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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八


  他沒有說出羅惜素受傷之事,因恐引起南明一劍羅拱北心中不安。

  至於,到底是誰謀害了沈震宇?是誰給沈元通服食了亢元之藥?妙手仁醫卜敬成雖然沒有查出來,但對這人的野心,已經明若觀火,不難想像,在他們幾人腦中,都有了一個呼之欲出的影子,只是一時想像不出是誰來。

  南明一劍羅拱北也提出近來自己查探所得,以資印證,他道:「元通下山揚幡找我之事,極快便傳到了我耳中,我暗躡了元通一段日子,沒有發現具體可疑之點,也不願意招惹他,於是便決心到武當山去找紫虛師弟商量對策。

  誰知走到桐柏山附近,忽有一個鄉下人,送給我一張黃紙寫的便條,便條之中,寫了一件有關我師門的恨事,並謂我到西藏之後,便可得到一條明路,這件師門恨事縈繞我胸中數十年之久,一朝得信,那還忍耐得下,於是便跑了一趟西藏。到了西藏,才知受了人家之騙,等我趕回來,已是武當大祭大典之後,所發生的一切事,都傳到了我的耳中,這才急急跑來向你們解說。」

  南明一劍羅拱北話聲一落,白髮仙翁沈一之就道:「你是中了人家調虎離山之計,不讓你參加大祭之典,而又讓你在會後有時間適時趕了回來,使你有口難言。此人用心確實細密,可是他沒有算到我寧可犧牲一子一孫,硬不上當。」

  青衫逸土華夢得道:「你受騙前往西藏,究竟是為了什麼事,便於說明麼?」

  南明一劍羅拱北沉思甚久,最接神色一正道:「那是為了敝師叔祖的一本『純陽經補篇』。」

  妙手仁醫卜敬成哈哈大笑道:「你舍近圖遠,我倒先看到那本『純陽經補篇』了。」

  南明一劍羅拱北驚訝道:「快說!你在何處見到了它!」

  妙手仁醫卜敬成笑道:「還不就在你那寶貝孫女兒手中!」

  南明一劍羅拱北喜極道:「哈哈,她畢竟比她爺爺強了。」忽然,又緊張地道:「不行!我得去找她,不能讓那真經得而復失。」

  無形劍孫渙然道:「你身受重傷之事傳出之後,還怕她不連夜趕來麼!」

  南明一劍羅拱北笑道:「到了廬山,我便處處不如人了!」

  引得大家一樂。

  無形劍孫渙然仍念念於「續斷神膠」之事,立起告辭道:「我雖不敢大言去找應成倫生事,卻想先去查查他的根底,先走一步。」

  無形劍孫渙然走後,妙手仁醫卜敬成望著白髮仙翁沈一之道:「廬山目前已成是非之地,我們過去毫不設防的隱居生活,勢難保全,我看不如把你我合研的那些奇門之學,為這山區,添些奇景,以免奸邪之徒長驅直入。」

  白髮仙翁沈一之頷首笑道:「剛才多指神偷漆老兒在我們憂慮元兒安危,分心失神之際接近草堂,已使我警覺暗生,早有此意,此舉雖然不一定能澈底阻住來人,但有此設置,至少可以減去每日提神警戒之煩。」

  南明一劍羅拱北不信地道:「蔔老,你醫道通神眾所周知,難道奇門之學也能和一之兄共爭長短麼?」

  白髮仙翁沈一之笑道:「敬成兄不但奇門之學高我一籌,就是內力修為方面,拱北兄,只怕你也非拜下風不可!」

  南明一劍羅拱北簡直有點不相信自己的耳朵,怔怔的望著妙手仁醫卜敬成,連聲「呵!呵!」不止。

  妙手仁醫卜敬成卻是含笑不語。

  這時,慈航玉女卜秀蘭輕輕走了進來,稟道:「元兒經過金針過體之後,此刻已清醒過來,爸!有什麼要注意的麼?」

  妙手仁醫卜敬成略思道:「兀兒斷脈未繼之前,只可略進人參黃藥水汁,讓他靜靜休養,絕不可勾起他的煩惱,我們也不去看他了,你好好看顧他吧!」

  慈航玉女卜秀蘭低頭退了進來。

  南明一劍羅拱北聽說沈元通已經恢復神智,心情一松,這才想起數天未進飲食,當時眉頭一皺,苦笑道:「敬成兄,過後有空,必在武學之上向你請求教益,但是,今天請先給我幾粒療饑丸,暫止饑火如何?」

  南明一劍羅拱北如此一說,大家頓時也都覺得腹中餓了起來。

  青衫逸士華得夢笑道:「自陰陽雙煞李氏夫婦奉命下山之後,飲食諸事,都由秀蘭料理,今天只好由我下廚,做幾樣美味小菜,為我們的羅大俠定居廬山慶賀。」

  南明一劍羅拱北哈哈大笑道:「定居?你們要留我在此一輩子?」

  妙手仁醫卜敬成也笑道:「廬山五峰下明軒築原只四老,一席虛待己久,得羅兄定居下來,不但五老峰從此名符其實,只怕以後還有更大的喜訊跟著到來。」

  妙手仁醫卜敬成最後一句話,只有他自己心中有數。

  但是白髮仙翁等人都不由得目射奇光,註定妙手仁醫卜敬成,莫明所以。

  妙手仁醫卜敬成心中一樂,又笑道:「天機不可洩漏,何況事情的變化,全視元兒病勢有否轉機而定,請恕我不敢言之過早。」

  白髮仙翁沈一之心中一動,已經明白過去,當下笑眯眯的道:「但願上天佑之!」

  南明一劍羅拱北心中卻仍是一片茫然,此時由於實己餓極,也不願多作深思,只大聲叫道:「管他的,華兄,你要現本事,還不快去動手!」

  青衫逸士華得夢推座而起,大笑著走了出去。

  第二天,白髮仙翁沈一之和妙手仁醫卜敬成二人,開始將「明軒小築」五十丈以外的樹林花木和山形地勢,移東挪西,修長補短,更複觀星步鬥,望月測風,佈設成一個「天璣連環九元陣」,把「明軒小築」團團護住。

  這個「天璣連環九元陣」,曾費去白髮仙翁和妙手仁醫二大奇人數十年歲月,共研而成,蘊含了九宮八卦,奇門易數,河圖洛書諸般精奧,實非片言可釋。

  他們二位奇人,費去了將近十天的時光,已將全陣佈置好十之八九,只欠最後「天元」陣眼,尚須一天時日。

  正當他們二人深思策劃之際,忽見慈航玉女卜秀蘭悲聲痛哭起來,她見了妙手仁醫卜敬成,只說了一句:「爸!請你回去看看元兒!」人便培地不起。

  妙手仁醫卜敬成和白髮仙翁沈一之二人臉色大變,也顧不得處置慈航玉女卜秀蘭,身形一起,齊向明軒小築奔去。

  當他們進入沈元涵通中,只見沈元通身上一根空心金針,己脫落下來,金針兩端,各有一片鮮紅血跡。

  沈元通本人卻是面色慘白,胸口微有起伏,閉目不動。

  妙手仁醫卜敬成觸目驚心,當時流下了兩行老淚。

  要知空心金針一十八根,分別連接著三十六大主穴,這根金針脫落,沈元通一脈斷絕,生命顯已不保。

  白髮仙翁沈一之見妙手仁醫卜敬成流了眼淚,心中也是一慘,顫聲問道:「還有最後的辦法麼?」

  妙手仁醫卜敬成搖首道:「秀蘭太不經心,使我枉費心機。」

  門外青衫逸士華得夢正扶著慈航玉女卜秀蘭走了進來,卜秀蘭己經聽到了妙手仁醫之話,心中一陣劇痛,悲聲道:「女兒該死,想不到空心金針會自動跳脫出來!」

  妙手仁醫卜敬成朗目神光電射,露出驚訝之色,促聲道:「怎麼?空心金針是自動跳了出來的?」

  慈航玉女卜秀蘭點頭哭道:「元兒今天一天,閉目沉睡有似空明入定,孩兒不敢驚擾於他,也自默坐用功,忽然,只聽得一聲吸氣之聲,我睜眼看去,元兒心胸之間,竟巳吸氣高鼓。接著,那只金針便自動跳脫了出來,元兒也張口呼出胸中之氣,成了現在這個樣子。」

  妙手仁醫卜敬成不再猶豫,伸手搭上沈元通左手「寸關尺」,一搭之下,只驚得他張口結舌,說不出話來。

  白髮仙翁沈一之睹狀急問道:「怎樣了?」

  妙手仁醫卜敬成仍是不發一語。

  他的沉默,只把白髮仙翁、青衫逸士和慈航玉女等三人的一顆心,都急得幾乎要跳出口腔來。

  就在這個時候,南明一劍羅拱北忽然在門口大聲問道:「你們什麼事?」

  他如此大聲一問,才把妙手仁醫卜敬成從失神中驚醒過來。

  只見他雙目之中射出了兩股神奇的光芒,雙手一擺,叫大家退出房外,甚至連慈航玉女卜秀蘭也不讓留在房中,輕聲道:「我們有話,到草掌中說去,元兒用功甚緊,不要打擾了他。」

  大家回到草堂,尚未落坐,慈航玉女卜秀蘭便急急問道:「元兒有了轉機麼?」

  妙手仁醫卜敬成哈哈大笑了超來。

  他這種失常的態度,更增加了大家的憂疑。

  南明一劍羅拱北眉峰雙蹙,吼道:「敬成兄,你瘋了麼!」

  妙手仁醫卜敬成止住笑聲,正色道:「元兒死不了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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