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東方英 > 霹靂金蟬 | 上頁 下頁
一四


  白劍腦中思潮起伏想到這裡,不由暗歎一聲,忖道:「可是,我還是一樣被他們查出來了,唉……」短叟武顯見白劍半天沒答話,又見他臉色時晴時雨,只道他怪自己未告訴他去見誰,心中不愉快,不免輕輕一歎道:「老夫不是不願說,實在是不能說啊!」白劍正想著自己的心事,根本沒聽清楚短叟武顯說些什麼話,但思潮卻因之被打斷了。沒有聽清楚短叟武顯的話,委實有點不好意思,白劍訕訕的笑道:「老前輩,你說什麼呀?」短叟武顯在微微一整,道:「你在想什麼?」白劍沉訕了一下,道:「老前輩,晚輩有句話,不知當不當說?」短叟武顯道:「沒關係,你說來聽聽看。」白劍道:「晚輩覺得我們這進不宜去看任何朋友,人家生活過得好好的,何必替人家引鬼上門?」短叟武顯哈哈笑道:「若要是找他老人家的麻煩,那才真叫做壽星公上吊了!」白劍劍眉一皺道:「老前輩,話不能這樣說,他功力高,是他的事,晚輩總以為……」短叟武顯搖手道:「你的想法,老夫知道,但這位老人家與眾不同,只要他看中了你,就是天塌了下來,他也擔當得起。」白劍「啊!」了一聲,恍然道:「你老人家可是準備介紹晚輩去學武藝?」短叟武顯微微一笑道:「如果他老人家看得上你,那麼你替白英奇了願的事,就有希望了。」白劍搖頭道:「老前輩,這個……晚輩……老前輩,晚輩已經史姥姥代乾坤大俠將乾坤道統傳給晚輩了。」短叟武顯道:「老夫聽你說過一次。」白劍躡嚅道:「晚輩已蒙史姥姥賜了一本武功秘笈,只要假以時日,晚輩想也就差不多了。」短叟武顯呵呵一笑道:「你認為你把那麼武功秘笈練成了,就夠了麼?」白劍又把短叟武顯的話在腦中又問了自己了遍,道:「晚輩質庸劣,貪多嚼不爛,但能參澈那本武功秘笈,也就心滿意足了。」短叟武顯一笑道:「乾坤大俠那本秘笈最多把你造就到他那等身手而已。」白劍道:「乾坤大俠一身功力,號稱天下無敵,能達到人那種境地,還不夠麼?」短叟武顯道:「不夠!不夠!當然不夠!老弟,你不要過於相信江湖上對他的稱譽,他有他值得別人尊敬的地方,但絕不只是武功,如說武功方面的成就,他不見得比老夫高明,棄其量,只能說比我們這些所謂一流高手,高出一籌而已,離那頂兒尖的境界,不知還有多大一段距離呢!」白劍一愕道:「武林之中,真還有比你們武功更高的麼?」

  短叟武顯哈哈一笑道:「你這叫做『孤陋寡聞』了,我們這占微未之技處得了什麼,老夫現在要帶你去見的那位老人家,那才真是身具神通的奇人呢!」白劍沉思了一下,搖頭道:「不,晚輩已經隨了乾坤門的道統,不能見異思遷,老前輩的美意,晚輩心領了。」短望武顯一愣,怨聲道:「什麼!老夫說了半天,你竟如此冥頑不靈,只知小處執著,罔顧大義,你也不想想,你要沒有足夠的武拭,你憑什麼完成白英奇的心願,你受人之托,誤人之事,你對得起人麼?」

  白劍被短叟武顯搶白了幾句,暗中一想,覺得他的話也不無道理,對方的厲害,已是不爭的事實,真的,自己就是把一身功力練得和乾坤大俠一樣,還不是同樣無補幹事,想到此,他不由出了一身冷汗,叫了一聲:「老前輩!」正想有所說明……

  誰知,短叟武顯罵得正起勁,一擺手,接著又道:「不要說你未正方拜師列入乾赴門戶,就算你原就是乾坤門下,你在發現自己武功還非對方敵手時,也應力爭上游,再訪名師以進修武技,以求重振『乾坤一門』,才是為人處世的正途。」一口氣說到這裡,因為說得很激動,未夠緩了口氣。白劍好不容易抓住這個機會,忙道:「老前輩,晚輩知錯了。」短叟武顯得理不饒人,反問一句道:「你錯在哪裡?」白劍的認錯,乃是迫於不得不然,其實他腦中的規念,還是深以為咎的,這時要他說理由,他哪說得出,只見他張口張舌:「這……這……」這了半天,並未這出一句完整的話來。短叟武顯人也真怪得很,竟是一點不放鬆,搖頭一歎道:「你說不出理由來,表示你心裡上還不健全,將來還經不起考驗,有違老夫本意。」白劍陪笑道:「晚輩自幼在紅柳莊長大,還是第一次出外,見識自是幼稚得很,老前輩多開導晚輩一下吧!」短叟武顯見白劍一臉誠懇之色,點頭道:「你確也需要吸收新觀念,否則,真對不起上天賦給你這副本錢。」

  白懷明見他說到自己身上,不好搭話,僅笑了一笑,短叟武顯長歎一聲,感慨不已地道:「數行百年,我們武林之中就被一種極不政黨的觀念支配著,因此,不知浪費了多少智慧之士的心血結晶,結果,許多秘技失傳了,武技方面的成就,已是一天不如一天,一代不如一代了。」白劍從來沒有聽人說過這種話,迷茫地道:「那是什麼觀念呢?」短叟武顯話志一沉道:「『門戶之見』」白劍搖頭一笑道:「晚輩認為『尊師重道』乃是……」短叟武顯搖手糾正他道:「你把『門戶之見』與『尊師重道』都混為一談就大錯特錯了,你可知道,『尊師重道』的至意,是要你尊敬師長,發揚師道,要不是『抱殘守缺』和『故步自封』甚至『秘技自珍』,把師長一片血都白白糟塌了,而門戶之卻正與『尊師重道』背道而馳,一旦後繼無人,前人心血結晶,因你而斷,你還講什麼『尊師重道』簡直就是師門的罪人。」白劍一點就透,驚然而語,道:「多謝老前輩捧喝,晚輩今後絕不再存門戶之見。」短叟武顯一笑道:「好容易現在把你說明白過來了,等下有什麼事再發生,你可不能猶豫不決,因而誤人誤己。」白劍心中一動,含笑道:「老前輩,你要晚輩誤事,最好能讓晚輩心理上有個準備,要不……」短叟武顯哈哈大笑道:「你可以乘機逼迫老夫?」便他還是說出了心底的話。中聽他輕輕的道:「老夫帶你去見的那位老人家,正有著『秘技自珍』的毛病,到時候少不得要用點心機,才能希望他老人家收下你……」白劍搖搖頭道:「這樣不妥當吧!」短叟武顯一瞪目道:「你又來了,你可知道,那老前輩的技藝將因你而流傳不朽,對他來說,乃是一件大大的好事,在必要時略使心機有何不可?」白劍知道在這種情形之下,無法與短叟武顯辯論,只好心中打定主意,隨機應變。短叟武顯神色一緩,但卻鄭重地道:「不過,你得到他老人家傳授絕技之後,可不能走錯一步,否則,老夫第一個與你勢不兩立。」白劍肅然道:「老前輩放心,晚輩得蒙那位老人家收尋傳授絕技之後,如果不知自愛,胡作亂為,天必厭之。」短叟武顯一點頭道:「你記著今天的話就是了!」一抬頭,船已到了岸邊。

  兩人棄舟登岸,短叟武顯帶著白劍直向虎牙山內走去。他們在虎牙山內轉了一圈,突然取道宜昌,向巫山奔去。牙山內那一轉,似乎毫無意思,因短叟武顯不說,白劍也就沒有多問,這天,兩人已經進入了巫山。兩人在山中轉過一峰又一峰,忽見長江形如錦帶地出現在腳下。這時,短叟武顯居高臨下指著百數十丈一叢突出的翠竹林道:「我們要找的那位老前輩,就住在翠竹林裡,今日天色已經近晚,不便前往拜謁,我們且在此處暫歇一宿,明天再看我們的運氣吧!」白劍無可無不可,短叟武顯怎樣說,他都沒有意見,兩人找了平可避風雨的山洞住了下來。時過午夜,白劍睡意正濃之際,忽被短叟武顯輕輕搖醒,道:「老弟,我們得離開這裡了。」白劍翻身坐了起來,一楞道:「為什麼?」短叟武顯道:「我們被人跟上了,只好現在就去求他老人家了。」白劍瞥目間,只見短叟武顯說話之際,眉宇間不但毫無緊張之色,嘴巴間還隱隱含著笑紋,心中不由一動,笑道:「他們倒是來得真巧……」短叟武顯笑道:「誰說不是,他們竟似特來幫我們忙的,給我們製造進入翠竹林的藉口,快,我們先到洞外等著他們,記著,來人一現身,你就向下面往竹林之內跑去,以後該怎樣做怎樣說,我想不必再要老夫教你了吧!」白劍不免替他擔心道:「你老人家呢?」短叟武顯道:「我的事,你不要管,你只管盡你之能說動他老人家收錄你就行了。」白劍腦中忽然興起一種不祥的念頭,逼視著短叟武顯道:「老前輩,你老實告訴我,我準備做什麼?」「嘿!嘿!我還想逃得了麼?」活聲未落,洞口已堵住了三個白中蒙面人。短叟武顯猛然一震,倒抽了一口冷氣,暗自悔恨道:「該死,明知他們要來,為什麼不早一步到洞外去等他們,現在可好……

  要知這些蒙面人實是短叟武顯故意引來的,以製造一種被迫害的處境,以打動那位奇人的仁心,使白劍順利得到進身之階。

  這種計畫,他當然沒有明白地告訴白劍,要是白劍已是有些覺察了。現在可好,弄巧成拙,被人家堵在石洞之內,成了甕中之鼈。短叟武顯歉愧地向白劍投了一瞥,接著匆促地傳音道:「千言萬語一句話,我可想盡一切辦法留下命來,達到拜那老前輩為師的目的。」

  話聲一落,只聽短叟武顯忽然敞聲哈哈大笑了起來,道:「惡徒,你們以為武林天上道之士會屈服在你們淫威之下麼,地你們就完全想錯了,老夫頭可斷,血可流,但乾坤大俠滿門被殘殺之事,卻非管到底不可。」短叟武顯字字貫注真力,向洞外遙遙送了出去,希望能驚動山坡下竹林之內的奇人,萬一他心血為潮,趕來察看,不但死裡可以逃出,說不定列能不費力地達到了目的。那三個蒙面之人,目光的的地盯在短叟武顯身上,也不阻止他的呼叫,在他自己住口下來進,才見居中那蒙面人冷笑一聲,道:「武顯,我看你還是省點氣力吧!那竹林內的老色早就成了一塊焦炭,聽不到你的鬼叫了。」短叟武顯驟聞此言,不覺全身都涼了,臉上神色劇變,只向白劍說了一句:「白老弟,這莫非天命麼?」接著便怒目猛張,暴喝一聲道:「你們不要高興得太早了,老夫少不得拉你們一兩個人墊墊背。」踏步向前,舉手一掌,向中間的蒙面人劈了過去。短叟武顯這一掌含怒而發,註定了十二成真力,只見空氣一窒,一掌,「嘶!」的一聲,勁力已到那蒙面人胸口。那蒙面人原就沒有小看短叟武顯,見他這一掌竟使出了全力,凜然一驚,不敢強硬猛接,施了個大鵬展翅,閃電般飄讓他這一掌。同時,另外兩個蒙面人大喝一聲,驚虹乍展,兩隻寶劍一已齊向短叟武顯刺到。短叟武顯牙一咬,顧不得追趕那為首的蒙面人,獨掌掄起如輪地閃地身形,接住了那兩隻游龍般的寶劍。白劍哪能袖手旁觀,也大喝一聲,勇身而上。短叟武顯被那兩柄福劍纏住,白劍身形一動,那為首的蒙面人已是一聲冷笑,道:「你也想動手,還差得遠呢!替老夫站到一邊去歇著!」只見他後一招,穿入白劍掌影之中,五指一落,扣住白劍右手腕脈,一抖一甩,把白劍拋到一邊洞角,白劍徒自瞪著一雙大眼,卻是一動也不動了。敢情,那蒙面人一招手一間,已順勢制住了他。白劍雖知道自己功力差得大遠,但做夢也沒有想到竟差勁到這種程度,連人家一招都接不下。他身子被制,神智卻是一點也不迷糊,因其不迷糊,內心中的難過,那就不用說了。短叟武顯與那商個執劍蒙面人搏鬥中,瞥見白劍已失手被擒,一片心血,轉眼成空,更是怒不可抑,暴喝一聲,揮動單掌,以強勁無倫的掌風,硬將那兩劍震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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