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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六


  史威因見李煥然風骨棱棱,主張多看看他的為人,暫不出手。

  直到胡大剛吩咐要砍西令羅驥的左腿,史威這才淩空一指,點住了那持刀的莊丁。

  胡大招大吼一聲,直奔胡大剛藏身之處,胡大剛驚慌失措,腦中主見尚未形成,頓被胡大招一把提了出來,先制住了他的穴道,然後劈劈!劈!啪!啪!賞了他一頓耳光,摔在地上,命他跪下。

  同時,史威他們也救下了西令羅驥。

  史威更會做人,不惜耗費真力,渡了西令羅驥一股真元之力,恢復了西令羅驥不少體力。

  西令羅驥原是在述迷糊糊的狀態之中接受史威的好處的,等到他神智清朗時,一切都已成了過去,不受已經受了。除了苦笑之外別無他說。

  胡大招對西令羅驥更是左一揖,右一拱,沒口的:「老哥哥,老哥哥?小弟實不知情,縱是殺了這糊塗東西,也必為你出這口氣。」

  西令羅驥吃了啞巴虧,在這種情形之下,真還扳不起面孔來,還得表示大方的連說:「小事一件,胡老弟你不要放在心中,不要放在心上。」

  其實,他的肚子早就氣炸了,恨死了,為了面子和風度,不得不自認倒楣。

  不過話又說回來,要不是他們來得巧,自己死在胡大剛手中,他來一個毀屍滅跡,又有誰來為自己申冤。

  死了還不等於白死,自己不就是因為與他關係深厚,大意之下,中了他的暗算的。

  唉!君子記恩不記仇,這口惡氣,看來是不容易出的了。

  金瑛抱著孩子,也被帶了過來。

  大家都集中一間房子裡。

  金瑛一入房中,顧不得人多,把李煥然扶坐在靠椅上,輕輕呼喚道:「大哥!大哥!醒來!醒來!」

  李煥然動了一動,忽然大呼大嚷道:「不!不!你不能這樣狠心……」

  西令羅驥老淚縱橫地撫著李煥然的頭頂道:「煥然,你睜開眼睛看看,我不是好好的站在你面前麼!」

  這不明明是師父的聲音?李煥然聞聲一震,睜開了雙目,果見師父與愛妻都站在他面前。

  李煥然止不住悲從中來,挺腰而起,拜伏到西令羅驥腳前,哭道:「師父,徒兒幾乎害了你老人家了。」

  西令羅驥鼻頭一酸,扶起李煥然,裝作不在乎的哈哈一笑道:「我很好,你放心,不知你自己怎樣了?」

  李煥然道:「弟子原就沒有什麼,現在完全好了。」目光轉動間,見到跪在中央的胡大剛,不覺怒從心起,一聲:「惡賊,我今天和你拚了。」躍身便向胡大剛撲去。

  酉令羅驥身子虛弱,一失神,要抓他沒抓住,急得叱道:「煥然,不要給師父丟人了!」

  李煥然聞叱收住勢子,悲聲一歎,回到師父身邊,一言不發,但見他雙目怒芒如電,恨得咬牙切齒。

  西令羅驥心中一陣難過,搖頭嘆息了一聲,替他介紹在座諸人道:「過去見過胡大莊主胡叔叔,衡山二友楊叔叔潘叔叔。」

  李煥然只得向三位老人分別見了禮,神情之間,甚是勉強。

  史威不等西令羅驥介紹,先就笑哈哈的緩步而前,握著李煥然的雙臂,一臉歉疚地道:「小弟史威,救援來遲,致令羅伯伯與李兄受苦,罪甚!罪甚!」

  他是史威!

  李煥然聞名一愕,立覺手足無措,大感為難,他如果不知史莒含冤受屈之事,倒也罷了,現在在他心理上的感受,卻是完全不同,尷尬至極。

  西令羅驥喝道:「還不謝謝史大哥,要不是他來的適時,為師的四肢怕不早就被分解了。」

  李煥然為人並不笨,知道師父替他解圍,當下一笑,揖道:「多謝史大哥援手之德。」

  史威一團和氣,謙遜的笑道:「李哥哥,你這不是把小弟當外人看麼!」接著,打了一個哈哈,又道:「說年齡,你比我大了五六歲,大哥之稱我不敢當,我們還是以年齡論序吧?」

  李煥然搖手道:「不成,大哥要是這樣說,小弟便不敢高攀附驥了。」

  史威一笑道:「李哥哥,我們先不談這個如何!先看胡叔叔緒賢師徒出了這口惡氣再說,可好?」

  西令羅驥敞聲大笑道:「算了吧!老夫這些許皮肉之苦,算不了什麼,煥然,我們師徒告辭了。」拱手一禮,大步向外走去。

  史威掠身阻住西令羅驥長揖道:「羅伯伯,你要是生小侄來遲了的氣,你就是括小侄三個耳光,小侄也沒有話說,你要是對胡叔叔管教不嚴不滿意,憑你們數十年換命的交情,能不高抬貴手,給胡叔叔一個贖罪的機會,教他對得起伯伯。」一口氣說到這裡,頓了頓,又道:「無論怎樣說,這也是江南武林道上的不幸,我們大家都感到遺憾,你要怎樣出氣都可以,就是請你不要走,給大家一個面子。」

  說得在情在理。面面俱到。

  在座之人,無不動容,暗贊他一聲:「真不愧是一個領袖群倫的少年英雄。」

  西令羅驥因已知道史威的本來面目,實是一位心懷叵測的神奸巨惡,對他這仁至義盡的說法,聽得只有噁心不止。甚至,他還疑心這次的一切,說不定就是史威安排的,所以,才來得這樣巧,適時制住了胡大剛。

  只是一時想不出,他們把他弄來,為什麼不乾脆殺了他,那樣豈不更妙?他頗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已的行為,遲早是瞞不住他們母子的。

  此時,處處落在人家手中,有口難言,只有暗暗恨道:「好小子,我倒要看看你能玩出多少隻手遮天的花樣來。」

  當下長歎一聲。道:「老伯伯這張臉早就沒地方放了,隨你們的便吧。」以他西令的身份,這話說得多麼沉重?胡大莊主親自端過一把椅子,訕汕地道:「大哥哥,請坐,小弟有說不盡的慚愧!」

  西令羅驥默然接受了他的椅子,坐了下去。

  大家安坐之後,胡大莊主胡大招滿面凝霜,向胡大剛曆喝道:「老三,你有什麼話說?」

  胡大剛昂首瞪目,滿面戾氣道:「大哥,你要真有手足之情,何不乾脆把我處置了。囉嗦則甚?」

  胡大招大吼道:「你道我殺不了你!」呼的向胡大剛淩空擊出一掌。

  他怒極出手,是以用上了全力,恨不得一掌把胡大剛置於死地,落個跟前乾淨,免得丟人現眼。

  他的掌力堪堪擊到胡大剛頭頂,胡大剛穴道被制,毫無避讓之能,眼看是非死不可了。忽的一股力道從史威掌中發出,後發先至,擋得胡大招的掌力一斜,從旁一掠而過,救了胡大剛一命。

  胡大招悲聲道:「威侄,你又何必呢?」

  史威道:「胡大叔,三叔一死原不足惜,可是我們不能不把事情弄清楚呀!我看其中必有原因,否則,三叔不會糊塗到這種程度。」。

  胡大招痛心地道:「你教我拿他有什麼辦法?」手足之情,哪能向他身上嚴刑逼供。

  史威道:「胡大叔別急,讓小侄勸勸胡三叔看看。」

  胡大招感激地道:「有勞你了?」

  史威緩步走向胡大剛,暗中用傳音入密玄功,道:「有一位菲菲姑娘托我帶一個口信給你,只要你表現好,此事過後,她就是你的人了。」

  寥寥數語,聽到胡大剛耳中,使他不由得全身一震,暗暗奇怪史威怎會知道他認識一位元菲菲姑娘,而且還知道他與那菲菲姑娘相約之事,他因不知史威用心何在,不由從心底冒起一股寒意,疑懼交接的向史威瞧去。

  敢情,他這次的惡行,乃是受七煞宮妙蛾呂菲菲所感而為的。

  這時,史威已走到他面前,左手挽了一個奇怪的指花,在他眼前一晃,這一下,他放心了。

  原來,這手花乃是妙娥呂菲菲與他的約定,他盡可信賴其人。

  只是,他做夢也想不到會是史威。

  他不由一楞,只聽史威道:「胡三叔,君子之過,如日月之蝕,你是明白人,只要你把話說明白,羅老伯伯素有兼人雅量,他一定會原諒你的。」

  胡大剛哈哈大笑,道:「誰說我做錯了,我真恨不得殺了他,才泄我心頭之恨。」

  胡大招大怒道:「你真是瘋子,老夫容不得你。」又要揮掌向胡大剛劈去。

  史威一歎,不便再說什麼,表示得對胡大剛也非常不滿,其實他已算准了,西令羅驥忍得住不開口麼?果然,西令羅駐冷笑一聲,止住胡大招道:「胡老大這時沒有你的事,我倒要問問胡老三為什麼如此恨我入骨?」

  第五十一章 咎由自取

  胡大剛哼聲道:「你問我?我正要問你哩!你算不算是我們史大哥的朋友?」

  西令羅驥一怔,怒笑道:「江湖之上,誰不知老夫與史老弟忘年論交,肝膽相照,你這種問法簡直跡近侮辱,要說不出一個所以然來,莫怪老夫不能再容情了。」

  胡大剛「嘿!嘿!」而笑,一臉輕蔑之色。

  史威劍眉輕輕一皺道:「胡三叔,說話不能太沒考慮,誰不知羅老伯伯對先父關愛倍至,情同手足,小侄希望你不要避重就輕,把話扯得離題太遠。」

  胡大剛神情忿然地道:「公子,你不知道,這老東西實在不夠朋友,太沒有人味,所以我氣他不過才決心非整治他一下不可。」

  說得太不像話了,座中之人無不怒目而視。

  胡大莊主胡大招氣得全身皆顫,吼道:「氣死我也!咯!咯!咯!咯!」急怒攻心,張口噴出一股血箭,射出四五步外,濺了不少在胡大剛身上。

  這時,西令羅驥怒極之下,反而沉住了氣,以他的身份,自應保持聞過求教的風度,於是忍住怒火,帶著勉強的笑容,道:「我非聖賢,豈能無過,胡三弟既有所見,老夫敬請賜教,以匡不逮。」

  李煥然怒火貫目,但在這種場合,卻沒有他說話的餘地,只是暗自著惱。

  衡山二友,見西令羅驥自己都忍下了,此時此地,自然也不便說什麼。

  胡大招是氣得說不出話來。

  史威暗中得意,等著看西令羅驥的笑話,卻作出無可奈何的姿態,輕聲一歎,也不作聲了。

  胡大剛冷笑道:「姓羅的,我問你,你心中要還有我們史大哥的友情在,為什麼處處盡做那些與我們威賢侄不利的事?」

  西令羅驥微微一震,暗忖道:「看來今天這個啞巴虧是吃定了,史威這小子也未免太狠太毒了。」

  他剛才懷疑這次事件,可能是史威在幕後操縱,現在胡大剛這樣一說,哪還有半點可疑,十成十就是史威有陰謀。

  兩人各自心裡有數,西今羅驥苦在有理說不出,縱或說了出來,人家也不一定會相信,四年前,自己又何嘗馬上相信史莒母子的話。

  史威早就判定西令羅驥有所知悉,也看清了他有口難言,無以自辯的弱點,他更不在乎西令羅驥對他是何想法。因為目前他的地位己是穩如泰山,誰能有本事否定他的身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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