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東方英 > 飛越關山 | 上頁 下頁
六〇


  「一方面他任務不完,死不能安瞑,一方面心存綠裳少女安危,焦憂的須要知道她的近況,這兩種因素使他忍受無比的風險與艱苦,仍然活下去。

  他體會到一個沒有武功的人處境,他忽然想起少林派兩百年前一代高僧『聖羅大師』投湖自盡,那湖正是這『死亡湖』,不禁疑腹叢生,以聖羅大師的千絕才華與豐隆的聲望,放眼芸芸武林眾生,到底有幾個人能及得上他,照理應該引以為畢身榮譽,為何竟無息無聲的投湖自盡,他有什麼不可告人秘密?……」

  「他又發現那質地堅硬的花崗石上,有經過人用刀劍刻的花紋,撫去一層汁泥,那經人用刀劍雕刻的花紋,更明顯的呈露眼前,正是-對麒麟,這對麒麟才映入眼簾,他忽然大叫一聲不好,原來那兩百年前少林高僧『聖羅大師』行走江湖時,有一個榮譽諱名正是『麒瞵聖僧』暗想世上那有這等巧的事,這死亡湖金蛇遍生,水勢湍急,雖有一身武功,乃免不了被金蛇分屍之難,急水溺斃死之危,除了自己千巧萬幸之外,誰還有這種福緣,逃過一死,又想到當今武林上除了『聖羅大師』有資格被譽『麒麟』之外,又有誰能與『聖羅大師』絕代武功才華分庭抗禮,況且『聖羅大師』兩百年前分明跳落此湖,以求自盡,這種種原因再經過詳細思慮。只有一條比較可能性,就是『聖羅大師』並未死去,與自己一樣逃過急流金蛇之厄,安然無恙……」

  「兩百年前『聖羅大師』年齡已在八旬,兩百年後,他縱然服下仙芒神果,也不可能活到現在,那麼他雕刻這一幅麒鱗圖案又有何種動機在內,泰元暗暗想到,若說少林派一靡不振,頹敝衰敗,這聖羅大師應負完全責任,聖羅大師才華蓋世,雖然未學盡少林流傳七十二種絕藝神技,至少精透大半絕藝,自他投湖自盡之後,身後並無傳人,於是少林派七十二種僅有的大半絕藝,也隨著他的失蹤而絕傳了。」

  「泰元愈想愈氣,這聖羅大師榮譽聲望雖一直流傳至今,但他身為少林門人,卻未為少林派盡過一份責任,尤其形成今天這種頹敝不振的態度,全是他一手之過,泰元呆想了一會,揚起手掌朝那麒麟花紋擊去,『拍』的一聲,花紋絲毫未損,他卻被震得手掌火辣,疼痛難當。」

  「目光一轉,忽見那麒麟花紋中央有一行小字,心中一動,忙附身看去,字跡經過不少歲月的侵蝕已有些脫落,半隱半明的十分難認,只能一字一字的看下去:『少林第三十代弟子。聖羅大師手字』,右旁寫著:『少林絕藝,藝含麒麟陣中,慧者得,愚者失,是福是害,是得是失,惟在念中。』泰元心頭怦跳,幾欲奪腔而出,但看明那所謂麒麟花紋後,不禁冷了半截,只見花紋曲折,縱橫盤錯,無數細紋,宛如阡陌農田,散佈圖中,一眼望去,只像兩隻麒麟,張平舞爪,昂首佇立,那有半點武功秘術的樣子。」

  和尚歇了口氣,張大了眼睛敝了兩人一眼,笑著接道:「這段奇遇談也談不完,橫直你們是要知道事情的始末,和尚和蘊去這段習藝的遭遇謀合不談,且說一年之後,他已懷著一身武功行走江湖了!」

  中年文生眉毛微皺,道:「你還沒提及,他到底一共學了少林七十二種絕藝中的幾種不傳之秘。」

  和尚笑道:「十種,那幅圖案中也盡記載十二種,泰元天質聰明,也只能學得十種,他怎能比得上少林一代神僧『聖羅大師』呢!」

  中年文生仍皺眉道:「十種怎夠……」

  和尚大笑著說道:「哈哈,你太少覷咱少林武功了,告訴你咱少林當今掌門方丈『一空大師』得泰元師祖的傳授,才不過習得六種,你當七十二種絕藝是等閒能夠到手的麼!」

  中年文生這才閉口不問。

  和尚接道:「泰元師祖懷著一身超凡武功行道江湖,因為他老人家缺少一臂一腿,所以幹了幾項大事之後,就轟動整個江湖了,這時有頭有面的人,都知道少林派出來了這麼一個人物……」

  「他並未將榮譽名利放在眼裡,急欲往西北找那綠裳少女,毒蜘蛛眼線眾多,這個風聲很快的就傳進了他的耳裡,當下震怒之餘,將他的妻子,也就是那綠裳少女,幽禁起來,泰元師祖到達毒蜘蛛要塞之後,一聲不響,將毒蜘蛛要塞裡所有的害人機關設備破壞,聲言毒蜘蛛若肯遣散一切組織,改面洗心,便饒了一命,否則便不惜殺一儆百,做天下凶徒敗類的榜樣……」

  「毒蜘蛛自知不敵,臨逃之時,強迫綠裳少女吞下蜘蛛毒涎,泰元師祖破房而入之時,為時已遲,綠裳少女面色蒼白,正咬牙忍受奇毒攻心之苦。」

  「泰元師祖大驚失色,強以本身真元助其行功,但蜘蛛毒涎霸道無比,綠裳少女一度醒來,卻又昏迷過去,後來,綠裳少女不知怎地,忽自咬舌法,吐出一口鮮血之後,人頓時清醒過來,望了泰元師祖一眼,忽道:『汝泰元君否,妾長髮尚存?』泰元師祖於死亡湖驚險之時,已將綠裳少女送他的長髮遺失,一時張口結舌,無以答對……」

  綠裳少女忽道:「長髮既失,妾亦不願活了,遂淒然而亡……」

  「師祖憤不欲生,埋葬綠裳少女之後,在其碑上用金剛指刻著:『餘生為汝,死為汝,汝離餘之去,餘靈魂已失,不欲再留塵世矣。』」

  正想自拍天靈蓋而死,忽見一綠裳仙子冉冉飛起,隱入花草叢中,並揮淚道:「君情如海,千金難買,妾雖化為孤鬼遊魂,必時刻佑君,君自重,世間無不散之席,何必再讓妾負不義之名,妾去矣,並時刻為君祈福。」言罷拋來一束長髮,師祖心肝盡碎,失魂落魄,渡黃河,跨秦嶺,行腳天涯,每夜必萬呼之聲,「汝棄吾而去,於心忍否」……

  「師祖萬念俱灰,終日以幽清山水,消去他滿腹情思,一日行至關賊獸忠七殺碑旁,忽見碑上原先『天用萬物以養民,民無一物以報天,殺,殺,殺,殺,殺,殺,殺』底下七個『殺』字,忽多出兩個『殺』字,當下勃然大怒,心想七殺已甘天怒,這般凶傑的綠林敗類竟還嫌七殺不夠,平空多加上兩個殺字,可見其兇殘嗜殺之一切,心念一動,殺機頓生,決以有生之年,除去這般嗜殺的武林敗類……」

  「逢值東海三仙,雲遊中原,在一塵絕峰上,大笑譏嘲中原武林芸芸眾生陷於水深火熱的殺劫,卻無一人主持正道,中原『人物何在』,師祖遠遠聞及,反唇相譏,以絕頂內家千里傳音之功呼道:『爾等只知中原殺風遍野,卻不知以身消彌,如此行徑,可稱「仙呼!」』東海三仙暢笑以對:『閣下精英之毒蓬勃,一人足矣。』師祖氣他們背負仙名,卻無仙道之實,遂以激將之法激約道:『爾等本是中原人士,自幼受中原土地,食物恩賜,一旦武術有所成就,便隱居海外,不畏人責忘本?』東海三仙笑聲更烈:『吾三人明知閣下激將,偏要墮入閣下殼中,好,好,咱四人各分一方,消彌此浩翰殺劫,一年之後,仍在此山會面!』……」

  「於是一場浩天動亂便在四位仙人手下平蕩了,一年之後,四人連袂高山之顛,互敘平亂經過,東海三仙笑道:『吾等在中原生長,如此以後,是否還欠中原恩債』,師祖笑答道:『爾等生長中原十戴有餘,卻只報一年恩惠,依吾看法,猶嫌不足!』東海三仙愕道:『閣下看法,吾三人何以才能完全不欠中原,點毫恩惠』,師祖笑道:『三仙身受中原十戴恩賜,必以同等時日取還恩債!』東海三仙愕了半晌才道:『吾三人不欲久滯巾原,閣下可有妥善之策!』師祖靈機一動,笑道:『此間動亂雖平蕩,但經過若干年代之後,老成凋謝,新起練武之人,難保會記存這次教訓,龍生九子,性情各界,良莠不齊,必再興風作浪,重演惡跡,依吾看法,每過百年,必須大肆清剿一次,才不致使天下百姓蒙受災害!』」

  「東海三仙搖頭道:『百年之期遙遠,吾等屆時能否健在,尚成問題,汝這汝子,可能行不通矣!』師祖搖頭道:『三仙放心,我們四人只須留下一道規條,規定各派掌門百年必派遣一位武功高絕的弟子,下山行道清剿天下敗類盜匪,問題不就迎刃而解!』東海三仙撫額沉思,半晌才道:『此計不失上策,以吾等聲威,相信各派掌門不致拒不受命!』師祖含笑揣入懷中,遂奔走各大門派,以此事相告,憑他們四位德高望重,威顯一時的老前輩的言辭,還有誰反對,於是這椿大事就決定下來了,東海三仙飄然而逝,臨行之際,對我師祖道:『吾三人此來中原,雖無所獲,幸能結交閣下這樣一位朋友,此行可謂無虛矣,希望閣下厭倦江湖之時,有暇來東海一遊,吾等歡迎之至』……」

  和尚一口氣說到此地才歇了一口氣,笑道:「白兄你明白我們的任務了吧!」

  鐵劍白昆意猶未盡,道:「和尚那師祖呢……」

  和尚面容一暗,歎道:「投湖而死……」

  此言一出,鐵劍白昆與中年文生吃了一驚,就是偷聽的綺玉也嚇了一跳,乍聽鐵劍白昆問道:「怎麼搞的,你們少林高僧,老是……」

  話聲倏然個止,他似知下面的話,有關少林清譽不能隨便講出。

  和尚諳然道:「別談了,咱們看看此趟收穫吧!」

  一陣滑啦啦清脆的金屬交響聲響起,綺玉從牆縫裡看進去,只見桌上一片光華,三人圍桌而坐,全都張大了眼睛,那鐵劍白昆笑吟吟的道:「好傢伙,想不到西北雙煞竟有這麼多珠寶,咱們這種差事倒還不錯,啊,這柄寶劍也是上品,和尚咱們怎麼分法?」

  那中年文生淡淡道:「咱們黑名單上還有幾個人……」

  和尚眉毛一揚道:「要殺的人多呢,光憑咱這兩天調查已有『朱砂掌方震』『鼠毒手』『血拳飛鈸』『銀彈鄭一平』『唐門二醜』毒龍幫的『怒劍飛掌』,『寒面道人』『黃河一怪』,還有那賤婢『紅菊仙姑』『毒心娘子』加上『奇形劍淩風』一共十一人!」

  綺玉暗一吐舌,心想這幾人真是劊子手,光憑這幾天的調查,就決定殺這麼多人,以後還得了麼,芳心不覺暗暗冒一縷寒氣-那鐵劍白昆忽道:「和尚,那神鷹教主八成不是好人,咱們連他也算上如何!」

  綺玉大驚,乍聽那中年文生道:「這個要慎重考慮一下,此人武功不弱,教勢龐大,並無惡跡,要除去豈是輕而易舉的事!」

  和尚道:「不忙,不忙,只要白兄勢必要拔掉此眼中釘,遲早有機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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