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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八


  他也看到了神情木然的赤焰殘掌,靜靜地躺在石地上,洞壁中伸出數把鋒利的尖刀,刀尖指向他的咽喉……喀嚓一聲,刀尖猝然落下,赤焰殘掌頸頂裡冒出幾股黑血,佈滿風霜的面容發出一陣痛苦的痙攣,兩眼緊盯著自己,憤怒的火焰奪眶而出……

  他深深地倒抽一口涼氣,下意識地擦試一下眼睛嗯!這不是事實!

  可是,假若十天之內,自己不能求來「續斷生肌靈玉脂」,又怎能敢保那怪人失望之余,不會使出這種毒辣手段呢?

  對於貞姊姊的誤會,他心中急天解釋,可是,眼前之事實在是刻不容緩啊!

  於是,他心下一狠,催馬疾行……

  馬行如飛,耳畔風吼雲飄,中午時分,已經到達泰順,只要再行十裡,就是百草峽的入口。

  忽然,山路轉折處飄出一條人影。

  那身材舉止,非常熟悉……

  這是誰?

  他尚未想出端倪,那人影猝然一轉頭……

  他雖然沒有看出那人表情如何,可是那人轉頭之.後,一見自己遠遠馳來,頓時雙肩一震,複又飄入山間茂林之中,那情形就像山中樵子,猝遇虎狼一般!

  冷浩心中沉吟,暗忖:「此人一見自己,便即抽身而去,看情形分明是熟人無疑!」

  可是,他為何對自己畏若蛇蠍呢?

  難道他與人有何過結?

  然而,自己出道未久,此間更是第一次蒞臨,這仇家從何而來?

  他幾經思量,直至馬臨那人出現之處,仍就未能想出半點端倪。盼望群山默默,林木芬芬,心知那人業已去遠,只好重振絲韁,仍舊向進草峽而去。

  「百草峽」入口之處,乃是一座寬僅尺餘的岩縫,蒼苔密佈,蔓草鋪地。似乎已久絕人跡。

  冷浩略一躊躇,便即拋鞍下馬,緩緩向石縫中走去。.初進之時,感到一片黝黑,及至行約數十丈,突見一線天光,隱隱約由頭頂瀉人,兩側石壁上雜生著很多奇形怪狀的菌藻,在幽暗的夫光下,散出陣陣清香。

  冷浩乃天下第一博學之八鬥書生之子,雖則年幼,見聞卻甚廣博,一眼之下,就知這十多種「赤藻」「朱茵」俱是難得一見之藥物,睹物知人,不由對這位冷面華陀暗暗心折。如此又行數十丈,突覺鼻端透入一股濃郁幽香,原來此處已到岩縫盡頭,一株「橫桃」當道而植,樹上紅花灼灼,卻又實累累。

  冷浩心中奇怪,細視欺花大如碗盞,嬌豔迎人,那累累桃實,色作金黃,光澤可愛,清香飄溢,令人饞吻大動。冷浩凝視半響,仍舊未能看出這株花實並茂的黃桃,究是何物。暗思天地之大,萬物繁衍,憑個人數十年生命實在難究其極。思量中已繞過那標桃樹,百草峽全部映入眼簾。

  四壁插天,飛鳥難下,壁上地下,雜生著數不清的野草繁花,枝枝罕見,莖莖珍奇,一莖一葉,俱是百年難得一見之物,冷浩衷心敬佩,暗忖:「峽中珍草,洋洋大觀,究其品類,何止百數,這冷面華陀堪稱字內第一名醫,只是其名曰冷面,性格怪異可知,只不知此次求花,是否能夠如願?」「也罷!只要我打遍此峽,還怕找不到主人嗎?」

  想罷,沿著花間唯一的白石小徑,大步前行。

  兩旁奇花異草,嬌媚撩人,陣陣花香,似乎在暗示你攀折。

  冷浩幾次伸手,俱都中途縮回,暗忖:「峽中花草,俱是珍物,無端攀折,不但失禮,抑且有傷天和可是,那香味四溢的無名異果,卻更叫人饞涎欲滴,一人此間,鮮有不為口福之欲而大快朵頤者。所幸冷浩以禮自持,乃能無動子衷地大步前行。

  石徑索回,似乎沒有盡處。

  冷浩身形飄逸,行約頓飯時光,自覺尺是峽中花畦功圃俱已行遍,這才發現峭壁下露出一椽茅舍。

  屋前一株翠葉黃花的小樹,丫叉上掛著一隻金絲作圈,白玉為骨的鳥的鳥籠,籠中關著一隻錦毛翠羽,朱晴墨足的異鳥,正在引頸惕翎,婉轉高鳴……

  他國注籠中異鳥,心中卻在暗暗思量:「這茅屋距離山峽出口的岩縫,頂多半裡途程,為不修一條直路?難道讓來客繞峽一周,其中還另有深意不成了」思量未已,茅屋中突然傳來一陣人聲:「柔桃媚李,迷神亂性,小小年紀竟能不為所動,委實難能可貴!」聲音雖然冷若冰霜,但頗含贊許之意,冷浩心中暗忖:「原來這峽口桃,竟是天地間至淫的『柔桃』,只不知那『柔桃』,不知那『媚李』又在何處?怪道谷内無入守護,原來谷中花木,俱都隱蘊危機『」

  屋中又傳來一陣冷冰冰地聲音:「難道這不懂老夫的規矩?」

  「在卞出遭未久,還請前輩指教!」

  「十年之前,老夫曾經說過,無論何人,只要不損峽中一草一葉到達我這茅舍之前,則我所練的三百五十九種靈藥,就可聽他任球一種!」

  冷浩聞言暗稱僥倖,虧得自己以禮相持,未曾攀折峽中花木,不然豈不枉走一趟?其實他那裡知道,若不是當年巧服「金線血蘭」

  已至邁出毒不浸的地步,就是那峽口「柔桃」,恐怕也無法繞法。

  再說他聞言之後,心中暗道:「這位老人家既然已練成三百五十九種靈藥,為何不再練一種,湊成周天大衍之數呢!」心中思量,口內卻恭謹地說道:「在下此來,想請前輩賞賜一瓶……」那「續斷生肌靈玉脂」七字尚未出口;突聞一聲刺耳怪嘯,一條尺來長的墨綠小蛇,直向簷前籠中異鳥射到。蛇身雖短,但卻快捷無倫,宛若星丸跳擲,霎眼之際,已纏上那懸掛鳥籠的丫叉,巨吻猛張,直向籠中探去。

  濟弱扶傾,人之常情,眼見那珍罕異鳥,轉眼就要身膏蛇吻,冷浩豈能袖手旁觀,食溺輕彈,一縷銳風,脫手而出。劈啪一聲,蛇身頓成齏粉,樹上黃花,被指風震得籟籟下落。

  冷浩不知滿腔熱望,已被這一指斷送,亢自繼續說道:「想請前輩賞賜一瓶……」一言未畢,驀聞一聲冷哼:「住口,老夫三年心血,斷送在你一指之下,難道還有所求麼?」

  冷浩神情一愕,辯遭:「在下並無冒犯之處,前何出此言?」

  「老夫立志研配『風血龍筋散』,以應周天大衍之數,怎奈『螢鳳』已得,『箭龍』難求,三年之前,在本山左側絕澗之中,費盡心力,方才擒得一條:箭龍』。又因年歲不足,不堪應用,乃將它帶回此間,日以『赤藻,-朱菌』飼喂,眼看….-哼!卻不料被你一指擊斃,…」

  冷浩心中愧疚,但仍辯駁:「此事雖怪在下不察,但先前我若袖手旁觀,恐怕籠中『螢風』,此時已膏蛇吻,還不是一樣!」

  「那乃是老夫求之不得之事,虧你還有理辯駁廣冷浩不由愧悔交集,默立簷前,怔怔出神。

  屋中又傳來冷酷的話聲:「你還不走!難道真要我下令遂客麼?」

  冷浩天生傲骨,聞言劍眉一插,返身大步而去。

  可是他剛剛走出三步,卻又眉頭一皺,停下身來。

  要知他幼身離之時,陡然心念一轉。暗道:「當聞古之勇士,猝然臨之而不驚,無故加之而不怒。我今日有求於人,豈能如此任性?」

  這樣一想,那心頭怒火,霍然消失,連忙轉過身來,滿懷誠敬地說道:「在下一時失手,遺誤前輩大事,不知何有圖謀贖罪之道?」

  茅中沉寂半響,這才傳來一陣冷意澈骨地聲音:「老夫隱跡荒山,無求於人,無爭於世,你還是趁早走吧!「冷浩心知此人冷傲怪誕,求藥之事十九無望,滿腔懊喪之情,溢於眉宇。不過他天生穎悟,智慧絕倫,懊喪之情未已,心中又升起一線靈光,頓時星目放光,揚聲說道:「前輩窮華生精力,配成三百五十九種濟世靈藥,雖說醫術駝玄,但距先天大衍之數尚差一著:若與華扁相較,終覺遜色多多,難列神醫之林。」人各有志,志向所之,雖則斧鉞加身,亦必全力以赴。

  這位冷面華陀,雖說無求於人,無爭於世,但一心一意卻想配成三首六十種靈藥,好與那古之神醫扁鵲華陀一較雄長。

  冷浩寥寥數語,正說中他,心坎隱事,果然聲音一落,茅屋中迫不及待地傳來一陣人聲:「小娃娃如此說法,難道你能到山左絕澗之中,為我……」冷面華陀果然一生無求於人,雖則意興衝動,心中事脫中而出,但及至說到「為我」二宇,頓時住口不言。

  冷浩知他心意,雖說自己對捕捉「箭龍」之事,一無把握,但此乃為最後機緣,豈肯輕易錯過,聞言微微笑道:「只要前輩賞賜一瓶『續斷生肌靈玉脂』,在下就親下絕澗為前輩捕捉一條『箭龍』,以-先前之錯。」冷面華陀,心情一定,似乎又恢復與生俱來的冷性,只聽他毫無感情地說道:「難道你想要脅老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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