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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一四


  「武陵別府」原是開在一座己死的火山之內,四周開了幾個洞門,便是府中出入的孔道,洞門附近,石壁高聳入雲,陡峭異常,但是其他地方,卻也微有斜度,像玉簫仙子等絕代高手,自是不難攀登。

  沈元通輕車熟路,一馬當先,繞開正面,疾足先登。

  眼看快要到達峰巔,沈元通快疾的身形,倏的一頓,口中發出了驚「呵」,一面等待玉簫仙子等的跟上,一面凝目向著四周搜視。

  原來,將近峰頭的地區,所有各種樹木草類,無不枯黃槁死,界線分明,這種情形,顯然太不平凡。

  不一刻,玉簫仙子和慈航玉女等人先後趕到,見了這種情形,也都一怔。

  沈元通歎了一口氣道:「大約是我上次從這仰天山口飛出之後,提高了應成倫的警覺之心,在這附近地區下了劇毒,以致所有的樹木生物,齊皆枯槁,這倒是一件極為麻煩之事。」

  覃英插口道:「元哥哥,你不是還有四顆『百毒丸』未用麼!我們大家各運功力,硬闖過去,如果萬一有誰中毒,給他服一粒『百毒丸』豈不就得了嗎?」

  沈元通搖頭笑道:「英妹妹小題大作,須知『百毒丸』何等珍貴,豈能如此浪費?」

  慈航玉女看了覃英一眼道:「我已服過『百毒丸』,應該無妨,各位請在此處稍侯,我和元兒先向上山顛探明虛實,再行廷長計議如何?」

  慈航玉女說了話,大家自是均無異議。

  沈元通運起神功,封閉全身毫無毛孔,仍是先行開道,走在慈航玉女前頭,不一刻,他們便已到達了火山口的邊緣。

  俯視下去,沈元通劍眉一蹙,低聲道:「媽,洞內情景甚是可疑,莫非應老魔著了先鞭,已將虜來的人質都遷走了?」

  慈航玉女看不出其中有何不妥之處,順口問道:「何以見得?」

  沈元通道:「孩兒上次曾將穀底紅樓震榻大半,現在時隔數月,磚瓦碎層,依然散佈滿地,迄今無人清理,由此可見,洞府之內,早已大部遷移。縱或有人,大約也只是少數的留守之人罷了。」

  慈航玉女點頭道:「你的見解甚是,我們算是空勞往返了。」

  沈元通又道:「孩兒意欲下去一搜,看看究竟如何,應成倫鬼計多端,莫要被他朦騙了過去!」

  慈航玉女關心地道:「洞壁高達百數十丈,下降時較諸上來時更難提氣著力,你有十成的把握麼?千萬不可冒然涉險。」

  沈元通笑道:「武當山仙人渡都未將孩兒跌死,何況孩兒今日功力業已大進,又在有備情況之下,媽盡可放心,絕對萬無一失。」

  說罷一提丹田之氣,運起「履虛蹈空」的輕身工夫,從山口直落下去。

  他飄飄蕩蕩的身形,越落越快,實在因為上下相距太高,沈元通縱是功力通神,也難盡消自然吸引之力。

  是以,他在下降速度加快之後,便不得不將雙掌向下虛按,發出一股無形勁氣,鼓動空氣,產生反彈之力,緩住下降的身形。

  迄至將及地面,他又猛然擊出兩掌,把下降的身形,完全停止不動,又吸了一口真氣,佈滿全身,才緩緩的飄落下去。

  這樣,他便無慮應成倫的偷襲了。

  但是他那全力下擊的兩掌,卻把在上的泥石,震得四散飛揚,形成了二個極大的深坑。

  沈元通落地之後,除神功護體之外,又拔出了碧玉洞簫,他功力雖高,但絕不大意狂傲。

  他首先進入半倒的紅樓,抬頭看去,牆壁之上,赫然寫了幾個驚心觸目的大字:「歡迎俠駕光臨!」

  顯然,這是為對沈元通而寫的。

  沈元通不由心中微有怒意,單掌一揮,連字帶牆轟出一個大洞,身形一起,穿洞而過,落入內室。

  這間內室打掃得甚是清潔,床褥諸全,顯然,並非久空之地,他目光落在一張書桌之上,只見桌上平放著一張素箋,上面寫道:「奉上『武陵別府』設置詳圖一份,請予笑納。」

  素箋之下,便是「武陵別府」詳圖。

  沈元通拿起詳圖,不及細閱。

  腦中便已產生了幾個極待澄清的問題。

  第一、洞府中明明有人在內,何以未見人影?

  第二、應成倫那曾有這樣的好心,臨走還給自己留下一份別府詳圖?

  第三、應成倫莫非另有其他的陰謀手段麼?

  他瞑目深思有頃,按三二一的次序,給了自己做了一個解答:應成倫對自己安有百分之百的陰謀;這份別府之圖,必定也是陰謀之一,極可能就是引誘自己深入的手段;洞府中原有的人,不是藏於別處,便是逃之夭夭了。

  無可置疑的,這是一個害人的陷阱。

  沈元通心中有了警惕,飄身退出了紅樓,但是手中的別府詳圖並未丟棄。

  他有意舍圖越洞而去,但又止不住心中對「武陵別府」的奇念,最後,他終於歎了一口氣,他不能令洞門之上的慈母過份懸心,於是決心退了出去。

  正當他功力運足,就待跳身飛越的時候,驀地,聽到幾聲低沉的哀號之聲,從第五個岩洞之內傳來。

  沈元通不顧後果的走了過去。

  他照著手中詳圖的指示,在洞口的一塊青石板上,略運內力壓了七次,然後扳開石塊,石塊下面,有一紅一白二個鋼環,他將紅環向右轉了三轉,白環向左轉了九轉。

  接著便聽見一聲巨響,洞壁兩邊同時陷落下去,現出一排鴿子籠似的牢房,隨著牢房的出現,更有一股令人嘔吐的臭氣沖了出來。

  他無須逐次檢視,僅憑聽覺之靈,即已知道這些牢房,除了右邊最後一間,仍然關有一人外,其餘均已空無一人。

  他身形動虛,人已走近最後那間牢房之前。

  牢房之內,卷伏著一個全身污穢不堪,亂髮披肩,骨瘦如柴的老人,齊膝以下,雙腿被斷,瘡口白蛆翻翻滾滾,令人慘不忍睹,哀號呻吟之聲,顯然便是從這人口中發出來的。

  沈元通站在牢門外,叫了一聲:「老丈!」

  那傷殘老人聞聲一顫,用盡力氣,抬起頭來,沈元通才又發現他雙睛已經被人挖去,只剩二個黑烏烏的大洞。

  傷殘老人有眼無珠,看不見沈元通,但習慣地轉臉正對著他,哼聲仍未停止。

  沈元通又叫了一聲:「老丈!」

  那傷殘老人,人雖被囚,但脾氣卻大得很,沈元通的連聲老丈,竟然激起了他的怒氣,只見他冷冷的罵道:「口是心非的東西,你難道也沒有眼,看不出我正聽著你說話麼?有屁還不快放,鬼叫什麼的!」

  沈元通皺了一皺眉頭,深知這殘廢老人,受盡了折磨,滿肚子的怨氣,無處發洩,是以開口沒有好言,遂用極和緩的語氣道:「谷中之人均已全部撤去,何獨留下老丈一人?」

  那傷殘老人又冷冷的道:「你們自己做的事,我怎樣知道?」

  沈元湧啞然笑道:「晚輩和他們不是一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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