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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九四


  她對史莒由愛生恨,見了他的朋友也討厭,人又好強,自是不願領他的情。

  青衣叟許地山年近八十,見多識廣,經驗極富,既知這批少年人都是會主故交,會主自然有不便說話的地方,救人大事,豈能任由她使氣胡鬧,論身份,又不便和她爭論,當機立斷,悶聲不響,出手一指,把程雅珍定在當地,自己卻飄身繞過程雅珍,自去為玉燕療傷。

  程雅珍一生任性,哪知這老頭比她更橫,不言不答,出手就點了她穴道,甚至,把她的啞穴也點了,空有一張不饒人的利嘴,想罵幾句,都難以如願,只氣得她杏眼圓睜,充滿了怒火。

  聞非之見了一陣心痛,陪笑向史莒求情道:「史莒弟,有話好說,請你解了珍妹的穴道。」

  史莒笑道:「大哥,請你放心,傷不了她。」

  聞非之道:「但……」

  史莒截口道:「程四小姐的脾氣,小弟比你清楚得多,只有這樣,我們大家才能好好地談一談。」

  史莒對她,未免太不客氣了。

  其實,史莒這樣做,在他來說,有其不得已的苦衷。

  要知,史莒是如何銳敏之人,如說他沒有發覺程雅珍對他的感情,那是欺人之談,同時,他內心之中,對這位程四小姐亦不無知遇之感。可是橫阻在他們中間的父仇。使他理智地不敢接受她的感情。

  這種感情的結果,無疑是最悲慘的。

  何況,他自與韋靈珠心心相印之後,一心一意,都放在韋靈珠身上,自然,更談不到程雅珍。

  史莒為己為人,午夜捫心自問,雖說無愧於心,但對於不能接受程雅珍感情的事,總覺抱歉難安,但望能對她有所補益。

  這種想法,十足表現了史前的為人,他總認為一人做事一人當,罪在北劍程中和一人,與他家小何干?故而當他一回來,暗探「梵淨山莊」,得悉程雅珍終身已經有托的事,倒是如釋重負,籲了一口長氣。

  現在,他是胸有成竹,要好好了斷這件惱人的情感了。

  第一,他先叫程雅珍恨他,以兔餘情再發,所以對程雅珍不但不假辭色,而且,說出來的話,氣得程雅珍要死。

  總算聞非之還不錯,一聲苦笑,奔向了程雅珍。

  史莒輕喝道:「大哥,你要幹什麼?」

  聞非之道:「史莒弟,我不能坐視珍妹受此委屈,你難道也不准我自己替她拍開穴道?」

  史莒笑道:「以大哥的立場,確然應該這樣做,小弟不反對。」

  聞非之走到程雅珍身前,首先接觸到的,是程雅珍那對黑白分明的明眸,放射著說不盡的蜜意濃情。

  這種眼光;聞非之和她相處了一個多月,還是第一次見到,不由受寵若驚,心中有著說不盡的受用,輕聲道:「珍妹,放心,最近我學的那手法,或許能替你解開穴道。」

  掌拍指點,一根氣在程雅珍身上點拍了十三處穴道之多。

  程雅珍出聲長歎道:「真難為你了。」

  聞非之大喜過望道:「我真替你解開了!」

  程雅珍玉容一淒,搖了搖頭。

  聞非之一怔,道:「你不是能說話了麼?」

  史莒笑著接口道:「只是還不能動,你手法雖然不錯,功力不足,其將奈何?」

  程雅珍柳眉倒挑,厲聲叱道:「滾開,這裡哪有你說話的地位!」

  聞非之急得滿面通紅道:「珍妹,珍妹,你怎可這樣?」

  程雅珍冷笑道:「他是我家養大的小廝,罵他怎樣了,誰像你自甘下流,與他稱兄道弟。」

  她要是能嫁他,可能又是一種說法了。

  這時,她能罵出這種話來,可見她對史莒再無殘留的感情。

  史莒聽在耳中,笑在心頭,他慶倖這樣下來,聞非之與她這一對,已是牢靠穩固,再無後顧之憂了。

  聞非之瞧了瞧程雅珍,又瞧了瞧史莒,他兩面做人,為難極了。

  史莒微微一笑道:「大哥你可以把我的身份告訴大嫂了。」

  聞非之一怔,道:「真的可以說了?」

  史莒點頭道:「令嶽已經知道你們在一起的事,大嫂已經回不了家,不必再瞞她了。」接著,走到程雅珍身前,只一掌,就拍開了她的穴道,正容道:「大嫂,請你稍安勿躁,小弟既是誠心而來,少不得有你出氣的時候。」

  程雅珍橫了史莒一眼道:「誰是你大嫂?」

  史莒道:「你們不是……」

  聞非之不好意思地接道:「我們只是口頭之約。」

  史莒哈哈大笑道:「准大嫂和大嫂,有什麼分別!」

  程雅珍身子恢復了自由,暗自衡量,史莒對她毫無情義,又見史莒身後另一位老人,對她也是怒目而視,她知道這兩個人都不好惹,史莒替她解了穴道,總算有了退步的臺階,借著一臉羞惱,帶著滿腹辛酸,既不再理史莒,也不要聽聞非之告訴她史莒的身份,扭身奔向了王燕。

  這時,玉燕在青衣叟許地山以本身真元內力治療之下,已是大見好轉,醒了過來。

  青衣叟靜地山停止了行功,緩步退向一邊。

  程雅珍一把抱住玉燕,未語先流淚,她是感激玉燕,也是借此一泄心中酸楚。

  反是,玉燕掙扎著起來,道:「小姐,你不要傷心,婢子經這位老前輩運功療治,已是好了一大半了。」

  程雅珍拉著王燕坐在自己身邊道:「是誰把你打成這個樣子的?」

  玉燕恨恨地道:「除了史威還有誰?」

  程雅珍道:「他敢當著莊主的面打你?」

  玉燕道:「他當著莊主和夫人的面倒是大方得很,只是置之一笑,罵也不敢罵我一句,可是離開莊主之後,他便把我和金鶯姐姐叫出莊外加以嚴刑逼問。」

  程雅珍一震道:「你……?」

  玉燕道:「他就是打死我們,我們也不會把小姐藏身之處告訴他。」

  程雅珍感動地道:「你們是怎樣逃出他毒手的?」

  玉燕道:「他自己放走我們的。」

  程雅珍雙眉一皺道:「他會放走你們?」

  聞非之接口道:「我想他放人是假,暗中跟蹤是真。」

  程雅珍一震,道:「對了,這卻如何是好?」

  她天不怕地不怕,但對史威卻不由得膽戰心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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