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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九


  丐幫四人的態度冷淡還在其次,最令人氣憤不過的,是他們對於沈元通的問話,不是假裝不懂,便是答非所問,似乎非常不願與沈元通交談。

  沈元通初時還極盡忍耐,不願破臉。但是,他們一味的不合作,終使沈元通忍受不住,面帶慍色的道:「龍師兄,你們忙,我不願多耽擱你們,我只想再問你們一句話,請你給我一個肯定的答覆。」

  標竿見影龍立先是一點頭,接著卻又搖了搖了一搖頭,所表示的意思,不知是「可」還是「否」。

  沈元通一雙俊目射出逼人的光芒道:「向三師兄何在?魏伯伯有無消息?」

  標竿見影龍立臉上一陣青白,回視了丐幫三長老一眼,木然道:「不知道!」

  沈元通一陣顫慄,差不多就要發作,也終究仍後退了一步,抬首望著飛逝的白雲,籲出一口悶氣。

  鐵心秀士曾弼實在氣不過,大吼道:「不義之徒,給我滾開!」

  丐幫四人受了鐵心秀士辱駡之言,臉上雖是變了顏色,卻是都未開口,只死盯了曾弼一眼,連招呼也不打,便低首疾馳而去。

  沈元通怔怔的看著他們的背影,心情沉重地自言自語道:「先父在世之日,對丐幫弟子上上下下,最是愛護,想不到魏伯伯一失蹤,丐幫弟子便立時反臉無情起來!」

  鐵心秀士曾弼最恨反覆小人,更是氣道:「我看他們鬼鬼祟崇,魏幫主的一番事業,恐怕要被他們斷送了!」

  沈元通忽然念頭一轉,又道:「他們的態度,細細想起來,甚是反常,他們既已不願再與沈家為友,怎又能忍受得下大哥的叱責呢?難道他們另有難言之隱麼?」

  鐵心秀士曾弼正色道:「難言之隱,只是推託之詞,大英雄大豪傑,連生命都不重視,豈有什麼說不出口的話!」

  沈元通猛然跺腳道:「此事至為蹊蹺,非查問明白不可,必要時出手逼供也在所不惜。」

  鐵心秀士曾弼附和道:「早該如此,我們大約還能追得上他們。」

  他們二人同時飛起,朝四丐去路追去。

  丐幫四人離開不過是瞬間之事,理應極快便可追到,誰知龍立等人已料到他們有此一著,早已隱藏了起來。

  沈元通和曾弼二人,趕了半天,也不見丐幫四人,只好廢然而返。

  但是,在他們心中,無形之間,都有了一個想不透的謎疑,尤其沈元通,更有一種說不出的沮喪。

  他們二人腳下加勁,誰也不願說話,一口氣下來,離開孝感已不遠了。

  這時天色已晚,鐵心秀士曾弼提議到孝感好好吃一頓,再行趕路,沈元通完全同意,二人於是更加快飛馳。

  走著走著,沈元通腳下忽然一頓,「咦!」了一聲,道:「右邊山中,似乎有人發出呻吟。」

  鐵心秀士曾弼凝神聽了片刻,道:「愚兄聽不出來。」

  沈元通道:「那人氣息微弱,臨死不遠,我們且去看看,能否為友。」

  二人朝一座矮山奔去,奔行不久,已發現呻吟之聲,是從一座山神土地小廟之中飄出。

  廟門緊閉,沈元通推了推,裡面已被關住,沈元通毫不考慮的略一運力,廟門應手震開,他的身形,隨著向內張開的廟門,閃了進去。

  忽聽迎面一陣暗器風聲響起,他知道是傷者自衛之舉,當下一掌將襲來暗器擊落,口中同時揚聲道:「朋友,不要誤會,我們是來救你的!」

  那人哼了一聲,消去戒備。

  沈元通運功凝神看去,在東邊廟角,半倚半坐的靠著一個鼠目尖額的藍衫老人,沈元通救人心切,到未注意那人的像貌,伸手搭住在他左腕寸關尺,思道:「此人五腑離位,心脈將斷,要不碰見我,只怕難逃一死。」

  他取出一顆「回天再造丸」,正要納入那鼠目老人口中,鐵心秀士曾弼卻忽然扳住沈元通肩頭道:「此人鼠目尖額,必非善類,兄弟,不要無心之失,貽下禍患。」

  沈元通微一沉吟,道:「大哥,他就是大惡之人,我們也不能見死不救呀。」

  鐵心秀士曾弼默不作聲,讓沈元通將「回天再造丸」納入老人口中。沈元通又疾點了那人三十六大要穴,舉掌按在他背心穴上,內力源源渡了過去。

  那老人功力不弱,深知療傷之道,迎著沈元通的內力,運起功來。

  不過頓飯時間,那人生機重現,已可自行運功調息。

  沈元通站起身來,正要離開,忽見那人上身一頓,又要跌倒,沈元通不由又扶了他一把,同時三指一搭那人寸關尺,暗罵了一聲:「老奸巨滑的東西,你竟完全好了!」一甩手:道:「大哥,我們走!」

  鐵心秀士曾弼不禁問道:「此人已經全好了麼?」

  沈元通經此一問,心中忽然泛起了一個疑問,忖道:「此人功力已複,為什麼還要詐我扶他一把?」當時微一思索,止步回身道:「此人重傷雖愈,但不出十日,必死無疑!」

  鐵心秀士曾弼道:「救人救澈,你既然伸了手,便應救人到底才對。」

  沈元通正色道:「我不是不救他,生死之判,全在他一念之間……」

  那位鼠目一閃,站立起來,面上毫無感恩之情,打斷沈元通的話,哈哈大笑道:「小娃娃不要危言聳聽,難道老夫自己的傷勢都不知道麼!」

  沈元通神色不動地道:「你被人用陰寒掌力震得五臟離位,心脈將斷,已是必死之傷,但我用純陽異寶,將你救活回來,你不該在大功將竟之際,心生雜念,招了外邪,以致自找禍害,讓陰毒回竄,潛入肺底,十天之後,必定吐血而亡,老前輩功力雖高,但任督未通,只怕還沒有功達肺底的火候罷!」

  沈元通醫道通神,言之成理,不由那鼠目老人不暗生疑念,他自己的功力,自己知道,確未到達任督皆通之境,再加沈元通把他從生死邊緣救了回來,更增加了沈元通話意的份量,心神一凜,語音稍低道:「小友能夠醫好老夫重傷,自有卓見,請示解救之道。」

  沈元通故意沉吟有頃道:「小生醫病,首須明瞭病因,老前輩為什麼在大功將竟之際,忽然分了心神,你必須說明,才好對症下藥。」

  那鼠目老人臉上一陣青白,輕聲嚅嚅道:「我要不是身有要事,豈會惜此蟻命,好吧!老夫告訴你,老夫看中了你的療傷之藥!」

  沈元通回手一探懷中,才知失去了「回天再造丸」,正要說他幾句,那老人卻已將玉瓶送回臉上毫無羞恥之色地道:「我將此藥還給你,你總該告訴我,解救之道了吧。」

  他說話的神情語氣,令人非常好笑,好似沈元通生有冶他惡疾的責任,而他退回人家贓物,卻是天大的人情。

  沈元通又好笑又好氣,冷冷的道:「只要你心誠意正,我自會告訴你解救之道。」

  說著忽然看到那鼠目老人的右手有六個指頭,心中一動,忖道:「難怪,原來是你這個老偷兒!」

  他知道這個其貌不揚唯利是圖的老人,本性並非極惡只因習性使然,止不住手癢,於是怒氣全消。

  鐵心秀士曾弼也已看出了鼠目老人是誰,生怕沈元通不知,進言道:「兄弟,這位老前輩就是久負盛名的多指神偷漆老前輩,救了他吧!」

  沈元通忍俊不住笑道:「他還了我醫傷聖藥,外邪已去,無須下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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