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東方英 > 斷劍寒犀 | 上頁 下頁
七九


  「如此年復一年,端木良已作古,而段夏瑤在那次春風一度之後,竟珠胎暗結,生下一個男孩,當段夏瑤將此子著人送去時,卻不料年輕俠士的父親竟爾仙去,未能看到愛孫一面,這也是上天惡意的安排。若早些時送去,老幫主看在愛孫份上,可能會答允他們夫妻團聚,就因為段夏瑤一再猶豫,捨不得愛子遠離,又怕送去之後乏人照應,直至孩子三歲才交給他父親,但為時已晚。

  「所謂守孝三年易滿,年輕俠士守制期滿,將幫裡大事處理妥善之後,便束裝就道,事有湊巧,段夏瑤的孿生妹妹段夏英來看她胞姊,此女與乃姊個性完全迥異,性情放蕩,竟與常公逸打得火熱,而常公逸並不喜歡段夏英,只是拿她作為段夏瑤的化身。那年輕俠士滿懷興奮的前來迎接嬌妻,發現段夏英與常公逸親密狀,誤以為段夏瑤移情另結新歡,便悄悄的回去了,而段夏瑤依然瞞在鼓裡,事後收到一封密函,要她以自身性命換取其夫的自由,段夏瑤在無計可施之下,寄出一封遺書之後便飲鴆自盡。

  「這位年輕俠士得悉之後,才發現個中原委,但大錯已鑄成,伊人已魂歸大國。寒玉釵本是常公逸在一次劫奪來的物件,將它送給了師妹,而此釵也就一直簪在段夏瑤的髮髻上。段夏瑤死後,常公逸未將屍體埋葬,原只望讓這位年輕俠士或者她的孩子能見她最後一次遺容,居然於數日後,屍體絲毫未變,而且容貌依舊,究其因,始知乃寒玉釵的功效,因之,常公逸也就未作埋葬師妹的打算,將師妹的臥室打點好,停屍原錦榻,留給她愛子成人後前來瞻仰。

  「這原本出之于善意,若當時埋葬了,此釵入土湮滅,也就死無對證了,誰也不會知道,就是因為此釵保持著屍體不腐化,才被好事者宣揚出去,留下了如此蛛絲馬跡,讓人寒玉釵下落,導致今日之局面。

  「至於你跟嫦兒那段畸緣,你大可不必放在心上,我會從中周旋,勸慰嫦兒,因為,自古老夫少妻比比皆是,若老妻少夫,則遭人非議。嫦兒大你十歲,而且又是孀婦,而你正如日中天,為了你的大好前途,我相信嫦兒會把它埋藏心底,更何況,此乃使用不正當手段所佔有,並不是結合的因素……

  「至於寒玉釵,我與常公逸研究結果,他給了我另外一支贗品,明早我及閘美彩決鬥,我命嫦兒將寒玉釵交出來冒充,總之,我們絕對不能讓門美彩得逞,我將不惜以一切代價爭取這場勝利,甚至同歸於盡。她那五個徒兒,就必須你與夏少俠全力以赴,常公逸明早不能去玉龍山,至於真的寒玉釵,原本約定一月之後交給你,但為了早日安葬他師妹的遺體,以慰其在天之靈,他已決定提早把寒玉釵交給你,時間是明天一早決鬥之前……

  「好了,我話已說完了,為了應付明早之戰,我還得回去準備,你也該回去跟夏少俠商議善策,總括一句話,明日之戰,只准勝,不准敗,勝則皆大歡喜,敗則武林將永無噍類,望好自為之!」

  她說完,也不等牟漢平答應便飛掠而去。

  玉臉黑心這魔女,的確是變了,變成了萬家生佛,就單憑她這番阻止醜臉羅刹荼毒武林而奔波,就該喝采稱慶。

  牟漢平輕輕歎了口氣,感觸良深的循原路回轉客棧,就在來到山坳的位置時,疾風聲響,一股勁力破空而至,不是後頭,不是前面,卻來自頭頂一棵松樹上面。

  牟漢平的身形暴旋,一柄樸刀擦過他的面頰,他連眼皮子也不撩一下,右手斜起,那狙襲者狂號出聲,倒摔跌落,胸腹間業已被開膛,切開他胸腔的玩意不是什麼玩意,只是牟漢平的那只手掌。

  不錯,只是他那只手掌,從朱恨天所留的秘技練就的「天罡刃」的手掌。

  半空中「嗤嗤」連響,兩條打著活結的細牛皮索飛套而下,一條套向他的頸脖,另一條套向他的手臂,來勢快捷至極。

  牟漢平一步不動,任由兩條細牛皮索的活鈕套住他的頸脖與右臂,於是,活鈕立縮,猛往上扯,是要將他來個大吊掛的架勢。

  「叱!」

  牟漢平驀地暴叱出聲,全身暴挫,同時仰頭探臂,只見到那松樹頂上,纏套著皮索尾端的身影已倏忽倒栽下來,他身形淩空翻躍,兩位想要吊人的朋友橫著猛撞過來,兩顆人頭碰上了凸出的大石,骨骼破裂的那種沉悶響聲,聽入人耳,幾欲作嘔。

  背後,一柄「鏈子斧」,一根「大臘竿」,便於此時齊齊遞到。

  也不知道牟漢平是什麼時候,用什麼方法解開了頸背上的細牛皮索鈕套,他閃電般幾個跟鬥連翻,鏈子斧與大臘竿便完全落了空,他的雙掌並齊飛揚,使斧與臘竿的兩條大漢便各自失去了一隻耳朵——不分先後。

  使斧的那位仁兄比較剽悍,大吼一聲,挫腕收斧,斜滾身,斧刃反劈,牟漢平身形立拳成團,斧刃貼著他的腰肋掠過,他猝然伸展四肢,「砰」的一腿,已把那名執斧仁兄踢飛了一丈多遠,「嘩啦啦」一聲,撞折了兩株拳大的松枝才落下。

  飛腿的同時,他人已倒翻而回,剛好碰上了那條大臘竿筆直對他搗了過來。

  嘿嘿一笑,牟漢平動作如閃電,身形微沉驟騰,雙手十指已牢牢握住了那條臘竿的這一端,對方情急之下奮力拖扯,他霹靂般吼喝,運勁猛挑,對面的朋友,已猛叫著有如一團肉球般,手舞足蹈的飛滾出二十步以外,掉落下來那聲巨響,簡直就不忍卒聞了。

  牟漢平用手中的大臘竿撐地,臘竿暴彎急彈,他人已似一頭鷹隼飛撲過了山坳,一聲驚呼起處,四條大漢的四般兵器摟頭蓋臉的招呼過來。

  大臘竿吞吐伸縮有如電光石火,四次穿點有若融為一次,「砰砰」四響,也便融為一響,那四位攻撲上來的仁兄,幾乎連攻擊位置都未夠上,俱在同一時間便被竿端搗中額門,鮮血腦漿迸濺,四個人的屍體分裂四個不同的方向,只是都還未及沾地以前,便統統斷了氣了。

  山坳的另一端,傳來腳步狂奔的急促聲響,但卻是奔往另一個方向,不是牟漢平這邊。

  牟漢平沒有回頭,他暴飛九次,猛力將手中的大臘竿朝下壓彎,在身形落地的瞬息又突然鬆手,但聞「呼」聲銳響,被壓彎的大臘竿,借著彈直的勁道,怒矢般飛射而出,眨眼裡便從後面以淩厲無匹之勢,「噗」聲透穿了那奔逃者的背胸,強勁的餘力,更帶著那個已逃至小徑邊線的朋友往前沖出了十幾步遠。

  傳來的慘怖哀號,確是令人有些毛髮悚然的味道,牟漢平從頭至尾沒有回頭看一眼,可是,情況的過程與其產生的結果,他卻早已了然於心,他不用看,便知道必然會是怎樣的情形。

  「好朋友,不要怪我,是你們逼我這樣做的,你既然急著逃命,我也正好借勢送你一程,讓你更快上道……」

  嘴裡在呢喃著,他挺立不動,過了好一陣,再也沒有動靜了,他才拍拍手,像要拍掉手上沾染著的灰塵一樣,然後,順著原路返回客棧。

  他未曾去查看那些送了命的狙擊者是些什麼人物,以及什麼來歷,他心中有數,該是金獅堡他們一夥。

  回到客棧,急急的找到了夏仲豪與熊武,將玉臉黑心的話簡扼說了一遍,於是,他們決定帶那九名金衣手下同往玉龍山赴約。

  天才亮,牟漢平與夏仲豪帶著九名手下,來到玉龍山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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