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_冷面煞星_東方英

三

　　第二回　　奪魂神君

　　關外的深秋，樹木草黃。清冷的夜晚，露重霜寒。明鏡高懸，繁星滿天。

　　靜蕩蕩的赤峰古道上，遙遙傳來清脆的蹄聲與嘹亮的詩聲，在這萬籟俱寂的秋夜中，交織成一幅清雅脫俗的意境。

　　銀白色的月光，照清了這白衣馬上人的臉孔。只見他，面色暫白如玉，雙肩斜飛人鬢。點漆雙瞳，清澈深邃，精光內蘊，眼中流露出智慧的光澤，通天直鼻似若懸膽，薄薄的嘴唇，緊緊的閉著，給人一種孤芳自賞的感覺，大體說來，實是一位奇俊奇秀的翩翩佳公子！

　　只可惜，映著月華，公子眉際隱隱可見悲戚的神態，如一塊萬年雪峰上，萬古不化的寒冰。

　　望著高懸的玉兔，一股淒怨的情懷湧上心頭，他對風當歌：「孟浩天啊，孟浩天家門重仇何日可報哇！……」

　　一時，他想起未來沉重的擔子，複雜的牽連，雙目暴射出兩道陰森駭人已極的寒風。

　　雙拳緊握，咬牙切齒，恨聲忖道：「哼！不管情況如何困難，我孟浩天只要有一口氣在，決不會放過任何一個該死的惡魔們，我要報仇，我要他們以血來償還那筆血債……」

　　正當他沉緬于思維中時，古道邊的枯木中，突然傳出一聲冷哼。浩天心中瞿然一驚，但十多年來的苦練，使他已到山崩不亂，海嘯不驚的地步。

　　他漠然的縱馬前行，臉上一無表情，即或是眉梢也未動一下，仿佛根本沒有聽到剛才的哼聲。

　　枯林中傳出了一聲低沉蒼勁的口音：「娃兒，你不要裝聾作啞，你再前行一步，老夫就要不客氣了。」

　　浩天這次有了反應，可惜的是——他抬頭只是一個巧合而已。「叟！」

　　風聲颯然，馬前已多了一個身著黑綢華服，滿頭花發，唇上蓄著花白短須，雙目炯炯，面目猙狩的老者。

　　他一出現，立即操著陰冷已極的口音道：「娃兒……」

　　他本來想叱駡，可是望見浩天那一雙森冷而神光內蘊的眸子，竟不由微微一窒，緩聲說道：「娃兒，老夫剛才問話你聽見了嗎？」

　　浩天瞥了他一眼，緊閉的雙唇，輕輕的，不屑的撇了一下，仍冷冷地坐在馬上，動也不動。

　　老者等了半天，可是，對方仍不開口。這情形真是尷尬極了，老者不禁老羞成怒，仰天乾笑了幾聲：「哈哈……，我還沒有見過你這樣狂的娃兒，好，好，我也不難為你，只要你告訴我姓名及師門派別……」

　　他平日殺人如麻，稍不順意便濫施毒手，像今日對浩天如此容忍，還是他出道來的破題兒第一遭，大概是浩天那種沉著莫測的態度，使他心理有所警戒吧！

　　老者以為已是百般容忍了，可是浩天的回話卻使他大失所望。只聽浩天用毫無感情的聲音，緩緩說道：「憑什麼？」

　　同時嘴角又撇了一句：「就憑你麼？」

　　漠然而輕蔑的態度，任是泥人也會激出火來，何況面對的還是殺人不眨眼的魔頭？老者聞言，面色陡變，仰天一聲狂笑：「老夫從未遇到你這樣敢當面頂沖我的人，你要知道老夫名號後也許就不會如此狂了，但——我可以告訴你，凡聽到我自報名號的人，最後只有一條好路走——死！」

　　浩天輕聲笑了一下道：「只怕未必！」

　　老者氣沒髯須皆張，身影晃動了一下，似是想撲過來！但最後強自抑壓著。「好，老夫『三手毒麟』呂恒山，忝掌冷魂幫的副執法，娃兒，名號已報，你就等死吧！」

　　浩天一聽他是冷魂幫中人，一陣濃厚殺機刹時升上他的面頰，眼中暴射兩股閃電似的寒光，緊緊的盯住「三手毒麟」冷冷地說：「很好，只怕找你們不到，想不到竟自己送上門來，呂恒山，你還有什麼遺言沒有？」

　　說完，身影一動，已飄然下馬。

　　這時「三手毒麟」呂恒山反而有點愣住了，江湖上只要聽到他的名號，莫不頭疼三分，那曉得這少年不但不為他名號所嚇，反而面上浮起來殺機。

　　想必這少年一定大有來頭，同時，看他下馬那種飄忽自然的身法，分明內外功均致絕頂，這倒使他不得不暗生戒恐。

　　浩天下馬後輕拍馬頸，低聲說道：「那邊等等。」

　　言下之意，好像馬上就可將事情解決離去，換句話說，就是馬上即可將「三手毒磷」擺平那兒。

　　聲音雖輕，但彼此均是高手，哪有聽不到的道理。

　　「三手毒麟」聞言，不怒反笑：「好狂的小子，老夫今天總算開了眼哪！小子！你叫什麼？你的狂勁卻可謂達了絕頂，在你死後老夫定為你傳頌。」

　　待那馬兒得的得和向路邊走去。孟浩天轉過身來，靜靜的停立不動，寒生雙頰，操著生冷的口聲一字一字地緩緩說道：「在下孟浩天。」

　　任是「三手毒麟」，毒狠絕世，乍聽「孟浩天」三字，竟不禁面色一變，微退一步，隨即獰聲笑道：「嘿嘿，你倒是自投羅網，小子，你認命了吧！」

　　「吧」字出口，身軀一轉，雙拿暴揚，挾起陣陣疾勁狂風，閃電也似地向浩天拍出五掌。

　　浩天冷哼一聲，左掌揚起，疾劃起一圈圈弧形掌影，挾著呼嘯的聲音，疾迎而上，同時右腳飛起，猛踢向對方心坎。

　　「三手毒麟」只覺得自己發出的雙掌被對方一圈圈孤形掌影，完全卸去氣勁，而對方空著的右手，卻遙遙制住他左胸上六大穴道。

　　正在他猜測對方右掌可能拍向哪方時，突然，一隻腳無聲無息踢了進來，等他發現時距胸口玄機已不足半尺，他大驚之下，橫身暴退。

　　總算他也是江湖絕頂高手，尤其經驗豐富，臨危不亂，身形連閃，一直退了八尺才躲開那一腿的威脅範圍。

　　那曉得浩天如影隨形般，疾跟而上，蓄勁待發的右手，朝著毒麟的肩井穴虛虛幻幻的拍下。

　　這時「三手毒麟」勁勢已竭，眼看掌影已將上身，總算他反應靈敏，迫使了一向不為高手所常用的「燕青十八翻」翻滾了出去。

　　雖然，躲是躲過了，可是他也嚇出了一身冷汗，最使他難受的是一招未到，迫使他退了八尺，最後還來一淌翻滾，對一成名高手來說，這真比殺了他還難受。

　　他狂吼一聲，雙掌提足內力，湧身撲上，一時間，掌影縱橫，密密綿綿，掌掌辣狠，嚴密異常。

　　「三手毒麟」成名江湖數十年，武功之高，可列絕頂高手之林，自被冷魂幫收買後，忝掌為副執法，幾乎從來沒有再親自出過手。

　　這次奉幫主之令，追隨到副幫主及其他四大高手，分道趕赴關外，攔截孟浩天，一路上儘自猜想，不知孟浩天是何許人。

　　乍見之下，出乎意外的，孟浩天竟是如此俊美的年輕人，雖然心存詫意，但總有一些不信，所以開始下手未免松了一些。

　　待浩天一上手，他心中不禁大為吃驚，真所謂「行家一出手，便知有沒有」，尤其浩天出手的路式很雜，摸不清他出於何門何派，而且任何一招都是精奧絕倫，即使各家嫡傳也沒有他使出那樣奧深自然。

　　「三手毒麟」盡力使出全身功力，雙掌劈處，狂飆暴起，他知道這少年奇奧的掌式比自己的只有過之而無不及，他立刻想到以他數十年的功力取勝。

　　漫天的氣勁，激起地上黃沙亂飛狂舞，一道道的勁波，像是層層巨大的浪花，疾向浩天擁去。

　　而浩天身形卻像一條遊魚，一條魅影，在無邊的罡風中飄忽閃躍。浩天的身影愈轉愈快，一會兒像是一道白色的光圈，將「三手毒麟」的身形全都遮了起來，一會兒又同時在「三手毒麟」的眼前出現好幾個白色的身形，也不知那個是真，那個是幻。

　　原來浩天出道以來，還沒遇到過如此強的對手，不覺技癢，將一套從未使全的「魔幢幻影」身法，儘量使了出來。

　　「三手毒麟」愈打愈驚，他從來沒見過如此精奧的身法。不過，他看到浩天不回手，心裡有一點安慰，他認為浩天一定是內力不足，所以不敢與他硬拚。

　　五十招一過，「三手毒麟」全力硬拼，掌掌都挾著八九成功力，不覺有些氣喘心浮起來。可恨的是竟連對方衣角也沾不到一下。他心中一想，不對，如此下去，豈不要活活被累死。他眼珠一轉，不覺計上心頭。

　　雙掌運足十成功力，狂劈而出，身隨掌走，盡力向外縱出，同時，口中大喝道：「住手！我有話說。」

　　浩天雖然知道他決沒有好花樣，但知他也逃不出自己手去，故且看他耍些什麼，所以，一收掌，氣定神閑的站在「三手毒麟」的面前。

　　「三手毒麟」微喘著說道：「閣下到底是何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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