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東方英 > 飛越關山 | 上頁 下頁


  黃衫書生微皺劍眉,暗道:「怎麼這般年紀,還是一口氣童音。」

  心裡想,眸子不由向那年青公子望去,正好對方也一抬頭,四目對個正著,黃衫書生含笑點頭,那年青公子卻不知怎的,面頰上立即飛上一片紅霞。暗想:「這黃衫書生恁地俊美。」

  見書生正不停的瞧著自己,連忙轉過頭去,不敢再望,心頭不由浮上一股異樣滋味。

  黃衫書生猝見他時,心中暗暗存著惺惺相惜的心裡,但見他掉頭別顧,心中不禁微慍,想道:「這般公子哥兒,目空一切,自命不凡,理他作甚?」

  想著,自顧掉頭瞧著江水,不再理會那青衣公子。

  正在這時,旁邊響起一陣粗暴的聲音:「狗養的孫子,酒菜還不給老子端來,老子一發脾氣,不把你這個爛店搗得稀爛才怪!」

  店小二見來人,一上樓就大罵自己,心中大怒,正要反唇相譏,頭一抬,驟見來人,嚇得他冷汗直冒,嘴巴倏的閉上,連應五、六個「是」字。

  黃衣書生正望著江水出神,猛聞來人大吼,劍眉向上一挑,暗道:「這人怎麼出口如此下流粗暴,必不是什麼好東西!」又想道:「何必與這般人一般見識,只要人不犯我,天大的事我也不管,先師不是這麼說過嗎?」

  意念閃電掠過腦際,面上又自恢復常態。

  樓上進來三個大漢,為首一人,高可七尺,濃目環眼,面目兇狠,衣著雖甚華麗,但掩不了那股粗暴形象,後二人短小精悍,雙眼細小,談笑間露出一口黃牙,十分惹人厭惡,第三個油頭粉面,臉孔也較清俊,但兩眼約帶斜視之態。

  樓上原坐著兩個「公差」模樣的人,一見來人,連忙起身迎道:「烈大爺!黃大爺!焦大爺!近來可好?我們老爺正想念著大爺們呢?」

  那被稱烈大爺的漢子「哼」的一聲道:「托你老爺的福,還算不錯,你倆回去帶個信,說我烈虎向他老問好,改日再行拜見。」

  這兩個公差模樣的人唯唯諾諾,竟自下樓而去。

  那叫烈虎的漢子,環眼望了黃衫書生一眼,突然喝道:「那裡來的雜種,不打聽老爺愛坐什麼地方,還不快滾,當心你腦袋搬……」

  黃衫書生一聽這漢子罵自己「雜種」,不由心中大怒,正待發作,卻見這漢子「搬家」的家還沒講完,就「哇哇」大叫,口裡鮮血直冒。

  黃衫書生張目急視,猛見那青年貴公子朝自己微微一笑,心中就明白了八分,不由心中暗笑。

  那姓烈的漢子見自己話尚未說完,便覺一個黑忽忽的東西極快打來,來不吸閃躲,「卟」的一聲,被那團東西打掉兩顆門牙。

  原來那青衣公子,一來就是恨他出口下流,見他胡言亂語,不由怒不可遏,在桌上取了一根骨頭,打掉惡漢兩顆門牙。

  他自己也不知怎地,自見了黃衫書生,心中就產生一種奇妙的感覺,見這大漢侮辱黃衫書生,就好似侮辱自己一般,骨頭擲出後,忽見書生面露笑容,瞧著自己,心中不由一陣「碰碰」亂跳。

  那叫「烈虎」的漢子原來是「吉龍城三霸」之首,平日仗著武功精純,魚肉百姓,誰都畏他三分,老百姓暗中給他取了一個綽號叫「惡虎」,可見他如何為非作歹了,沒想到今天「陰溝裡翻船」,被打掉兩顆門牙,還不知是誰幹的,試想他如何不氣?

  大怒之下,怒瞼凶目四下搜索,許多膽小的人,紛紛離座而去,恐怕殃及池魚,平白遭受災禍。

  刹那間,人已走了大半,只有三兩膽量較大的,平日受他惡氣,早已不忿,難得今天他碰到煞星,吃了大虧,倒要瞧瞧他如何被懲。

  惡虎目光一閃,瞧見青衣公子微微發笑,心中認定,伸手往腰間一摸,滑啦啦取出一條碗來粗細,五尺餘長的銅鞭,一聲暴吼,奮身撲上。

  突然眼前一花「拍」,又挨上一記耳光,臉上熱烘烘的現出五個手指印,氣得他目眶欲裂,大叫一聲,又自撲上。

  旁側跟烈虎一道來的兩個大漢,也自摸出兵器,一擁而上。

  青衣公子瞟了黃衫書生一眼,清叱一聲道:「惡賊!到樓下來,讓你瞧瞧本公子的利害。」

  言罷,一晃身,人已飛身下樓,身輕似弱,飄飄落在樓前空場上,黃衫書生不由叫一聲「好俊的輕功。」

  這時,三條灰影在暴叱聲中跟著躍樓而下,黃衫書生付過酒資,跟著人群,擠了進去,只聽群眾竊竊私語:「惡虎今可碰到對頭了,這廝平日欺負咱們,老子恨不得剝他的皮,吃他的肉。」

  另一人忙喝道:「侯老二,你多喝了兩杯就胡言亂語,當心烈虎嘍羅聽到,又被抓去受罪。」

  黃衫書生向場中望去,見烈虎與那矮漢子,舞起一團刀光鞭影,猛攻青衣公子,青衣公子手持一柄青光四射寶劍,左攔右遮,纖小身裁,如柳絮般的東飄西落,甚是輕靈美妙。

  油頭粉面的漢子最是狡猾,一邊用下流污穢的話亂罵,一面偷空打暗器,氣得那青衣公子柳眉倒豎,牙根緊咬,鳳目圓睜,玉面通紅,心浮氣燥,逐漸落了下風。

  青衣公子劍光輕靈,突然向烈虎頭頂,一招「穿雲入月」,劍未到,人影已至。

  烈虎忙用銅鞭往上一封,只聽見「嗆」的一聲,兩般兵刃接觸,發出一聲大響,金星四濺,青色寶劍竟被蕩橫開去,公子兩臂橫叉,空門大露,烈虎一見大喜,足進連環,長鞭運足氣力,往斜一舞,倏的摟頭下擊,鞭風犀利已極。

  公子似已力盡,喘聲連連,想躲閉已來不及了,說時遲那時快,猛聽烈虎,痛吼一聲,長鞭脫手飛起丈餘,雙手緊蒙兩眼,鮮血汩汩從指縫流出。

  青衣公子暗叫一聲慚愧,知道有人暗中相助,也不說破,叱道:「爾等快滾,今天本公子不為已甚,暫饒你一命,下次再犯到我手裡,叫你能逃公道。」

  同來的矮子與那油頭粉面漢子,聞言狠狠瞪了公子一眼,道:「相好的,別走遠,大爺們自會找你算帳。」

  扶起烈虎,頭也不回,急奔遁去。

  黃衫書生走了過來,含笑說道:「公子學究天人,武藝不凡,想必得奇人異士親授,能否告知今師名諱?」

  青衣公子聞言忙道:「相公客氣了,不便奉告,尚相公見諒。」

  黃衫書生見他似有苦衷,也不再追問,淡然一笑道:「在下不過羡慕公子武藝不凡,知道令師必是一位德高藝精的老前輩,心存瞻仰,既然公子另有苦衷,在下也不相強,既然無事,何妨再上樓飲杯水酒,隨便敘敘?」

  青衣公子聞言,不由「卟嗤」一笑道:「相公怎地如此謙虛,口口聲聲『公子』,實在不敢當,我今年十七,似比你稍小,如蒙不棄,就叫我一聲『景玲』老弟就行了。」

  說完,兩頰忽地飛上一片紅暈。

  黃衫書生見這位新識賢弟,臉皮如此薄,也自莞爾,只道他初出江湖,不善交際,當下也不在意道:「愚兄越飛,癡長你兩歲,就托個大,叫你一聲賢弟羅。」接著又隙道:「賢弟!你長得真俊……不知那位姑娘有福,能得賢弟……」

  驟見這位賢弟臉若紅霞,低頸垂首,羞不可仰,連忙住口。

  兩人賞觀景色,天色漸晚,越飛忽問道:「賢弟!你現住在何處?」

  景玲道:「小弟現暫居『撫臨』客棧六號。」

  越飛忽的驚叫道:「賢弟,愚兄住在『撫臨』客棧七號,咱們竟住在隔房,真是太巧了,走,走,咱們一同回去,夜半來個『抵足夜談』,豈非一大樂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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