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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二


  金風叟柯正雄原是極為正直的人,所以在敘說事實的時候,絕未加油加醬,為自己以後的說話預鋪坦途,老實得使王屋掌門人鐵指先生柳去非大聲贊道:「柯大俠義行可嘉,所說的話,句句實在,本座代表三堡四派完全承認。」

  金風叟柯正雄冷笑一聲,道:「可是事後,我你發現駱大哥死得太冤屈了!」

  王屋掌門人鐵指先生柳去非道:「駱大俠之死,如果確實有所冤屈,柯大俠你自己便難辭其咎,何況此事經我們三堡四派慎重研究結果,駱大俠死得一點也不冤枉,柯大俠只是由於結義手足情深,難免事後心理失常,是以無中生有地生出許多事來,關於這一點,三堡四派都很同情你。」

  金風叟柯正雄怒道:「你能說我駱大俠留下的手書,不能夠證明他的清白麼?」揚手甩出—張紙片,筆直—毪向公證席上的枯稗禪師手中,道:「這篇記敘,便是我們駱大哥寫在《天魔寶錄》上的,請各位先進過目。」

  枯禪禪師先看了那篇記敘,口中不住地念著「阿彌陀佛」,同時將紙片傳到另一人手中。

  不久,公證席上諸公,都看過了紙片上的記敘,臉上都現出對三堡四派不以為然之色。王屋掌門人鐵指先生柳去非,內心有點著慌,忙按照他們三堡四派過去研究的看法,反駁道:「各位都知道,凡人修習了《天魔寶錄》,其為人心性便必然變得嗜殺如命,邪惡絕倫,這篇記敘,可能是駱大俠的真跡,但駱大俠習了《天魔寶錄》以後,心性既變,所作文字,豈能作準?」

  這話相當有理,駱一飛心性變了之後,什麼事情做不出來,寫篇把言不由衷的東西,實是極可能的事。

  金風叟柯正雄咬牙道:《天魔寶錄》明明缺了一篇半,其中沒有了內功篇,我們駱大俠縱然有心修習《天魔寶錄》,也是不可能習成的。」

  王屋掌鐵人鐵指先生柳去非道:「可惜柯大俠當時沒有把《天魔寶錄》提出來作證,這卻不能怪我們偏論偏斷!」

  金風叟柯正雄一時為之語塞,答不上話來,只急得椎胸自責不已。因為按三堡四派傳出的風聲,《天魔寶錄》在三年前,還在黃山出現過,現在已經不知落到何人手中去了。

  駱人龍失而復得《天魔寶錄》的事,因為駱人龍始終未曾有時間向柯正雄談及,所以柯正雄並不知《天魔寶錄》仍在駱人龍手中。

  駱人龍見三堡四派振振有詞,只氣得霍地站了起來,掏出《天魔寶錄》,輕輕朝公證人席—推,道:「《天魔寶錄》在此,請各位公證前輩過目,看看是不是少了一篇半。」只見那本《天魔寶錄》緩緩平飛出六七丈,飛到公證席附近,勁力似是一失,端端正正地擺在枯禪禪師面前。力道,位置都拿捏得恰到好處。

  駱人龍露了這一手,雖說不上出神入化,但卻頗具功力火候,以他這種年齡來說,已可說絕無僅有,見到的人,莫不暗驚動容。

  王屋掌門人鐵指先生柳去非訝然喝道:「你到底是誰?」

  駱人龍大步走到金風叟柯正雄身邊,昂然冷冷地道:「本俠就是要向你們討債的債主駱人龍!」

  「呵!」三堡四派和公證席上,都出呼意外地吃了一驚。

  舒家堡二堡主琵琶手舒倫原是見過駱人龍的,想起駱人龍那白晰俊秀的面孔,怎會是這個樣子,只怕又是紅柳莊的詭計,乃暴喝出聲道:「此人身份可疑,請各位特別注意,莫要上了他的大當。」

  駱人龍嗤聲笑道:「尊駕沉著一點,現在是請公證人檢驗《天魔寶錄》的時候!」

  琵琶手舒倫被損得腦門差不多要冒出火來,為了要矜持正大門派的身份,卻只好恨在心裡忍住氣道:「馬少俠,請恕老夫一時衝動。」倒是表現得頗有風度。

  駱人龍「哼」了一聲,也沒有再說什麼。

  枯禪禪師迅捷地把《天魔寶錄》翻看了一遍,道:「本書內容,確實欠缺了內功篇一篇,計謀篇半篇。」

  言罷,將《天魔寶錄》傳給另外一人。

  《天魔寶錄》聞名宇內,凡是有機會看到的人,誰都想多翻一翻,以滿足好奇的欲念,所以傳閱時耽擱了不少時間。

  最後,所有公證人都一致證實了枯禪禪師的話。

  王屋掌門人鐵指先生柳去非原不是能言善辯之人,見事實如此,不禁手足無措地憋了半天,終於垂首長歎,道:「這。。。。。」

  「這」字剛出口,一輪明月高永泰忽然閃身過來,打斷他的話,道:「柳掌門人,請不要忘了,日月叟既是變了心性的人,何嘗不會將《天魔寶錄》自行毀去一篇半!」他聲音說得很大,在場的人誰也不會聽不到。

  王屋掌門人鐵指先生柳去非拍拍大腿道:「不錯!若非高兄提示,本座幾乎忘記了這一點。」接著又精神抖擻地,發出一陣朗朗大笑道:「不知各位認為高兄的說法如何?」

  公證席上的數十個人,起了一陣小小的騷動,有的點頭,有的嘆息,顯然,一輪明月高永泰的話,動搖了他們原來的意念。

  駱人龍只氣得雙目赤紅,憤憤地道:「這種信口雌黃之言,也算得武林公義麼?你們說!你們說!家父數十年光明正直的行為,都抵不過人家胡說八道的一片謊話麼?」

  公證人席上,有許多人,原是非常同情駱人龍的,但是提不出更有力的反證;否定三堡四派的立論。所以只好不說話了。

  逆天翁任性霍地站了起來,一掌拍在桌子上,震得杯盤亂跳,吼道:「老夫沒有理由,就是不相信三堡四派自以為是的話,我也不當什麼公證人了,我站在駱少俠一邊!」

  言罷,不管人家對他的議論如何,大步離開了公證席,走到駱人龍這一邊來了。

  舒家堡二堡主琵琶手舒倫冷言冷語地譏諷道:「任大俠率性而行,倒是血性漢子的典型,比那些巧言飾非的人,令人可敬得多了。」

  逆天翁任性「哼」了一聲,反唇相譏道:『三堡四派就算由你舒倫說了一句良心話吧!」

  駱人龍見三堡四派趾高氣揚的氣勢,真恨不得把三堡四派的人,—一誅絕劍下,才泄得心頭怨氣。

  他想到恨極的時候,全身不由起了一陣猛烈的顫動,右手已經扣上了劍把。

  金風叟柯正硼狀大急,連忙伸手扣住駱人龍的手腕道:「人龍,人龍,你要冷靜下來,你縱能泄忿一時,卻只有把令尊的冤情,逾陷逾深,由有理變成了無理,失去了報仇的重大意義。」

  駱人龍原就是非常理智的人,一經提醒,立時壓下了怒火,但猶自恨恨地道:「這口氣小侄實在咽不下去!」-金風叟柯正雄勸道:「君子報仇十年不晚,三堡四派假借正義之名,行此惡邪之事,我們報仇,決不能讓他們在維護正義的美名之下成仁,一定要戮穿他們的假面具,使他們身敗名裂而亡。」

  金風叟柯正雄也是恨極了三堡四派,所以才說出這話來。

  駱人龍疾首擊頭道:「侄兒理會得!」

  金風叟柯正雄加強語氣道:「打落門牙和血吞,你要忍耐到底!」

  駱人龍咬唇出血道:「忍!忍!忍!我的生命中,只有一個「仇」字,為了報仇,我什麼都可以忍!二叔,你現在就是要我向他們磕頭都行!」

  金風叟柯正雄握了一下駱人龍的手臂道:「忍,不是要你不講人格。你不能留下話柄,將來讓別人笑話你,輕視你!」

  駱人龍到現在,才算是真的瞭解了三位盟叔的為人,由衷地叫了一聲:「二叔!人龍一切聽憑您的安排了!」

  金風叟柯正雄說了一句:「好!」以忍辱為重的心情,向公證人席位走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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