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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一


  荊懷遠點點頭,道:「不錯,我生平最恨受到人家的恩惑,因為那會使我在心情上有所負荷,我只喜歡予人以禮,而不願承人之恩,易言之,我願付出而不喜收穫,但往往在環境上或人情上來說,又使我難以做到這一點——不受人助這一點,如今你已提供了符合我的心意這個機會,很好,你救了我是嗎?要什麼報酬你開價碼吧,我報答過你,彼此即可兩不相欠,你得到你所要的,我也落得輕鬆坦然,俱如所願。」

  綠衣女子平靜的微笑,她道:「很好,你總算領悟得很快。」

  荊懷遠大方的道:「對很多人與事,我一向領悟得快。」

  接著,他小心的坐起來一點,沉聲道:「說說看,你要多少酬勞?要金銀還是要珠寶?只要你開得出價,我會傾力使你滿意。」

  她長長的兩排彎曲睫毛,掩莊了她那明婿的雙眸大半,道:「我不要錢,現在來說,我的財富足可使我舒舒服服的度此一生。」

  荊懷遠怔了怔道:「那麼,你要什麼?」

  綠衣女子緩緩的道:「我要你為我做一件事。」

  荊懷遠沉默了片刻,謹慎的道:「哪一件事?」

  綠衣女子冷冰冰的道:「永遠做我裙下之臣!」

  荊懷遠驚愕地叫道:「什麼?」

  綠衣女子輕輕點頭,毫無一點激動不安之色,木然重複的道:「永遠做我裙下之臣。」

  荊懷遠怒哼道:「你對我雖然有救命之恩,我會報答你,但我不會做出賣我人格的事!」說罷,趕忙下床,七手八腳把一條被單裹住身子,穿上自己原有的短褲,匆匆的離開了綠屋。

  荊懷遠跑得上氣不接下氣,氣喘如牛,滿頭大汗,直至看不見那綠屋,才停下腳步,一面擦汗,一面喘息不止的自語道:「哼,姓荊的雖然是風流種子,可不能受你的肋迫!」

  這時,眼前過去有青蔥蔥的樹林,不再是荒蠻野地,荊懷遠在一棵樹底下,兩眼望著天際朵朵的浮雲,心中估計著返回中原的路程。

  他眉宇浮起了喜悅,忍不住自笑自語道:「快了,只要越過苗鎮,便可進入中原地帶,然後到天母潭師父他老人家那裡,噢,他老人家可以幫助自己恢復功力……」

  想到歡樂處,笑了,乾脆閉上眼皮,睡他一覺,等頂上的太陽不再那麼大才起程。

  荊懷遠本性就是不拘形骸,隨遇而安的人,竟說睡就睡,就在路邊呼呼大睡,做起白日夢來。

  睡得正香甜,忽然丹田一陣刺痛,把他痛醒過來,咬牙皺眉的「哎」了一聲。

  第十二章

  荊懷遠兩手捧著小腹,只覺丹田陣陣翻騰,悶痛得令人難受,鼻尖淌出豆大的汗水,忍不住搗著肚子,在草地上翻滾。

  過了一會兒,荊懷遠只感丹田的疼痛倏然消失,繼之而起的,整張臉如火烤般的赤紅,兩眸射出一股如荼如火,像一隻瘋獸的神采。

  那不難看出,是欲火,欲火正熾熱的焚燒,但見荊懷遠忽然拔起身子,朝著來的路途疾奔,此刻也不知哪來的力量,跑得真夠快,起步如飛,箭一樣狂奔不停。

  須臾,荊懷遠竟然沖逃原先那間綠屋裡,當他一進屋內,本能的一怔,像是猛然清醒過來。

  「這,這是怎麼回事?」荊懷遠呆然的挪動著眼光,只見眼前是一個女人的繡房,先前那個綠衣女子,此刻羅衫盡解,半側半躺的倚靠在床上,手支撐著螓首,那雙眼,令人魂出竅的媚眼,正含著還羞欲現的眸光,那麼令荊懷遠難耐的勾著他,紅紅如火的唇角,浮著不僅是笑的笑、媚的笑,是勾人心魂的笑,那麼令荊懷遠想沖過去的笑。

  荊懷遠用力甩甩頭,猛的咬了一下舌頭,他不明白自己何以會發神經似的跑回來,為什麼?為什麼?

  他趕忙轉過身子,沖了兩步,忽然停了下來,只覺丹田又升起那股欲火,現在,他明白了,想起苗女會放「春蠱」的事情,心中不禁狂叫:「完了,我中了這妮子的蠱!」

  那妮子不語,桃花眸含著蕩人心湖的眸光,嘴角吃吃嬌笑,直勾著荊懷遠俊臉。

  荊懷遠只覺自己迷迷糊糊的上了床,把那綠衣女子軟綿無骨的嬌軀抱進懷裡。

  稍會,那床板發出「吱吱」的聲音了,床跟銀鉤「叮噹」的伴奏,歷久不歇,一而再,再而三。

  荊懷遠在綠屋裡,雖不是齊人之樂,但真真實實的夜夜春宵,享盡那女子的寸寸胴體。

  時光可過得真快,一晃,就是三天寶貴的時光飄過去了,三天裡,荊懷遠可說給「樂」壞了,但事實上,只有天曉時,他是啞巴吃黃蓮,有苦說不出。

  荊懷遠這幕飛來的「橫福」,看起來似乎有點奇怪,不是麼?他與她素不相識,好端端的將他從紅苗幫救出,竭盡所能為他醫療創傷,末後又對他下「春蠱」,讓他吃盡「甜頭」?

  其實,點穿了不過置之一笑。

  原來荊懷遠在野店進食時,這女人也在那裡,姑不說荊懷遠長得如何瀟灑俊逸,但生長在苗疆的女子,整天所看到的除了粗獷與臉上刺青的男人,幾曾見過這等美男子,那時就對他動了邪念。

  陰陽斧血戰紅苗幫,朱妮將荊懷遠擄走,她卻一一收入眼簾,只是她懼于紅苗幫的,不敢貿然出手搶救,只有暗隨其尾,準備適時搶救,朱妮用毒刑加諸在荊懷遠身上的時候,她已隱伏在石牢屋頂,湊巧紅苗幫的死對頭牛幫攻入,她便混入其中,將荊懷遠帶來了這裡。

  荊懷遠平時也曾聽人說過,苗女皆會使用蠱術,此等蠱放之無形,中者無法掙脫。普通苗女都對「漢家郎」有特別好感,如遇自己心目中的如意郎君,而這「如意郎君」對她不理睬時,她便放出「春蠱」,便能得到他,也有的怕「如意郎君」見異思遷,佔有了她之後,薄情拋棄回歸中原,為了永遠控制自己所有而施放,但放蠱者須先知道對方的生辰月日,放蠱才會生效。

  荊懷遠現在真正是有苦說不出,他已成了綠衣女子的「禁臠」、「金屋藏漢」了,已無逃出可能,因為此種蠱只能放不能收,而且放者與中者,如有一人死亡,另一人也必死,看來荊懷遠真正得到了一位「同生共死的愛侶」了。

  有一點令荊懷遠奇怪的是,何以綠衣女子並不知道他的出生年月日而使自己中了她的「春蠱」?他千思萬想總是想不通。

  荊懷遠可說是氣餒極了,他的一切希望便全部毀在這綠衣女子的身上了。想見他的恩師,想恢復武功,想摧毀紅苗幫,想殺朱妮,想……一切的一切,都成了泡沫。

  現在,任有大羅天仙來救他,也只有徒睜眼莫可奈何了。

  他曾幾次企圖逃走,但還是「乖乖」的回到綠衣女子的「裙邊」,真正做了她「裙下之臣」了。

  他曾企圖說服她,說服她和他一起到天母潭去見師父「逍遙客」,讓他恢復武功,同返中原。

  但綠衣女子盡是裝聾作啞,除了說些簡短的普通對話,就是望著荊懷遠吃吃嬌笑,與原先判若兩人,任由荊懷遠說得天花亂墜,說了等於沒說。

  他也曾用自殺來威脅她,但她似乎有恃無恐,根本不予理會。

  嘖!看來堂堂「神鏢金鉤」,這次可要被人勾魂,連連叫天了。

  這日,綠衣女子自己上鎮集購,丟下了荊懷遠一人在綠屋裡,無奈的躺在床上一陣發呆……

  荊懷遠悲傷的合上眼瞼,苦澀的歎了一聲,眼角滑下了晶瑩的淚珠,噢,那淚珠,是男人絕望的眼淚,是英雄末路的淚水。

  「喀!」一聲輕微的啟門聲傳來。

  荊懷遠苦澀的撇撇唇角,他沒有睜眼,但他知道是她的「枕邊人」回來了,一個他不愛而又無可奈何的「枕邊人」,輕微的腳步顯示著正朝他走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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