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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九〇


  大娘玉美人白倩如道:「你這孩子心如鐵石,威兒都打不動你的心,娘不相信還有什麼人能使你傷心到這種程度。」

  程雅珍一生好強,平時只有她笑人家的份兒,幾曾想到事情會有今天,笑話落到自身上,這才體會到無人吐露心事的痛苦。

  她再也憋不住了,於是呐呐地道:「娘,你可不准向別人提起。」

  大娘玉美人白倩如笑道:「你早就該向娘請教,你想,你是娘的女兒,娘不替你保密,娘還像娘麼?」

  程雅珍道:「爹面前也不准說!」

  大娘玉美人白情如一愣道:「這……這……如何……」

  程雅珍截口道:「爹不喜歡他!」

  大娘玉美人白情如正要問她,那人是誰時,外面忽然傳來一陣衣袂飄風之聲,接著一串腳步聲來到門口,走了進來。

  大娘王美人白倩如慈微微一皺,程雅珍卻是大為惱怒,柳眉一挑,站起了身子,風日含威,盯著門口。

  這人來得太不是時候,任誰也會受不了,何況是程四小姐。

  門口人影一閃,走進一位目如晨星,長眉入鬢的少年俠士。

  這人一現身,程四小姐頓時螓首一垂,雌威盡斂,幽幽怨怨地轉到大娘玉美人白倩如身後。

  大娘王美人白倩如看在眼裡,心中一動,暗忖道:「原來這孩子看上了他,怪不得她說她爹不喜歡他,其實這又怎能怪她爹啊。」

  轉念間,來人已是走到大娘玉美人白倩如身前不遠之處,長揖為禮,道:「小侄非之,啊見伯母!」

  原來,來人乃是聞非之,鐵膽金鉤聞一凡曾當眾替他向北劍程中和求過親,程雅珍說的雖不是他,但大娘王美人白倩如順理成章地猜測到他身上。

  大娘玉美人白倩如滿面含笑道:「賢任不用客氣,請坐。」

  同時回頭向程雅珍膘了一眼,道:「孩子,還不給聞家哥哥倒杯茶會。」

  聞非之又向程雅珍點頭為禮笑道:「珍妹,小兄正是特意來找你的哩!」

  程雅珍見聞非之現身,想起當。日打他耳光的事情,便覺羞愧與後悔同時湧上心頭,真不敢再和他見面,是以躲到大娘玉美人白清如身後。

  各位讀友當記得,史莒當深入湖底「七煞宮」,救出程雅珍時,是借用了聞非之的身份,由於他在恢復本來面目後,對韋靈珠表現出那種關切勁兒,才惹得程雅珍妒火中燒,打了他一個耳光。

  程雅珍有了這種心理上的成見,聞非之一現身,她就以為他是史莒。

  羞愧中抱著不盡的期望,這時一聽他是來找她的,心裡那種受用簡直無以形容,滿臉煩惱,也不知從何時消失得一乾二淨。

  只見她秀面一開,眉飛眼笑道:「大哥,你先請坐,小妹替你沏杯茶會,有話慢慢再說。」

  一下子,她完全改了一個人,不但恢復了原有的爽朗,而且,轉身間,那美妙的身形裡也洋溢著由衷的喜悅。。一閃,她已跑得不見了影子。

  聞非之像是發現了什麼,看得呆住了。

  大娘王美人白倩如暗中籲了一口氣,但,又皺起了秀眉,叫了一聲:「非侄……」

  聞非之一震訕訕地笑道:「伯母……」

  大娘玉美人白倩如含笑道:「請坐!」

  這是第二次請他坐了,聞非之局促不安地謝了坐,一時竟不知說什麼才好。

  大娘玉美人白倩如又暗中一歎,付道:「孩子,你們為什麼不早說,如今珍兒給了威兒,這卻如何是好?」

  一種不妙的預感,使她寧靜已久的心田,止不住起了洶濤。

  聞非之不便啟口,她也不好說什麼,兩人默默地相對坐了片刻。

  程雅珍笑哈哈地用大娘玉美人白倩如自己都捨不得一用的一套「玉脂凝霜白鳳杯」端了茶出來。

  身上散發著一種淡淡的幽香,這妮子。敢情在徹茶的時候,整理了一下容顏。

  大娘玉美人白倩如的心情更是沉重了,看來這該子的心眼兒已是認定的了。

  茶送到了眼前,空中飄蕩著程雅珍從未有過的柔聲輕笑。

  聞非之受寵若驚,手足無措地接過香茗,連聲:「多謝!多謝!」不絕。

  程雅珍取過一張椅子,打橫相陪,笑道:「聞大哥,你找我有什麼事?」

  聞非之望了大娘玉美人白倩如一眼,欲言又止的「呵!呵!」二聲,又沒有了下文。

  程雅珍輕輕地叫了一聲:「娘!」

  不用說,她這聲娘的意思,是想大娘玉美人給他們一個說話的機會。

  哪知,大娘玉美人白倩如有她自己的想法,她同情程雅珍,但,她是北劍程中和的妻子,程雅珍在她這裡,她不能失了監護人的立場,落人話柄,將來遭到丈夫的埋怨。

  所以,大娘玉美人白倩如有不得不夾在中間的苦衷,她聽了程雅珍的呼聲,只當不明白,「嗯!」了一聲,笑道:「非侄,這大的男人,在伯母面前,有什麼話不好說的?」

  聞非之想了一想,下了決心道:「當然可以向伯母說,只是伯伯母不相信。」

  大娘玉美人白倩如道:「我知道你們都是很誠實的孩子,伯母怎會不相信你的話。」

  聞非之轉向程雅珍道:「珍妹,你近來知不知道莊中的事?」

  程雅珍淒然一歎道:「自那天之後,我活都不想活了,哪還管他莊中的事。」

  聞非之歉疚地向大娘玉美人白倩如道:「伯母,小侄要實話實說了,請你老人家見諒。」

  大娘王美人白倩如笑道:「非侄,你是越來越生分了。」

  聞非之道:「不是生分,實在是小侄的話,犯了疏不間親的大忌。」

  大娘王美人白倩如心裡不大自在了,可是,她更不能不聽。只有沉著氣,道:「我不怪你就是。」

  聞非之道:「小任在貴莊之中,不是一位被歡迎的人物……」

  大娘玉美人白倩如笑著截口道:「賢侄快不要這樣說,你程伯伯和我們,對你絕沒有其他的意思,至於……」她原想說明程中和不准他的婚事的事,只能怪他父親提得太遲,倒不是她們對他聞家有什麼不樂意。但話到口邊,瞥了程雅珍一眼,她哪能當著她的面把這些話說出口,只有盡在不言中了。

  聞非之當然也明白她的意思,其實他私心之中,也真的竊慕著程雅珍,否則,以他的立場,你程家鬧得越烏煙障氣越好,那對史莒只有更有利,就因為他這愛慕心,使他在這夾隙裡,一方面替史莒出力,一方面也暗中保護著程雅珍。

  他這心事,目前除了他自己外,只怕誰也不知道,當然更怕激惱了心上人,是以大娘玉美人白倩如話聲一頓,他馬上就接上話道:「小便知道,伯父伯母等對寒家友情一絲未變,要不,小侄豈能再進入貴莊。」

  這話說得一點不假,他在與史威你知我知的情形之下,其仍然能在「梵淨山莊」進進出出,還不都因程中和對他父子沒有生心之故。

  其中明爭暗鬥,瞞的只是程中和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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