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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一九


  以飛鴻無影吳隱逃無可逃的生命,去換取大有作為的徐少麟,當然,不是是非老人所能接受的,只聽他叱責一聲,道:「少麟不得無禮!得罪了為師的好朋友!」單掌一翻,向外輕推,發出一股無風勁力,把徐少麟托入廟內,險險救回了他一命。

  飛鴻無影吳隱見捨命一擊,傷不了徐少麟,以為是非老人—定要對他下毒手了,他心恐是非老人的心黑手辣,受那折磨的活罪,於是,第二個念頭又在他腦中興起了,回手一掌,疾向自己天靈蓋落下,以圖一死了之。

  是非老人在一旁,怎會讓他死得了,飛鴻無影只覺自己腕脈一緊,全身勁力頓失,是非老人已是牽住他哈哈大笑道:」朋友,你這就不是了,老夫以誠相待,你如此疑神疑鬼,那像—個江湖豪爽之人。」話聲一落,便又放開了飛鴻無影的手,表示出一片真心。

  飛鴻無影吳隱既知死不了,又無法逃出是非老人的掌握,只好一咬鋼牙,昂首道:「老丈,你要如何對付我,直說了吧!」是非老人搖手道:「臺端怎地如此想不開,老夫別無他意,只是想和你交個朋友,大家談談。」他始終一臉和顏悅色,倒把飛鴻無影吳隱弄得有點不相信自己原先對他的看法了。三杯美酒下肚,是非老人便已看出這不速之客,原來頗好杯中之物,心中暗笑道:「老夫要不能叫你自動說出實情根源,也不用再圖武林霸業了。」

  那知這時,門外忽然走進一人,笑道:「好香的酒呀!不知可容小生末座相陪否?」一個年約三十左右的落魄書生,搖搖擺擺地走了進來。

  是非老人心頭猛震,注目凝神直向那落魄書生雙睛望只見這書生目光晦暗,昏濁不明,不但與不習武功的普通人無異,而且,還顯出讀書用功過度的虛弱情形。是非老人暗「哼!」一聲,忖道:「你的功力明明已達反渾入明的上乘境界,還想瞞得過老夫麼!」因為,以是非老人之能,在這種寧靜的深夜,數十丈之內,落針可聞,而這書生的接近,他卻事前毫未察覺,這書生不是功力高絕,他那會察覺不出,所以是非老人斷定他是一個了不起的人。

  是非老人心念電閃,猛然想起一人,據報就是這個樣子,他乃是陰毒無比的笑面大魔頭,怒在心中,臉上卻更是笑得令人摸不清他的心意,只見他推座而起,連聲肅容道:「歡迎歡迎!請坐!請坐!」

  那落魄書生走到近前,瞧清了飛鴻無影吳隱的面貌,陡地面色—頓道:「酒鬼,原來是你,老東人正在派人四出找你還不快快回去!」

  飛鴻無影吳隱雖不知道落魄書生是誰,但以他的江湖經驗判斷,這書生是有心為他解圍,卻是無可置疑的事,於是,一個錯步,人便到了那書生身後,自怨自艾地道:「糟了我真把老東人交待的事弄忘了,對不起,我得先走一步了。」一抱手,閃身朝廟外逃去。是非老人在這種情形之下,便再也裝不出笑臉了,暴喝一聲道:「站住!你還想走麼?」舉手彈指,一道淩厲指風,直向飛鴻無影吳隱背心射去。

  同時,徐少麟更是身形一起,手中泛起一道白光,疾向飛鴻無影吳隱飛撲去。兩個人同時發動,卻只見那落魄書生嚇得神慌色變,手足亂舞道:「二位,這是怎麼一回事?有話好好說,千萬不可動刀動劍的傷了人。」

  說也真怪,是非老人那高功力的一道指風,竟如泥牛入海,沒有傷到飛鴻無影吳隱絲毫,而徐少麟的身形,更是倒飛而回,連變了三四次身法,才站住身形。飛鴻無影吳隱輕功卓絕,在這一攔阻之下,他早不知跑到那裡去了。這一來,是非老人的火氣可就大了,陰森森發出一陣厲笑道:「小子,老夫正要找你,想不到你竟自行投到,老夫倒要看看你是什麼變的。」雙掌一揚,猛地向那落魄書生推出一掌。

  是非老人的功力何等深厚,這出手一掌,只打得那落魄書生一條身子;淩空摔出門外,連大氣都未哼出一聲,立即了帳。

  是非老人出手震飛那落魄書生後,仰天發出,陣陣獰笑,道:「少麟,去把那小子的首級取來,讓為師明天給少林、武當、崆峒三派送份禮物去。」

  徐少麟飛身躍出門外,過了不久隻聽他在外面叫道:「師父快來,那書生的屍首,找不到了!」

  是非老人一怔,道:「有這等事?」幌身出了破廟。

  廟外一片漆黑,以是非老人的功力,運功逼目之下,能把十丈之內的事物看得清清楚楚。

  但是,卻硬是不見了那書生的屍體。

  只在一塊麻石之上,發現有用內功指力新書的兩行字跡:「血影人魔不過爾爾!獨霸武林美夢,可以休矣!」

  是非老人做夢都沒想到,當世還有人知道他過去血影人魔的惡名,一陣錯愕之後;驚怒交加的舉掌虛印,把那塊尺厚麻石,震成粉碎。要知,是非老人心恨那落魄書生橫裡插手,救走了那暗中竊聽之人,出手一掌,不但掌力雄厚無匹,而且,更在掌力之中暗藏「絕滅陰手」,存心要一掌擊斃對方。卻不料那落魄書生竟是無傷而退,更妙的是,對方連他血影人魔的惡名都知道,這叫他如何不驚?如何不怒!是非老人這些驚怒之下的舉動,正好都落在徐少麟眼中,當下,他也顧不得再行搜索,飄身而回道:「師父,這是怎樣一回事?」是非老人真不愧是天字第一號大魔頭,馬上就控制了自己情緒,苦笑道:「不用找了,落魄書生已經走了,走!你陪我找駱人龍去。」徐少麟見師父不說,也不便再問,應了一聲:「是!」

  於是,這一對大小二魔,便向駱人龍住宿的客店奔去,到了客,店門外,是非老人又吩咐了徐少麟一些話,帶他進去,只問明瞭駱人龍所住的房間位置,便打發徐少麟走了,獨自越屋而入。

  是非老人鬼的很,卻不馬上與他們相見,躡足屏息,暗暗傾聽。

  只聽駱人龍道:「羅大哥,你說,這約會我該不該去?」

  瞽目空空羅集瞽目連翻道:「這相約之人,無名無姓,鬼鬼祟祟,老瞎子認為你沒有睬理的必要。」

  駱人龍猶疑地道:「這留字之人,想必是有什麼機密之事相告,怕洩露了身份,所以才不敢在紙條上留下自己姓名。」

  是非老人正耽心那偷聽他師徒談話之人,把秘密傳到駱人龍耳中,極自然的,便認為這字條一定是那人送來的了。

  駱人龍他們既然談的是這件情,他不僅沒有偷聽的必要,而且,非出面阻止不可,於是他退身出去,又重新帶起一陣衣決飄風之聲,落身窗外,表示他是剛從外面來的。其實,這全是駱人龍安排好了等他的。因為,那落魄書生就是駱人龍本人,由於已證實了徐少鱗的不可靠,卻又不便立即揭開這個秘密,故不得不作出一個相應的對策。

  是非老人初來之時,他就察出來了,當是非老人第二次再來時,駱人龍以對待一般江湖人物的慣用方式,揚手掮熄了房中燈火,以示逼真。

  是非老人彈著窗扇道:「駱兄弟,是老夫我來了。」

  駱人龍這才假裝失驚地道:「呵!原來是老哥哥來了。」

  房內燈火複明,駱人龍已是當門而立,請是非老人進入房內。是非老人和瞽目空空彼此間都只是心裡有數,從未見過聞,這時相見之下,是非老人卻不待駱人龍介紹,便先自問詢道:「臺端可是義助小弟的羅大俠?在下蔡功亮,尚請多多賜教。」

  瞽目空空羅集驚喜地把住是非老人的臂膀,一陣搖曳道:「久仰!久仰!老瞎子總算有幸識荊了。」

  二人略作寒喧,分別在駱人龍左右坐下。是非老人瞧了駱人龍,笑道:「小兄弟,恭喜你又學了不少絕學了,你是什麼時候下山的?為什麼不通知老哥哥一下。」駱人龍笑道:「小弟今天才下山,想不到老哥哥馬上就知道了,佩服!佩服!」是非老人道:「你是從……」駱人龍道:「小弟是隨黑白雙仙二位師叔祖進修武藝,二位師叔祖原就隱居在廬山五老峰。」廬山離九江很近,他這謊話說得非常合理。

  是非老人點了一點頭,目光無意間落到桌上那張紙片上,因為那紙片是正面放的,紙上的字句,當然,完全落入了是非老人眼中,是非老人怪聲念道:「有事相告,請明日三更,移玉城外仙人渚一晤。」

  是非老人一連念了二遍,皺起眉頭道:「這是誰留的?他約的是誰?」

  駱人龍苦笑道:「小弟也弄不清,我剛才正和羅大哥商量,應否赴約,現在好了,請老哥哥給小弟出一個主意。」

  是非老人不加思索地道:「不理他!」

  駱人龍道:「不知老哥哥這不理他的理由何在?」

  是非老人道:「我們沒有時間理他。」

  駱人龍道:「費不了多少時間呀!」是非老人道:「這只是一個開始哩,你怎知費不了多少時間?須知,我們現在連一天時間都不能浪費哩。」

  駱人龍微訝道:「這話怎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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