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東方英 > 福神小霹靂 | 上頁 下頁
二〇


  不僅山石色如丹楓,氣溫也繼續增高,恍如伏暑,處身於沙漠之中,烈日薰蒸之下。

  他澄神靜慮,抱元守一,運布護身神功,極為小心地緩緩前移;

  亢燒也隨著他步履前移,繼續增高。

  此刻他心中已無雜念,就連想探查佛令玉玦的確實消息,似乎也已不在意念之中。

  謹慎的程度已到達最高峰。

  他雖然極端謹慎,無如陣法是有人操縱的,就是他再加一倍小心,操縱之人不發動則已,否則,光只謹慎又有何用?

  這時他已到了兩座崗陵之間,展目前望,越過前面崗陵,似已到了盡頭,心方一喜,點足便向前面躍去。

  忽感足下一軟,兩座崗陵同時向後自動移退,中間現出一道裂縫。

  烈焰濃煙,已自裂縫處突然躍起。

  崗陵愈退愈遠,裂縫愈來愈大,烈焰濃煙愈布愈廣。

  此時,他已起身空中,想找個落空之處都無法辦到。

  然因躍起之時,足下一軟,真氣致未提足,於勢實難在空中長久停留。

  眼望著愈布愈廣的烈焰,身形已逐漸下墜,暗道:「完了!」

  未完師命,只有寄望胞妹若梅了。

  絕望一生,真氣立泄,一朵武林奇葩,竟自向烈焰中,如殞星般疾速落去。

  第五章

  這一夜,月黑風高,正是夜行人出沒的有好時候。

  一倏矮小身影,起落之間,如流星劃空,疾速無比,自紫金山上飛射而下。

  金陵城內一家著名鏢局,名叫「通遠」,被人乘夜悄無息的摘去匾額,大門從外倒鎖。

  天亮之後,鏢局裡的夥計——張三,起來開門。門裡的門閂全已盡去,張三用盡了吃奶的力氣,這個大門他就是打不開,這種情形可說是絕無僅有,他心想:「毛病一定也在外邊。」

  當然,五尺圍牆,不要說鏢師,就像張三這樣久在鏢行混飯吃的人,也難不倒他,他翻身牆外,一看究竟,一張黑中泛紅的臉色立刻變得煞白。

  他本想把鎖弄開,但當他看清巨鎖之上,還貼著一張字條時,伸出的手馬上就又縮了回來。

  紙條上簡簡單單的寫著「擅開者死」,這四個字除了第一個外,其餘的三個,他倒還能夠模模糊糊的認個大概。

  他從背脊上冒起了一股冷氣,一言不發,翻回院裡,慌慌張張的把所見報告總鏢頭。

  這家鏢局創立至今,已有三十多年的歷史,鏢路極廣。

  總鏢頭威鎮八方的羅信,年紀已過六旬,精神還是非常健旺,紅紅的臉,高高的身材,皎首蒼髯,慈眉善目,內、外、輕三種功力,都有極深造詣,一條十三節亮銀索魂鞭,使得更是神出鬼沒,威力無窮,出道以來,還沒有碰上對手。為人也很輕財重友,一諾千金,無論是黑白兩道,提起他這個人來,沒有不翹起大拇指,說一聲「夠朋友」,因此,就憑他的武功和人緣,他的鏢可以暢行長江南北、黃河兩岸,幾十年來,還沒有出過什麼事,賺了一筆很可觀的家當。

  羅信聽到張三的報告,紅紅的臉上鎮靜如常,並沒有出現一絲驚詫和不安,這種遇事不亂的沉著表現,使得這個惶恐的夥計心裡也因之安定了不少,羅信僅淡淡的對張三說聲:「知道了!」

  大廳上當中靠牆一張八仙桌上,斜放著那方他們平日掛在門上的招牌,招牌上的字,已經被來人用大力手法抹平,這在什麼時候?讓什麼人?用什麼手法給做了手腳?鏢局裡空有那麼多一向自命不凡的鏢師,竟然沒有一個人能夠事先發覺或事後認得出來,這個臉他們可算丟得不小。

  五桌酒席坐滿了鏢局上下,包括了大鏢師和小夥計,他們每個人的臉上,都帶著一種緊張和憤慨的神色。

  羅信敬過一巡酒,隨著自懷中取出一封沒有封口的信,遞給大家傳閱,信封裡裝著一張八行信紙,上面僅寥寥的寫著十六個字:

  「五月端午,黃鶴樓前,佛令玉玦,換取安全。」

  信紙上沒有上下款,僅在字尾畫了一枝梅花。

  令,自然是一種武林中的信物,佛令,自又是於佛門的,這是他們知道的。但是,什麼形狀?出自何代?有什麼特殊的效用和威力?他們就不知道了。

  同樣的,-,是一種玉器,一定非常名貴這是他們知道的,但是,什麼-呢?古玩還是武林秘寶?他們又不知道了。

  還有他們更不知道的,那便是總鏢頭羅信和這令、-二寶,以及與這來人究竟有什麼關係?

  難道……

  他們不敢胡亂的再想下去了。

  那麼,梅花又代表了什麼?一個人還是一個幫派?儘管他們都是久走江湖的老手,也沒有一個人說得出來,全廳上下不禁面面相覷。

  羅信等他們把信看完,然後以一種無比沉痛的語聲,即席宣佈道:「鏢局自即日起歇業,幾年來承各位幫忙不少,除本人酌留一部分必需外,其餘的已全在帳房準備好,作為各位今後安家立業之用,現在請大家放懷暢飲,飯後就請即刻離開這是非之地,各謀生路,來!大家同幹一壞,祝各位前程似錦!」

  全廳的人立刻全部了起來,幹了一杯。

  大鏢頭千里追風於幹,等大家坐好,然後說道:「總鏢頭,難道不能另外想個辦法?我們願意和你同生死!」

  話雖是於幹說的,卻代表了大家共同的心聲,他們覺得總鏢頭平日待他們全都不薄,他們不忍心在他遇到危難的時候,轉手一走,聞言全又站了起來,異口同聲的補充說道:「請總鏢頭收回成命,我們全願意和你共渡危難!」

  他們誠於衷,形於外,義憤之氣充舉辦了整座大廳,這一群平素極為粗豪的漢子,利害關頭,全都能夠表現出這種不平凡的舉動來,義之所在,拼頭顱,灑熱血,義無反顧,使得羅信深受感動。

  這一層他早已充分的考慮過了,這種血氣之勇,並不能他什麼説明,他現在所需要的,是機敏、快速和秘密的行動,有了他們反倒礙手礙腳,說不定還會暴露自己的行蹤。

  他默然有頃,把激動的情緒略為平定了一下,然後仍舊婉言拒絕了他們的請求,道:「各位兄弟能有這樣一句話,我已經心滿意足了。」

  說此一頓,他又從懷裡掏出一個小布包,打開平放在桌上,布包內有一個鋼膽,一堆鋼粉。

  他近年來很少親自走鏢,沒事的時候,便經常拿著一對鋼膽,在手裡不斷的揉動著,「嘩啦啦、嘩啦啦」。

  兩個鋼膽磨擦,發出一種清脆的聲響,像一曲輕音樂,聽來十分悅耳。

  布包內放著的,正是那一對鋼膽,完整的現在只有一個,另外一個已經變成了一堆細粉,細碎的是那麼均勻,沒有一粒濁滓,誰有這麼高功力?全廳裡的人不由一凜,不用羅信再作解釋,也全知道是怎麼一回事了。

  羅信把小布包照舊包好,繼續道:「來人功力極高,不是我們所能力敵,而且,這件事的因果極為複雜,也不是僅憑武功所能夠徹底解決的,現在我已經有了進行的步驟,人多反而不便,請各位儘管放心,以後如果真有借重之處,再請各位幫忙,現在我們不再談這件事了,請多喝幾杯吧!」

  眾鏢師和夥計都覺得總鏢頭的話,情理俱到,有些事又不便深問,既然幫不上忙,沒有理由再逗留下去,酒飯再好,在這種情形下,他們怎麼還有心吃得下去,於是紛紛向總鏢頭告辭,羅信也沒有再挽留他們,頃刻之間,他們便都從後門走了。

  鏢局裡頓呈空前的靜寂,三十多年的心血,一旦付之東流,羅信不勝感慨之。

  一個聲威遠震的「通遠」鏢局,就這樣無聲無息的結束了。

  威鎮八方羅信果然是一個道義朋友嗎?那麼,天已三更多了,他為什麼還在書房裡一個人踱步著?他心裡不斷的想些什麼?

  「唉!」

  只聽深長的歎了一口氣,接著便喃喃自語道:「這件事終於發生了,我該怎麼辦呢?我必須馬上先找到她……」

  初冬之夜,冷月淒清的街道上,傳來了三聲更鼓,打斷了他的思潮。

  他毅然下了決定,吹熄了燈,推開牆壁上的一道暗門,走進去了。

  暗門之內,是他息宿的地方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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