人提心吊膽,捏一把冷汗。

  龍野內傷雖重,聲治癒,但外傷流血過多,情志恍忽,故此好幾次險落崖下,總算他功力超人,在千鈞一髮之際,仍能穩定心神,撐持應付。

  對崖的麗人開始不安地耽心起來,暗忖:「他被什麼所傷?為何要在重傷之餘履此險境?如果他跌下去,我怎樣辦?」

  她這種濃厚不安之感愈來愈重,不知是什麼力量,而令她如此?平時她高興起來,以殺人流血取樂,可是今夜目睹龍野此景,她戰戰兢兢,忐忑一安。

  龍野耳目失靈,對崖的一切,他竟然毫無所覺,只勉力踉踉蹌蹌的向前走。

  他不知經過了多少時間,行了多運,燈光仍然倏隱倏現地,顯得是那麼遙遠,他身體再也難以支持,雙手撫著肩與腿的傷口,猛然身形一歪,右腳一落空,眼看就要落向崖下。

  忽然遠處悠悠揚揚又響起了一陣琴聲,隱隱帶著激勵之意,使人生出旺盛的追求欲和雄心,龍野此時心間猛可一顫,劍眉斜軒,一對俊目精光四射,恢復平昔神威凜凜之慨,不可遏的暗自喝道:「龍野!你能夠就這樣死嗎?」

  只見他右腳一頓,立即儼如泰山,穩立在石樑上。

  這時對崖倚石坐著男女倆從,男的面目猙獰可怖,宛如活骷髏一般,十隻手指俱長著慘白工尖尖的指甲,約達半尺。正不斷無彈古琴,額上汗水如珠,顯然十分吃力,另一個就是原先個那姿容絕世的姑娘,只見她癡目怔望著龍野,眼光流露出無限躁急之色,道:「師叔,您老人家加點功力啊!雖然您將人家外傷治好,可是卻把他剛強暴躁的性格誘發出來了。」

  彈琴的老者咄咄稱怪,道:「九陽性音雖能使對方性情暴躁,但這曲長恨歌,已重複了三次,按理他應該馴綿如羊才是,但是他卻愈來愈躁了,究竟是何道理?」

  美麗姑娘又道:「長恨歌既不見效,何不更換「梨花細雨」試試?」

  醜老者頷首道:「姑且一試。」他目光凝重,神情莊嚴,伸手撫琴叮叮數聲,更令人神魂飛揚,情懷惡槍。

  龍野漸覺心神飄蕩,性不我屬,但他體內一顆極堅硬的東西覺在這時突然暴裂,噴出兩股熱流由丹田逐漸上升,刹那間流遍全身;使他忍受不住體內的焚燒,一身熱能,亟待發發,當下伸伸臂膀,提氣起混身的內勁,猛吼一聲,雙掌向石壁劈去。

  一聲轟天巨響,那堅硬的石壁,竟被他劈下一大片,再振臂一掃,滿天罩下的石屑和碎塊,全部飛揚開去。

  龍野大感暢快,仰天大叫一聲,宛如猛虎歸山,聲勢倍增。

  對崖的醜老者面色微變,道:「完了!完了……」他沒有再說下去,伸手一抱鐵琴,頹喪地就要離開。

  美麗姑娘大急,一把拉住要求道:「師叔,難道你那麼無情,就這樣撒手不管?」

  醜老者一怔,道:「你幾時變得這樣慈悲為懷了?嘿……」

  美麗姑娘嬌聲一笑,卻又臉罩嚴霜,嗔聲道:「你真不願把他治原本性?」

  醜老者一瞥及她的眼光,殺機掌露,不禁心頭一凜,忖道:「假如欠真的拭袖而去的話,以她毒辣偏激的性情,可能在大大屠殺世人了。」

  美麗姑娘嬌笑道:「說老實話,他仍然這般暴躁,他想我會怎樣?」

  「只有血腥和頻死前的慘狀,能夠使你刺激的暫時……」醜老者雖然心中這樣想,日裡可不能說,正色道:「暴躁而富有正義感之人,遠勝殘酷狠毒陰險者百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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