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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五〇


  吳從義恭敬地道:「這裡只有五間上房,都住滿了,其餘的人,分住在前後普通客房裡。」

  林子清點點頭道:「很好,你們不必和辜兄打招呼。」吳從義應了聲「是」,悄悄退下。

  林子清舉手在辜鴻生門上輕輕叩了兩下,叫道:「辜兄起來了麼?」

  辜鴻生聽出是林子清的聲音,慌忙應道:「是林兄,兄弟早就起來了,請進。」迅快的開啟房門,側身讓客。

  林子清跨進房中,辜鴻生立即掩上了房門,躬著身道:「林兄請坐。」

  林子清在窗前一張椅上坐下,抬頭道:「昨晚營裡出了事。」

  辜鴻生休然一驚,張目道:「營裡出了事!有人潛入行宮?」

  「唔。」林子清緩緩說道:「他以『純陽功』毀了辜兄那份『報告』,還用利劍削斷統帶裝有機關的一把椅子,和統帶對了一掌三劍,才穿窗逸去。」

  辜鴻生驚詫的道:「被他逃脫了?」

  林子清「唔」了一聲。

  辜鴻生更是吃驚道:「這人專為兄弟那份報告去的,他能在統帶手下逃脫,武功定然極為可觀,只不知他是誰?」

  林子清仰首向天,一字一字的道:「淩君毅。」

  「淩君毅!」辜鴻生聽得機伶一顫,臉上肌肉,突然起了一陣扭曲,自言自語的道:「會是他!他真的已經來了。」

  林子清微哂道:「辜兄好像很伯他?」

  辜鴻生惶然道:「他若是到了熱河,決不會放過兄弟的,試想他連兄弟的一份報告都要毀去,還會留我這個活口?」

  林子清冷笑道:「辜兄也是經過大風大浪的人,一身技藝,足可稱得上一流高手之列,怎麼提起淩君毅,如此膽怯起來?」

  辜鴻生苦笑道:「林兄有所未知,這姓淩的是反手如來的傳人,連韓會主都不是他的對手,兄弟這點武功,只怕在他劍下走不出十招。」

  林子清心中暗道:「只怕三招都嫌多了。」一手托著下巴,嘿然道:「辜兄說得他如此高明,兄弟倒非和他一鬥不可。」接著又淡淡一笑道:「但辜兄只管放心,統帶早已想到他可能會對辜兄不利,已命兄弟負責保護辜兄的安全,今天一早,兄弟已調來一班弟兄,改扮成各式商旅,住進隆記客棧,就在辜兄這間房的四周。只要他敢來,不計死活,也得把他留下來。」

  辜鴻生聽得稍稍感到心頭放下一塊石頭,舒了口氣,才道:「不知統帶對兄弟可有什麼指示?」

  林子清朝他微微一笑道:「有,統帶要你重寫一份報告。」

  辜鴻生道:「是,是,兄弟遵命。」接著目光一抬,問道:「只不知統帶可曾限兄弟幾日寫完?」

  林子清道:「那倒沒有,我想辜兄盡可能早些趕寫完畢才是。」

  辜鴻生道r「林兄說得是,兄弟一定儘快趕好。」

  林子清站起身道:「好,辜兄那就及早寫吧,兄弟不打擾了,你只管安心,四周房裡都是侍衛營的弟兄,而且我想,白天不會有事,入夜之後,我會來的。」說完,啟門走出。

  辜鴻生道:「林兄好走,兄弟那就不送了。」

  林子清蹬出隆記客棧,心裡一直在盤算著,戚承昌已經有了下落,那個陰世判官錢君仁,不知住在哪裡。自己若是沒找到錢君仁,就不能先向戚承昌下手。因為戚承昌一死,熱河城裡就不能再耽下去,而且錢君仁聽到了戚承昌的死訊,也必然會躲匿起來。這樣一來,自己要找他豈不更難了?

  丁嶠告訴自己,戚承昌有一個外室,在東城顧家花園,自己總得先去踩踩盤,一旦下手,也好有個退路。現在,他負責查「莠民」,這是公差,正好趁此機會,到處看看。他沿著西門大街,一路裝作閒逛模樣,每—條橫街小巷,都暗暗留神,茶樓、酒肆,自然不肯輕易放過。但他既不認識錢君仁,諾大一座熱河城,何異大海裡撈針?這一個大圈子,繞到東城,已是日頭偏西,暮色初垂!

  東城偏北,大部分都是住宅,他站在一條小街口上,不禁有些躊躇。丁嶠只告訴他戚承昌的外室,住在東城顧家花園,可沒說「顧家花園」在什麼地方。這裡往來的人不多。但他不便找人訂聽。目前他還不打算對戚承昌下手,萬一問到和顧家花園有關的人,豈不打草驚蛇?戚承昌是侍衛營的統帶,熱河城裡炙手可熱的人物,他金屋藏嬌的地方,縱然並未公開,但這是公開的秘密,既是他外室,豈會沒有他的心腹在暗中保護?

  林子清覺得自己應該再過去看看,哪知才走了兩步,就發現這條冷清的小街口的路旁,有兩塊「界石」赫然寫著「顧宅」二字。

  原來這條可容得兩輛馬車並馳的小街,竟然並非街道,而是姓顧的私產——一條通向他宅院的寬闊的道堂!

  東城!姓顧!林子清心頭閃然一動,轉臉朝道中凝視進去。

  這條寬闊的胡同,兩邊種著一排高大的樹林,頗有隕森之感!這真像是一條小街,不,城裡許多狹小的街道,還比它不上呢!弄底,少說也有百來丈遠,是一座高大的門樓,緊閉著兩扇朱漆大門,一對烏黑的門環。古老而有氣派:只要看上門樓一眼,你就會聯想到這座宅院,准是既深又大。

  「顧家花園」!准是顧家花園無疑!東城雖有不少大宅院,但不會再有大過這座房屋的了。顯然這姓顧的,是個有錢人家,也許是京師裡某一位大員的別墅。皇帝老子可以到熱河來避暑,官宦富賈,自然也可以在熱河建一座避暑的花園別墅。

  以戚承昌在熱河的地位,縱是外室,確也應該住在這樣氣派的所在。終於給自己找到了,這叫做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

  他打量著弄底大宅,又緩緩移步,從橫街轉了過去,地勢漸漸荒僻,前面有一道小河,一條石條的小橋,過橋是一片田疇,再過去,遠遠已可看到城牆。

  林子清沿著河岸又走了一段路,如今已經繞到後面來了!他估計隔河應該就是姓顧的大宅院了,他抬目遙望,沒錯,那是一道高大的圍牆,還有水門。他站在隔岸,雖在暮色之中,隱隱可見圍牆內樹木蔥郁,有不少亭臺樓閣。果然是顧家花園!

  林子清心頭既己證實,那就不用再事逗留,他循著原路,走過小橋,一路朝東門行去。此時華燈初上,西門大街上,到處燈火輝煌,行人往來,就好像到了另外一個城市。

  正行之間,耳邊突聽到有人喝了聲:「打。」

  聽音入耳,就覺得有一縷勁細風聲,朝腦後打來!林子清心下不由一怔,大街上居然有人向自己出手!

  他當然不在乎。有人偷襲,幾乎連頭也不回,左手漫不經意的摸摸耳根,就已把打來的暗器接住。暗器接到手中,他立時察覺風聲雖勁,但入手極輕,不類暗器,那只是一個紙團。尤其那聲」打」,聽來更是十分耳熟!不是麼?昨晚那個突然現身的白衣書生,朝戚承昌打出一蓬「梅花針」之時,也喝過一聲「打」,聲音就和方才這聲喝「打」,完全出於一人之口!戚承昌不愧是老江湖,他能從僅僅一個「打」字,分辨出白衣書生是一個女子。這聲「打」,確是女子口音,而且還帶著極輕微的嬌笑!林子清反應不慢,動作更快,心念一動之際,人已驀地轉過身去。但此刻夜市初上,大街上行人往來,哪有白衣書生的蹤影?也許她今晚穿的不是白衣,總之,林子清沒找到要找的人,連一點影子也沒有。紙團猶握在掌心,他心知對方傳來這個紙團,必有緣故。以她昨晚突然現身相助,應該是友非敵。

  老實說,昨晚之事,自己設想到戚承昌會睡在書房裡,以戚承昌的武功,而且又驚動了整個侍衛營,當時要不是白衣書生要自己先走,她朝相反的方向把別人引開,自己縱然不懼,但要想突圍,也不是一件易事。這位姑娘何其神秘?那麼她傳遞這個紙團給自己,莫非有什麼重要的消息,特在暗中通知自己?他越想越覺自己料的沒錯,人家要以暗器手法投來,顯然是防範引人注意,自己總不能站在大街上,打開字團來瞧。一念及此,不再猶豫,目光左右一顧,正好前面不遠有一家酒館,這就舉步朝酒館中走入,找了個座頭坐下。酒保過來問了酒菜,就很快地退去。

  林子清四顧沒人注意,悄悄在桌下打開紙團,低頭瞧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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