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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五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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淩君毅點頭道:「不錯,在下就是。」 紅衣老僧徐徐說道:「老袖有件事,要向小施主請教。」 淩君毅道:「不敢。」 紅衣老僧道:「老袖有一個小徒,法名巴圖,可是死在小施主手下?」 淩君毅聽得心頭猛然一震,紅衣喇嘛巴圖是死在他姨母太上手下,但姨母已死,自是說不得,只好把這檔事攬下來了。 心念一動,淩君毅點頭道:「不錯,令高徒是黑龍會護法,在下找韓占魁為先父報仇,和令高徒動手,喪在在下劍下。」 紅衣老僧毫無激怒之色,點點頭道:「老袖聞風小施主藝出反手如來門下,老袖也久聞反手如來之名、數十年來,一直緣鏗一面。小施主能把小徒殺死,足見武功劍術不同凡響,老袖師兄弟頗欲一瞻小施主的劍術,小施主意下如何?」 他明明要替他徒弟報仇,卻說要一瞻淩君毅的劍術。淩君毅心頭暗暗一驚,這五個紅衣喇嘛,原來還是巴圖的師父、師叔。巴圖的武功,他親眼見過,不在太上之下,這五個紅衣老僧,是巴圖的師父一輩,任何一人,自然比巴圖要強得多。 為首紅衣老僧沒待淩君毅開口,接道:「老衲也風聞小施主精擅『飛龍三劍』,善於飛龍刺擊。老衲師兄弟五人,就坐在原位上,決不稍動,小施主只要能飛出咱們這個圈子之外,老袖就認輸了。」「這就奇了,他好像明明知道淩君毅『飛龍三劍』。」 能騰空飛翔,又說他們五人都坐著不動,如何動手?而且淩君毅只要一式「神龍出雲」,就可淩空飛出他們的圈子,何以會說飛出他們的圈子,他就認輸? 牡丹忍不住一躍而出,站到淩君毅身邊,說道:「老師父之意,是要五人一齊動手,那麼我們兩人聯手,總可以吧?」 紅衣老僧看了她一眼,徐徐說道:「女施主最好退出去。」 淩君毅已經看出這五個紅衣老僧非同小可,他們按五行方位而坐,也許是什麼厲害劍陣,自己學會「飛龍九式」,或者還可應付,但牡丹只會三招劍法,只怕決難自保,這就說道:「這位師父只是要伸量伸量我的劍法,你確然是退出去的好。」說話之時,暗以「傳音入密」說道:「我學會了重陽真人九招劍法,縱然不勝,也許尚可自保,但有你在身邊,反而會施展不開手腳。」 這時蹄聲得得,祝文華等人,也已趕到。唐文卿、溫婉君一眼瞧到淩君毅、牡丹兩人,並肩站在五個紅衣老僧中間,她們幾乎連躍下馬背都來不及,兩人不約而同地身形一扭,從馬鞍上淩空飛起,落到了淩君毅身邊。 溫婉君嬌聲問道:「這是怎麼一回事,他們想擋路?這不簡單,小妹來打發他們就是了。」 淩君毅連忙搖手制止,說道:「婉妹不可魯莽!你們快退出去。」 鐵氏夫人坐在車中,倒是十分沉著,開口道:「毅兒說得不錯,你們退出來,好讓毅兒專心一意的向這幾位老師父領教。」 她一手牽著方如蘋的手,不然,方如蘋也會飛身出去。牡丹、唐文卿、溫婉君聽鐵氏夫人這麼說了,只得一齊退出。 為首紅衣老僧淡然一笑,道:「小施主請準備了。」 淩君毅自然不敢大意,伸手從身邊取出了巨闕劍。這時五個紅衣老僧也各自從身邊取出了一柄長約兩尺、似劍非劍的奇形兵刃來!這種兵刃,武林中簡直從未見過,那是喇嘛使用的降魔法器,叫做「嘎章嘎」。形狀似劍,劍柄處,金線鏤花,鑲以寶石,裝飾極為精美,劍身長僅一尺,金光燦然,似極鋒利,劍尖部分,是一個突出的圓錐,尖銳多棱,狀若蛇頭。 卻說五個紅衣僧取出「嘎章嘎」,豎立當胸,依然盤膝跌坐,閉目垂簾,不言不動,根本不像和人動手的摸樣,但淩君毅站在他們中間,已然看出五個紅衣老憎正在把全身功力,凝聚到手中的奇形兵器之上。他們縱然尚未出手,但一支奇形兵刃上,都已有一股逼人的殺氣,正在逐漸加強,從兵刃中散發出來!這種強烈的殺氣,就已使人有凜烈的感受。他知道這一戰,應是非同小可,自己能否擋得住這五名頂尖高手的合力一擊,實在連一絲把握都沒有。他既不知對方這是什麼兵刃,更不知對方要如何出手,古人說得好,知已知彼,百戰百勝,他連對方一點虛實都不知道。哪能談得到防備?他只能靜靜地站在中間,以不變應萬變。 這樣足足過了半盞熱茶工夫,雙方還是一無動靜,只聽為首的紅衣老僧徐徐地說道:「小施主小心了!」喝聲出口,他豎立胸前的「嘎章嘎」輕輕一顫,就有一縷氣流,激射而出,勁急如矢;直指淩君毅眉心! 淩君毅心頭暗暗一驚,忖道:「這是劍罡!」他並不怠慢,右手短劍一揮,迎擊出去。他這一揮,寒芒如電,下就擋住了為首紅衣老憎的劍罡!但就在為首的紅衣老僧出手之際,圍坐在四周的四個紅衣老僧,也同時出手!但聽四聲「嗤」「嗤」細響,四縷劍氣,從他們當胸直豎的「嘎章嘎」中透射而出,直向淩君毅集中射來,沒有耀目光芒,也沒有縱橫劍影,只有五縷極細冷森寒之氣!四周的人,除了只聽幾聲極輕微的刺空之聲,絲毫看不出異樣。 五個紅衣老僧依然盤膝而坐,一動末動,所不同的,只是他們本來閉目垂簾,如今雙目炯炯,緊緊注視著當胸直豎的奇形兵器(嘎章嘎)的尖錐之上,而尖錐卻斜斜向外,指著淩君毅,如此而已! 但凝立在中央的淩君毅的感受,卻不同了!他發覺五個紅衣老僧發出來的五縷劍氣,有如五道迅雷驚霆,衝擊之力愈來愈強,他把一柄短劍,上下左右,回環飛舞,緊緊護住全身,每一劍,都佈滿了真氣,繞身一丈之內,劍光繚繞,劍風嘶嘶有聲,才算勉強把五道劍氣擋住。這在旁人看來,忍不住暗暗納罕,五個老僧,既末出手攻擊,他何以一個人把劍舞得如此急驟?當然,鐵夫人、溫一峰、祝文華和牡丹幾人,已經約略看出一些端倪,五個紅衣老僧雖然坐著沒動,他們可能正在向淩君毅攻擊,不然他不會一個人在場中舞劍的。但他們也只是猜想罷了,如果五個紅衣喇嘛真的在圍攻淩君毅的話,像這樣至高無上、不動形色的比拼,旁人也插不進手去。五股劍氣,在不斷的加強,不斷的衝擊,在淩君毅的四周,交織成一片劍網,但這是無形的。 淩君毅在黑龍潭底學會了重陽真人遺留的九招劍法,在劍招上,他本可發揮奇奧的變化,但在五道劍氣,此去彼來,互相交織,互相衝擊,每一縷劍氣,幾乎都重逾山嶽,「飛龍九劍」全是淩空飛騰刺擊,但在重重劍氣壓迫之下,使他飛不起來! 為首的紅衣老僧說得沒錯,只要你能飛出他們的圈子,就算他們輸了。淩君毅空有奇招變化,卻難施展,但身外的壓力,卻愈來愈重,五道劍氣,在他頭頂盤旋衝擊,直如泰山壓頂,不僅招架不住,幾乎已經無法凝立。 他雖是一言不發,全力抗拒,但心中卻暗暗歎息一聲:「看來今天我是非毀在這五道劍氣之下不可了!」一個人縱然自知絕望,但總歸會有求生存的希望,這座劍陣之外,還有母親,自己不能死!就在這一瞬之間,他突然想起了重陽真人遺留在壁間的十二式劍勢中的最後三式! 腦際靈光突現,五個紅衣喇嘛,盤膝跌坐,長劍豎胸,以劍氣圍攻自己;自己何不也坐下來一試?一念及此,立即屏除雜念,本來上下揮舞的巨闕劍突然一收。直豎當胸,精、氣、神同時一斂,集中在劍身之上,依照第一個坐式,緩緩盤膝坐下。說來奇怪,本來他全力揮劍愈來愈覺沉重的五道劍氣,這一依式坐下之後,壓力頓然減輕!那五個紅衣老僧正在盡力催動劍氣,眼看就要得手,忽然間,只覺淩君毅護身劍氣,突然增強,自己等人發出的劍氣,逼到他身前三尺光景,便即停住,再也攻不進去。要知他們每一個人全力催動劍氣,目光只是注視在「嘎章嘎」的尖錐之上,不能稍有分心,是以並未看到淩君毅已在中間盤膝坐下。 淩君毅本來已把重陽真人遺留的前面九個劍式,練得極為純熟,這十二式劍式最後三式雖是坐式,但自有貫通之處,只是他並未領悟而已!此時按照第一個坐式,才一坐下,頓覺心有所悟,身外壓力,也驟然減輕,便知道三個坐式,實是劍術中的無上法門。一時更是手捧短劍,澄心一志,照著第二個坐式做去,這一刹那,但覺身心空明,豁然貫通,不知不覺間,神與劍合,劍與心通,一下已經做到了第三個坐式,呼吸之間,氣彌六合,身外五道劍氣,忽然消失無形! 耳中只聽方如蘋的聲音「咦」一聲道:「這五個紅衣喇嘛怎麼啦?」 淩君毅心中覺得奇怪,緩緩吸了口氣,睜開眼來,但見五個紅衣老僧竟然無聲無息地倒臥地上已經氣絕多時! 唐文卿、牡丹、溫婉君三位姑娘,一臉俱是驚詫神色,不約而同地飛擦過來,關切而焦急地問道:「你沒事吧?」 淩君毅一躍而起,收起寶劍,說道:「謝謝你們,我總算托天之幸,逃過了一劫,這五個紅衣喇嘛使的竟是五行劍罡!」 方如蘋跟著一下竄出車廂,問道:「大哥,什麼叫五行劍罡?」 淩君毅還未開口,忽然回頭東望,臉色微微一變,說道:「有人來了!」 方如蘋跟著回過頭去,問道:「在哪裡?」話聲未落,一陣急驟的馬蹄聲、自遠而近,一會工夫已到眾人面前。 馬上騎士,騎術相當高明,一下勒住馬頭,翻身下馬,從懷中取出—個信封,神色恭敬,走到淩君毅面前,躬身道:「小人奉博公子之命,特地送書信來的,請公子收拆。」說完,雙手遞上書信。 淩君毅接過書信,只覺得這漢子好像哪裡見過,十分面善,那漢子沒待淩君毅問話,迅快翻身上馬疾馳而去。 淩君毅望著他後影,突然想起他就是昨晚二更守在及第坊給自己送信的人。急忙低頭看去,信封上寫著一筆娟秀的字跡:「面呈淩公子親啟」 撕開封口,抽了同張信箋,鼻中隱隱聞到一股幽香,只見上面寫道: 「書奉淩公子君毅閣下: 妹系出天青,藝承雪山,風以孤芳自傲,天下男子無當意者,乃在黑龍潭畔,邂逅遇君,龍飛(飛龍劍法)鳳舞(飛鳳劍法),受挫劍下,始知芸芸眾生中,果有祥麟,使妾止水之心,頓生微波!惟妾與君,勢成敵對,嗒然而退,綿綿此心,能不快快?及知君有熱河之行,乃以傅格非之名,締交逆旅,杯酒聯歡,足慰平生。兩投字柬,聊報知音,亦妾唯一能為君效勞者,然此舉實有背宗族,有愧中心,此函入君之目,妄已遁跡西山,長與青燈紅魚為伴矣,諸惟珍攝。 水輕盈撿衽再拜。」 淩君毅雙手拿著筆箋,不禁為之出神! 是水輕盈!她就是傅格非,也就是福邸的格格——那晚在行宮中替自己引開追兵的白衣書生!她是一個奇女子,也是一個癡情的女子! 大家看他拿著信箋,如癡如呆的模樣,也湊著過來,等看完這封信,也不禁為之唏噓不已! (全書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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