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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一


  但就在這雙掌將要擊實的刹那,門美彩陡地一收掌,左手陡揚,三點烏芒在朝陽下閃泛起一道死亡之光,飛射向羅玉仙咽喉及左右胸際。

  牟漢平與夏仲豪一眼看到,俱不由脫口驚呼出聲,同時撲出去欲加搶救。

  羅妙嫦驚得一張臉倏地慘白得一點血色也沒有,大叫出聲:「娘……」

  蘇紅鳳等五女也看到乃師竟用卑鄙的暗器手法,亦不由臉色一變,眉宇間現出了不豫之色。

  羅玉仙是做夢也料不到門美彩這樣一號人物,會猝然施展出這種卑鄙的暗算手法,在她以為,門美彩好歹也是老一輩成名人物,當著自己徒兒面前,會光明正大的硬幹一下,這突來的變化,真是大出她意料之外,一時間根本閃避不了,也很難將三枚暗器擊落。

  因為兩人之間的距離那樣近,近到不足五尺,而且兩人的身形又是互相向對方撲去,門美彩發出的暗器顯然是蓄勁發出,所以去勢疾勁,在這樣的情形下,任是天下無敵的高手,也閃避封擋不了。

  但羅玉仙仍然拼盡所能,閃避過射向喉嚨的那枚暗器,也拂卷落左胸的那枚,但射向右胸的那一枚,仍「奪」地射入她的右胸內。

  羅玉仙立時身形急劇搖擺了一下,滿臉痛苦之色,牟漢平與夏仲豪這時才撲掠到,不由驚呼一聲,左右伸手將羅玉仙扶住。

  門美彩在暗器出手的刹那,身形陡地翻騰起來,向後翻了出去。

  羅妙嫦一眼看到乃母中了暗算,哪裡還理會得了樹下地上的玉玦寒釵,哭叫著飛撲到乃母身邊。

  顯然,門美彩的暗器上淬有劇毒,只不過一眨眼間,羅玉仙的臉上已布上了一層淡淡的黑氣。

  「前輩,你覺得怎樣?」牟漢平驚急問道。

  「那醜婦的暗器淬了毒,老身不行了,趕快設法阻止,不要讓那醜婦得逞……則武林……幸甚……」羅玉仙臉上的黑氣越來越濃,語聲也越來越斷續不清。

  「娘啊……」羅妙嫦驚駭欲絕地撲上前,一把將羅玉仙緊緊抱住。

  羅玉仙這時候已舌頭打結,困難地強睜開眼,對女兒道:「妙……嫦……娘……要離開……你……孩子……別哭……娘終究要……離開你……的……你以後……就……」

  頭一歪,語聲一斷,羅玉仙已毒發身亡。

  「娘,娘啊……」羅妙嫦哭得像淚人一樣,用力地搖晃著羅玉仙的身體。

  蘇紅鳳等五女眼看耳聞,忍不住鼻子酸酸的,忙把頭垂下來。

  「羅姑娘,人死不能複生,請姑娘節哀。」夏仲豪拿眼望著牟漢平,示意他將羅妙嫦扶到一邊。

  牟漢平默默地點了點頭,扶著羅妙嫦,連帶將羅玉仙的屍體抱到一邊。

  「呷呷,夏仲豪,你是公證人,如今老娘勝了那妖婦,玉玦寒釵該全歸老娘了吧?」門美彩一副得意至極的神態,實在不敢恭維。

  夏仲豪卻凜然道:「門美彩,你以卑鄙的手段暗算羅前輩,虧你有臉做得出來,你根本勝不了羅前輩,在下判你失敗,所以玉玦寒釵不能歸你,應該屬羅姑娘!」

  「你奶奶的小子,這算哪門子道理?」門美彩那醜惡的臉容猙獰如鬼,幹嚎道:「你奶奶的姓夏的小子,這不是偏幫著那妖婦母女麼?老娘第一眼看到你小子就不順眼,待老娘一併斃了你!」

  門美彩說動手就動手,身形一晃,鬼魅一樣撲向夏仲豪,鬼魅一般的雙手分取夏仲豪的咽喉、小腹。

  夏仲豪夷然不懼,一直綽在手中的金戈一吞一吐,戈勢展開,疾迎過去。

  「你奶奶小子倒有兩手。」門美彩竟然被夏仲豪一連十三戈,逼得連退兩步。

  但她的身法陡地一變,雙手竟然貼著夏仲豪的戈身直通進去,抓向夏仲豪的前腕後臂。

  夏仲豪見門美彩的身法、手法這樣奇幻,不禁吃了一驚,吸口氣,雙臂陡沉,金戈斜截而出。

  門美彩「呷」地怪笑一聲,雙手一錯,竟然硬生生將夏仲豪的金戈抓住,身形斜欺直入。

  夏仲豪卻陡地暴喝一聲,雙臂奮力向上一挑,硬生生將門美彩挑了起來。

  門美彩卻在這刹那雙手一松,身形借著那一挑之力,從夏仲豪的頭上飛瀉過去,一掌劈向他的頭頂。

  而門美彩飛瀉的身形,正好飛蕩向那棵放置了玉玦寒釵的松樹。

  真不明白,她為何不喝令站在松樹旁的卓紫君隨手一拿不就成了,卻要費這麼大的功夫自己去取,她大概是以為卓紫君不可能這樣順利拿到手,因為牟漢平扶著羅妙嫦就站在松樹旁。

  她快,有人比她更快,牟漢平雖然扶持著羅妙嫦,但他的雙眸卻沒有離開鬥場,當門美彩翻撲之際,身形尚未到達松樹旁,斷劍一伸,正好截住了門美彩。

  門美彩霍然一個空中倒翻退出,狠厲道:「好小子,老娘這就送你上路吧!」

  牟漢平十分平靜的道:「我已等著,門美彩,希望你拿出前輩的風範,真刀真槍打一場,別再使用那卑鄙見不得人的手法!」

  醜陋的面容上浮起一抹帶著無比寒酷意味的笑意,微掀裙裾,抽出一炳短劍,原來她竟將劍貼在小腿肚上,別人還以為她是空手應戰哩!

  嗯,她那帶著黃穗的短劍便連著黑亮的劍鞘,伸出右手的拇指輕揉著白玉的劍鞘,門美彩目光凝聚,「錚」的一聲啞簧脆響,在秋水似的泓泓冷電晃映下,一柄鋒利無匹,光芒閃射的短劍已握在她的手中。

  牟漢平靜靜的看著門美彩手上的劍,這柄劍雖不名貴,但它不知道已沾染了多少能人異士的鮮血,不知道奪取了多少英雄豪傑的生命,而如今,它被門美彩握在手中,看上去是那麼熟練而又靈巧,就好像是門美彩身體上的某一部分似的,只要看她拿劍的神態,便能夠明白這是一個精湛淵博的劍手,丟開她的容貌不說,她在劍術上的造詣是如何超絕了。

  夏仲豪有些緊張起來,低促的道:「牟兄,你小心!」

  牟漢平微微點頭,道:「當然……」

  接著,牟漢平長笑一聲,叱道:「來了!」

  一溜寒光有如極西的冷電,猝閃暴飛,門美彩毫不移動,手中短劍倏然翻掠,在一片深瑩的精芒中,竟那麼準確而狠辣的將牟漢平攻來的招式全部擊開,而只這一出手,牟漢平已攻殺了十幾劍。

  略一偏身,門美彩就移動了這麼一丁點微不足道的角度,她的短劍已凶似天瀑倒瀉,黃河決堤般浩蕩蕩探灑而出,銀亮的劍芒似匹練繞回,如此雄深與淩厲的猛卷。

  牟漢平的身形開始流水行雲般旋走飄移,斷劍做著人們的目光所無法追躡的揮擊挑刺,向匪夷所思的各個位置彈飛縱橫。

  他們兩人的攻撲是奇異而精深的,在人們視力的感覺上往往只見一劍揮展,實則這一劍已包含了十次一劍的運功也不止,表面上雙方好似毫未遲疑的施一招,而真正的內涵卻是在一招相遇前已不知變換多少招了。他們閃掠之快,出手之速,全非兩邊的觀鬥者所能一一看清,其中的奧妙和變化,就更不是局外的人可以領悟的了。

  很快的,就在一般高手只能施展三十招的時間裡,他們已彼此攻拒了九十招還多。

  「醜臉羅刹」門美彩的藝業之強,簡直是令人不敢相信,尤其是她在這支劍上的功夫,可說已經到達出神入化、如臂使指的奇妙境界了。她在出手之間,除了詭異狠辣之外,更深得一個「穩」字的要訣,沉毅得宛如一座不可動搖的山嶽,兇猛得又似波濤萬丈的海洋。

  深遠的、廣博的、浩瀚的,在她的短劍飛閃之下,像是已能在任何時間之內幻出任何招式,在任何角度得以攻取任何部位,犀利極了,也淩厲極了。

  牟漢平全心全意的聚集精神應付這一場生死之鬥,他儘量把握一個「快」字,步步搶先,著著趕前,以晃掠如電的身形配合連續不斷的主動攻擊,一點也不稍事鬆懈的施展著拉砍狠殺的悍野招數。他的斷劍旋斬之快,並不比他強大的敵人略有遜色,但是,他的內力卻沒有對方來得悠長,主要的原因,乃在於他昨日搏殺楊策所負的傷。

  是的,這是一場不公平的搏鬥,急得夏仲豪雙目發赤,很快的,五十招又過去了,雖然這五十余招在牟漢平及閘美彩較試的速度上看來只是一刹,但在牟漢平的感覺中竟是如此悠長,現在,他的全身俱為汗水所濕透,而汗水侵入他原先的傷口,傷口又已崩裂,那份割心裂骨的痛楚,簡直就非常人所能忍受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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