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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六


  又聽知因驚道:「孟幫主之意,可是由度因師兄先前演練時所得?」浩天笑道:「正是。」

  這時——群僧才明白,原來就在度因先前獨自在七鬥陣上,所演練的膦息短暫當兒,浩天已將這拳招中的精華暗記於心。但,他們卻不由露出一些懷疑的意味,他們不信浩天武功意達到過目不忘之境界。

  正在這時,驀然——度因喝道:「休要中了這小子的謊言欺騙,我就不信能光憑一眼,便能將整套拳式中最絕奧窺清,而且還模仿得如此的像。」

  浩天目中殺氣隱隱,緩然道:「那閣下要如何才能信得?」度因不防浩天有此一問,不由怔了一下,臉色獰厲的道:「只要你能再由一眼將老衲隨意所使的一式記全,照樣使出,老衲便相信你所言是實。」

  浩天嘴角微撇,不屑地道:「如此甚易,只是,在下倒要提醒你一句,貴派之武功在下大部分略知一二,最好閣下能挑一些罕見的奇招異式,否則,在下駕輕就熟,照樣使出,或許碰上正巧是在下早已會的,豈不……」

  度因目中凶光一閃,嘿嘿道:「這倒不必勞神,……,老衲因機緣湊巧,得了數招罕絕古今的奇式,相信幫主縱然學博識廣,亦未必見過。」

  浩天傲然答道:「如此甚好,只是,在下不幸怡能照樣使出,大師又待如何?」

  且說絕因在一旁冷眼旁觀,心中雖不太相信浩天確能過目不忘,體察入微,功力、眼力、智慧均達上上之境,將一式極為精奧的招式,能一眼過目便能記牢悟徹。但,從他心頭對這少年卻無緣無故地生出一種恐懼感,光憑方才過手幾招的功力,就非常人所能測意得到的,而且他判斷,浩天並未使出全力。

  因此,他真有點擔心浩天真能做到。這時——他怕度因將話講絕,雙方均不易下臺,忙接口道:「師兄切不可多疑,孟幫主是何等人物,說話豈會有假?」浩天面上噙著微微的冷笑。度因心中亦微一遲疑,驀將心一橫,說道:「掌門吩咐為兄本待遵命,怎乃此事有關法因大師兄之死因,孟幫主既然如此說,想必定能做到,為我們證實一次,也讓我們大家開一次眼又能何妨。」

  遂又對浩天道:「只要孟幫主能做到,老衲一切聽你處置,只是……萬一孟幫主……」

  他面色倏地一沉,浮上一片獰惡凶厲之色道:「那只有請你留在本寺負大師兄身死之責。」

  絕因道:「一切事情均需弄清,豈可徒憑一時意氣……」浩天搖搖手,道:「掌門請勿掛慮,無論如何,在下定派人將貴師兄遺體送回貴寺,令師兄到底是自證佛果,抑或遭人所害,到時自知……只是度因大師現既如此不信任在下,在下願接受一切條件。」

  絕因只好搖搖頭,不再言語。

  度因嘿嘿冷笑了一陣,往前走了三步,十分有把握地對浩天道:「幫主看清,老衲即將出手了。」

  浩天冷然地微一額首,雙目微閉,面色沉疑,穩當地立在當地。

  四周雪是白的,他的衣衫亦是白的,在雪光及蒼松相映之下,更顯得他有一種超然挺拔之逸致,度因深吸了口氣,衣衫無風自動,只見——他緩緩地雙掌微張,做成擒拿之狀,雙腳微蹲在雪地上,上身微微的欺伏著……

  群僧均不由亦各睜大雙眼,凝神屏氣。一時——靜得沒有一絲聲息。只有——四周松枝上的積雪似乎受不住這沉重無形的重壓,不時哧簌落下,落著一些輕脆悅耳的聲息。慧因見度因所擺之架勢,不由眉頭一皺,低聲對身側的了因道:「師兄可知度因師兄所使的何種武功?」了因搖了搖頭,詫異道:「各門各派在江湖上露面的武功,差不多均可看出一點端侃,只是……」驀然的停住口,原來——度因乾瘦的身軀已平飛而起,直往前撲出一丈,淩空手腳一陣劃動,身形硬生生地拔起兩丈。

  一聲悶哼,只見他手腳齊動,幻起一片千百雙手影足趾,密密麻麻,如一片天羅地網般兜頭壓下。就此滿天掌山腳影之中,枯瘦的身軀已如一溜火星飛瀉而下!驀然-光斂影息,度因已靜立原地。

  群僧均默不作聲,面上流露一種驚惑之色。絕因大師亦眉頭緊皺,由他臉上的表情看來,可知他亦不知此招之來歷。浩天臉上神色不動,冷然道:「大師此招果然詭異絕倫,不才恐難學步哩!」

  他的語氣雖客氣,但是由他神色上看來,任誰都可知此語為廉虛之言,分明他有十分把握。度因此時心中暗暗冷笑道:「諒你小子縱使絕頂聰明,也無法將這招百毒絕學『神珠吐絲』一眼窺透!」浩天冷冷地望了群僧一眼,向前行了數步。只見他-微一凝神吸氣,雙掌微張,雙腳微張,上身欺伏,作擒拿狀,其形狀,竟與度因方才的起勢,一般無二!

  度因的嘴角,微微含著一絲冷笑!群僧的臉上,都卻露出了緊張之色。驀然——白影一閃,浩天削瘦的身軀平射而出,淩空手腳一陣劃動,硬生生地拔起二三丈,手腳揮動。亦幻出一片掌山腳海傾瀉罩至!就在大家眼花繚亂中——一道白影驀然閃射而出,漫天光形,刹時頓息。再定睛看去,浩天已瀟脫俊逸地立回原處!

  群僧一個個目瞪口呆,他們實在不敢相信,浩天真能一眼就將這繁複精奧之勢,依樣使出!度因,亦不由面色大變。

  浩天這時冷冷道:「臨空十六掌十二腿,在下一時尚未能悟徹,僅只摹仿了一個架勢而已,如有不到之處.尚望大師指正!」絕因不住地低宣佛號!度因面色黯然,喟道:「孟幫主果然聰慧絕世!老衲願聽憑閣下處置!」同時,又轉首對絕因道:「凜掌門!十七代弟子度因,罪該萬死,將師門絕學與俗家外人,現請叛逆之罪,同時……」言到此,倏然現出一片厲容,道:「並請掌門遵守上代掌門之遺規將此絕學收回!」此言一出,浩天不禁愕然!群僧一聞此言,均不由面色大變,齊朝絕因大師望去……

  絕因大師端肅沉凝地低宣了一聲佛號,道:「師兄不必自責,絕技外曳,並非出拎師兄有意,豈可枉加以罪名!」群僧這才輕輕地舒了一口氣。度因大師這時卻陰陰道:「謝掌門恩典,度因願以待罪之身,追回外曳之絕技!」言畢不待絕因回答,合掌深深一禮後,轉過頭來,一步步朝浩天逼去。他的臉上,佈滿了陰厲之色。他的腳步,沉穩而有力,給人一種深沉不安的感覺。誰都知道,所謂追回絕技不外乎將來人殺死,或廢去其武功。

  這時——場中的氣氛,又告緊張了起來。浩天自知以度因之武功,決難將自己如何!倒是身在少林重地,在四周高手環伺之下,萬一與度因出手,難免亦引起他們聯手出敵,那時則堪可深慮!但是——

  如今已慢箭弦上,不得不發,而一時又想不出兩全之策,只有凝神暗暗戒備,臉上卻仍然露出一副淡然冷漠的神色。他心知度因大師乃少林當代這傑出高手。功力罕絕而且由剛才那一式形如蜘蛛飛舞的罕見奇招上看來,更不知他肚中還藏有什麼貨色!

  正因為如此,所以浩天表面上看來似乎毫不在乎,但實際上,他卻絲毫都不敢大意!度因一步走近!每走近一步,眾人的心弦也就隨著繃緊。其中最急,莫過於慧因知因等人,他們對浩天皆有好感,故不願浩天與他們的兩師兄真的鬥起來!

  但是——掌門人沒說話,他們只有站在一邊乾瞪眼著急,誰也不便開口。驀然——絕因喝道:「師兄且慢……」度因步回首中,絕因已說道:「師兄既非有意將絕技傳于外人,又豈能硬照前輩掌門信諭將絕技追回!好在雙方皆出無心,依老衲之意,此時暫且撇過,還是請孟幫主勿再將『羅漢托缽』傳於他人就是了!」群僧均低籲了一口氣!度因卻狠狠地盯了浩天一眼,目光中含有無限怨毒!

  浩天也不理睬,只是詫異地問絕因道:「聽方才諸位這言,似是少林絕技已不再外傳俗家弟子,可是真有其事?江湖上怎未聽說過?」絕因低歎了一聲,臉上現出一片黯然之色。浩天見到絕因這種神色,也不便多問。遂又道:「今日幸蒙掌門盛情款待,使不才一窺武林佛門聖地,厚待之情,當永志不忘,今日暫且別過,三月後敝幫開幫之日,尚請諸位不吝光臨!」

  絕因合什道:「骷髏幫二十年前,即已威震江湖,此次複幫大典,定必轟動一時,貧僧等如無特殊事故,必定前來恭賀!如今天色已晚,孟幫主何在此暫宿一霄?」浩天見此行心事已了,其他尚有更多事情等待自己去辦,遂不願再耽擱,再三辭謝,遂由兩位「緣」字輩僧人陪同,別了少林諸僧,離開少林寺。

  兩僧均年約四旬,面目敦厚,舉止沉穩,沿途一言不發直送到上山時蒼松前放馬處,方才合十雙雙朝浩天一揖道:「貧僧恭送孟幫主至此,祝孟幫主旋作平安愉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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