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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四


  第十一章 其罪在我

  駱人龍診斷出落星堡八堡主聖手書生田巧的瘋狂之病,乃是起於被人暗中用天魔指法點了穴道之故。

  他剛把這個病因說出,便只聽落星堡七兄弟同時恨聲道:「一定是駱一飛那老兒下的毒手!」駱人龍心中好不惱火,語聲一冷道:「令弟是什麼時候發病的?」二堡主田均迅答道:「那日子好記得很,算起采正是五年前的端午節。」駱人龍回想五年前的端午節,他父親日月叟駱一飛不是好好的正在黃山家中麼!不但那時候他父親在家中,簡直可以說,他父親在那幾年,根本就沒有離開黃山一步。根據這種事實,任誰也已可以看得出,其中大有文章。

  最使駱人龍悚然而驚的,是除他以外,武林中竟有了第二個會天魔武功的人。這人是誰?是三堡四派中的人?抑或是另有隱身之人?目前,這兩個問題,看來只有從聖手書生身上追查了。

  動念間,駱人龍心中已然有了主意,又問道:「令弟未受傷之前,他的情緒正不正常?」落星堡七位堡主,差不多一致道:「哪時,我們的心緒都不很寧靜。」駱人龍道:「為什麼?」二堡主田均解釋道:「那時駱老兒連傷了三堡四派許多門下弟子,請想,我們的心情平靜得了麼?」駱人龍道:「令弟八堡主是不是更特別些?」

  大堡主田疇忽然「呵!」一聲,道:「呵!我想起來了,有一件頗不平凡的事,或許可供鐵少俠參考。」「大哥,什麼事?」未等駱人龍開口,他的兄弟們都已瞪大了眼睛,忍不住搶先催促著。

  大堡主田疇避「在那年端午節前三天晚上,我發現八弟老是在我房外走來走去,好象有什麼話,想向我說似的。」

  五堡主田異道:「大哥一定問過八弟了?」

  大堡主田疇道:「愚兄當然問過他了,可是,當我問他的時候,他卻黯然一歎,一句話也不說地走開了。」二堡主田均道:「大哥,你為什麼不追問。」

  大堡主田疇道:「我本想待第二天好好找八弟談—談,那知第二天一早便接到高陽堡的通知,邀約愚兄前往赴會,等到我回來,八弟已經出了事了!」駱人龍插嘴道:「不知在下可否問一句與令弟病情不相干的話。」

  大堡主田疇笑道:「鐵少俠本客氣了,少俠有什麼話,老夫無不樂於答覆。」駱人龍道:「不知大堡主被邀從往高陽堡為了何事?」

  大堡主田疇道:「高陽堡截獲了幾封駱老兒聯絡一干隱世老魔,預備造惡江湖的親筆信件,特邀老夫前往共商對策。」

  駱人龍沉思了片刻,道:「大堡主對於令弟八堡主發病後所發囈語,—到底作何看法?」大堡主田疇道:「依常理而論,舍弟可能被迫做了—些自己不甘願做的事。」頓了—頓,又非常有自信地道:「但是,那是不可能發生的,愚兄弟在武林中,雖說不上是什麼人物,可也不是任人擺佈之人。」駱人龍道:「在下就事論事,……不知大堡主曾否把令弟的瘋言瘋語,和出事前令弟失常的行為,作過一番聯想?」

  大堡主田疇一怔道:「老夫,老夫,倒是沒有如此想過。」

  駱人龍道:「在下認為這兩件事,是極有關連的,不知大堡主以為然否?」大堡主田疇楞了半天,道:「老夫如今想起來,覺得少俠的話甚是有理,只怪老夫當時太遲鈍了。」言下有說不盡的後悔。

  二堡主田均道:「大哥,你也不用懊悔了,等鐵少俠醫好了八弟的病之後,我們再仔細研究並作補救吧!」』大堡主田疇起身向駱人龍一揖道:「承蒙少俠一語提醒夢中人,老夫內疚於心,片刻難忍,懇請少俠速展回天之術,拯救舍弟脫離苦海,愚兄弟感戴無涯。」駱人龍劍眉雙蹙還禮道:「大堡主言重了,在下敢不盡力而為,只是……只是……」二堡主田均接口道:「鐵少俠有什麼為難的地方,尚請直言見告。」他因深知道天魔指的厲害,生怕駱人龍功力火候不足,無法奏效,又怕駱人龍年輕面嫩;死要面子,不好意說出實情,勉力而為,結果,不但病醫不好,反使八堡主田巧的病況發生了變化,增加以後醫療上的圍難,所以如此說法。駱人龍道:「令弟傷勢原就不輕,又加拖延日久,被制經穴發生硬化,要治癒他,恐非一朝一夕之功。」

  大家一聽駱人龍所說只是時間遲早的問題;不由都放下了心中一塊石頭,長籲一口氣。大堡主田疇道:「天魔指乃是一種絕毒的指法,只怕除了少俠以外,普天之下再也無人可治,老夫剛才雖免性急了一些,少俠不用放在心上。」駱人龍道:「此外還有兩件事,須請大堡主俯允並賜助。」

  大堡主田疇道:「少俠儘管吩咐,為了我們八弟的病,落星堡皆盡一切以赴。」駱人龍道:「第一件事,有幾株難找的藥物,大堡主必須要設法備齊應用。」犬堡主田,疇道:「什麼藥物,少俠只管開出來,我們馬上照辦。」駱人龍開了一張藥方,交給大堡主,大堡主田疇看了看,眉頭皺了半天,始將藥方交給三堡主田畋道:「不惜任何代價,務必備齊這些藥物。」

  三堡主田畋接過藥單,退了出去。

  駱人龍又道:「第二件事,每天上午,在下必須與令弟單獨共處兩個時辰,助他慢慢恢復萎縮了的筋絡。」大堡主田疇沉吟一下道:「要不要愚兄弟為少俠護法?」話說得好聽,其實卻是不大放心駱人龍一個人留在地下室中。

  駱人龍單刀直入道:「堡主放不放得下心,要是放不下心,只管明言好了。」大堡主田躊哈哈大笑道:「愚兄弟只是想在少俠身邊聽候差遣,現在少俠既然這樣說,愚兄弟就樂得偷這個懶了。」

  駱人龍也是一笑道:「各位請!在下這就要開始行動了。」

  六位堡主,就這樣被駱人龍請出了地下室。

  駱人龍暗笑著關上室門,走回聖手書生田巧身邊,伸指向他「玄機」穴上點去。只見他的指尖,陡然一陣急顫,以肉眼難辨的速度,以深、淺、緩、急、輕、重各種不同的式勢連點了七七四十九下,把指力射入聖手書生田巧體內。

  聖手書生田巧的傷勢很重,下手加害的人功力又極為深厚,駱人龍要不是所習的「天元心法」有克制「天魔內功」的特性,單憑功力,駱人龍縱是知道解穴奧秘,也不可能解開聖手書生田巧被制了四年以上的穴道。不過,駱人龍本身的內力,也就消耗得相當可觀。

  駱人龍由於自己內力消耗太多,解開聖手書生田巧的穴道後,不等對方恢復神智,便又出手點了對方的睡穴。自己則坐在聖手書生田巧身邊,調息起來。

  直到駱人龍自認內力恢復到足以應付聖手書生田巧清醒後可能發生的意外事件時,才收功而起,拍開了聖手書生田巧的睡穴。聖手書生田巧回醒之後,發了一陣呆,霍地跳起來向室外沖去。駱人龍幌身阻住聖手書生田巧道:「八堡主你要到那裡去?」

  聖手書生田巧怔然道:「你是誰?為什麼阻住我的去路?」

  駱人龍道:「我是為你醫病的,你的病體還沒有全好,現在不能出去。」聖手書生田巧冷冷地瞧了駱人龍一眼,道:「我不認識你!」接著雙手—推,道:「讓開,我有要緊的事情,非馬上出去不可。」駱人龍雙手疾出,粘住聖手書生由巧推出的掌心,向前一送,把聖手書生田巧震得倒退跌回床上,冷笑道:「你有什麼話,可以先告訴我。」

  聖手書生田巧又複躍起,仍向室外沖去這「你如果再阻止我,你便將成為武林罪人了。」駱人龍冷笑道:「你要不把話說明白,莫想走出此處一步。」一招「擒龍手」,又把聖手書生田巧甩回床上,厲聲道:「你久病初愈,內力未複,最好安份一點。」聖手書生田巧原就是心思靈巧之人,兩次被駱人龍擋回,便已看出以目前情勢,實在強不過駱人龍,伺時,他心中也生出了滿腹狐疑,愕然道:「久病?我病了多久?」聖手書生神智被「天魔指」所制,瘋癲了四五年,這四五年來的非人生活,在他記憶中只是一段空白,在他意念裡,發瘋的前一天,便是昨天,今天與昨天之間,能會有多久,怪不得他有此一問了。

  駱人龍當然瞭解這個道理,遂簡明地道:「你被人用『天魔指』點傷了腦神經,過了將近五年的瘋癲生活,剛才在下才解開你被制穴道,使你恢復了神智。」聖手書生田巧聽得不由楞了半天,道:「你這話是真的?」

  駱人龍道:「我沒有騙你的理由,同時,你只須仔細看看這地下室中的情形,和你雙手雙腳被鐵鍊長期鎖銬的痕跡,難道你還不能明白麼?」聖手書生田巧自己就是一個非常精細的人,只因神智初複,沒有注意這些事實,這時,一經駱人龍提醒,掠目四望,雙手撫摸了一陣被鐵鍊鎖過的創痕,忽然,仰頭歎聲道:「完了!完了!都是我猶豫不決,而致鑄下了大錯。」顯然,他是完全相信了駱人龍的話了。駱人龍道:「你這話是什麼意思?」』聖書書生田巧道:「你先把近四五年來,江湖上的變動情形告訴我。」駱人龍道:「近年來,江湖上所發生的事情太多了,我也不知從何說起,,你想知道什麼?你問我答好了。」

  聖手書生田巧第一句話便問道:「日月叟駱大俠的近況可好?」駱人龍心中不由一震,道:「你為什麼如此關心駱大俠?」

  聖手書生田巧深深一歎道:「我怕我們三堡四派害了駱大俠。」駱人龍促聲道:「為什麼?」

  聖手書生田巧苦著臉道:「因為……因為……」駱人龍道:「因為什麼?」

  聖手書生田巧道:「因為有人暗中嫁禍駱大俠,策動三堡四派對駱大俠不利。」駱人龍心裡悲呼一聲:「爸爸呀!」默禱道:「孩兒總算證實了你老人家的冤情了。」接著沉聲道:「三堡四派果然卑鄙無恥!那嫁禍之人是誰?快說!」

  駱人龍顯然太過激動,說話時竟忘了自己現在的身份了。

  聖手書生田巧那有看不出之理,當時正聲道:「你是誰?」

  駱人龍嘿嘿笑道:「我要將姓名告訴了你,你只怕就不會說實話了,我知道你不是一個簡單的人,……我勸,你還是少費心機吧!」聖手書生田巧搖頭道:「你錯了!目前我沒有向你使用心機的必要,我只是不願再做不明不白的事罷了。」駱人龍哼聲道:「你倒說得漂亮!」聖手書生田巧道:「我不是說得漂亮,而是我內心確實如此,不管你是暗中害人的魔黨也好,我都可以向你說實話。」

  駱人龍—愕之間,只聽聖手書生田巧又解釋道:「因為,你如果是暗中害人的魔黨,我要說的話,你早已知道了,再向你說一遍又有何妨,你如果是我們三堡四派的朋友,我更要向你把話說得明明白白,我們三堡四派做錯了事,也好亡羊補牢,謀求挽救之道,你要是來向我們找麻煩的人,明白真相以後,或許會使你改變做法,所以,我沒有不說實話的理由。」駱人龍微一沉思,便下了決心道:「好!我告訴你我是什麼人。」接著警告地道:「不過我要警告你,我既然能夠醫好你的瘋狂之病,一樣也可以使你再喪失神智,甚至,用更厲害的手段加予你,希望你說話時多考慮考慮必然的後果。」

  聖手書生田巧朗聲一笑道:「我已經看出你是一個很有理智的人,而我也不是受嚇唬的對象。」

  駱人龍對聖手書生田巧這番話,暗中也甚是折服,覺得他這人既識利害,又明是非,不是信口開河的小人,不妨就先相信他一次,於是,坦率地自認道:「在下姓駱,名人龍,先父便是日月叟駱一飛。」聖手書生田巧微吃一驚道:「令尊……令尊什麼時候仙逝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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