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東方玉 > 珍珠令 | 上頁 下頁
一三一


  但他藝高膽大,對方縱有埋伏,也並不放在心上,而且此人如果真是百花幫的人,那一定是白天較技敗在自己手下之人。懷恨在心,才會乘自己酒醉,暗下毒手,自己縱然不願樹敵,也要截住他,好好規勸他一番不可。因為這一路上,已是荒涼的山坡,沒有隱蔽之處,淩君毅一身所學,高過那人甚多,雙方距離,自然漸漸拉近。眼看到前面不遠,已經快到湖邊,一片湖光,煙波浩渺!前面黑影突然身形竄起,宛如隼鷹窿食,縱身朝一處岩石下撲落。這時雙方相距,已只有十餘丈遠近,淩君毅兩個起落,便已追蹤趕到,這方岩石約有三丈來高,下臨湖水,已是再無通路。

  淩君毅目光朝四面轉動,四周靜悄悄的,哪裡還有人影?心中暗暗奇怪,自己明明看他朝這裡撲落,怎會沒了影子?此處雖然荒僻,但草長不過沒徑,也藏不住人,除非他一時情急,跳下湖去,潛水逃走。這也不可能,一個人水性再好,鑽入水去,水面多少總會濺起一些水花,但自己跟蹤追到,湖水平靜如鏡,連一點水暈也沒有。他站在崖上,等了片刻,依然不見動靜,心頭突然一動,暗想:「我和他距離雖遠,但明明看他從此處縱身撲落,一閃不見,此人對莊中情形,十分熟悉,自然對這一帶的地形也瞭若指掌,他故意把我引來此處,才忽然隱去,莫非這石崖下面,另有通路?」一念及此,立即探首朝崖下看好落腳之處,提吸真氣,飄身飛落。腳尖落到草叢間一塊石上,果然發現這石崖上豐下削,崖下宛如一條狹隘的走廊,下麵是平整的沙礫,容得『人側身而行。外面又有青草掩蔽,縱是大白天,也不易被人發現,若從崖上望下來,自然更難瞧到。淩君毅想起那天曾聽玉蘭說起,黑龍會郝飛鵬乘來的船,藏在一處崖下,莫非就在此處?心念轉動之間,不覺循著崖下走去。這石崖之下敢情經湖水長年衝擊,有的地方,果然可以隱藏得下一條小船。

  淩君毅心中暗想:「百花幫總管玉蘭心思慎密,但像這等所在,極易被賊人利用潛伏,應該派人駐守才對。」又走了一箭來路,突見前面不遠似有一入躺臥在那裡。淩君毅一下掠了過去,他目能夜視,這一到得近前,才發現這人一身青色勁裝,腰跨單刀,竟似百花幫的莊丁。再一細瞧,此人竟是被人用重手法擊中前胸,業已氣絕。

  淩君毅這下看得目中寒芒飛閃,忖道:「這人看來是派在此地值崗莊丁,他連腰間兵刃都末撤出,就遭了毒手,准是方才那人怕他說出來,才殺以滅口,那等於是我害死了他。」他才直起身來,又瞥見一丈開外的草叢間,另有一個人倒臥在那裡,目光一注,那人也是一身青色勁裝莊丁打扮!不用再看,這人是被入一掌震飛出去的,自然也早巳死去。

  淩君毅看得暗暗切齒,心想:「自己本意,原只想追上他,稍加規勸,但他卻連施殺手,殘殺兩個無辜莊丁,如此心狠手辣,自己倒非要把你找出來不可。」從兩個莊丁氣絕多時看來,這暗算自己的人自然早已去遠,無法追得上他,正待縱身朝崖上躍去!就在此時,突聽崖上傳來一陣鳴嗚咽咽的哭聲,那是一個女子的聲音,聽來悽楚欲絕,泣不成聲!淩君毅心頭暗暗納罕,這時差不多已是半夜三更,什麼人跑到湖邊來啼哭?既是女子聲音,自然是百花幫的花女了,莫非她發現兩個莊丁死去,她是其中一人的情人,才會哭的如此傷心!

  正在思忖之間,突聽那女子哭著說道,「淩君毅……你竟是這樣的人,算我瞎了眼睛,我……我也不想活了……」

  她雖然悲悲切切,繼繼續續地說著,但淩君毅聽得清楚,尤其說到最後一句,一陣腳步聲,已經到了崖邊。不用說,她是準備投湖自盡!這下,淩君毅大吃一驚,口中輕喝一聲:「姑娘,使不得。」人隨聲上,一下竄了上去。

  那姑娘沒想到崖下右人,自然也猛然一驚,不由得後退數步,叱道:「你是什麼人?」

  淩君毅已然看清姑娘是誰,只見她珠淚滿頰,一副淒苦模樣,心中更是驚奇不止,望著她道:「這是怎麼一回事?在下幾時得罪了你……」

  這姑娘正是喬裝玫瑰的溫婉君,她睫承淚水,一雙風目,盯在淩君毅的臉上,這回她也看清楚了,同樣驚奇的道:「是你……你怎麼會在這裡的?」

  淩君毅道:「還是你先說,你怎麼一個人跑到這裡來哭呢?」

  溫婉君雙目凝注,冷冷地說道:「不,你先說,你是不是跟著我來的?」

  她戴著面具,看不到神色,但她平日為人溫婉,語聲嬌柔,此時口氣冰冷,顯然有些不對!淩君毅暗暗奇怪,只得說道:「在下是追蹤一個人來的……」說到這裡,忽然「哦」了一聲,急急問道:「你來的時候,可曾遇到什麼人嗎?」

  溫婉君聽出淩君毅的口氣,似乎是追蹤另一個人來的,不覺問道:「你說的是誰?」

  淩君毅道:「不知道,此人心狠手辣,十分狡猾,在下一直追到此地,不但仍然被他逃去,而且還讓他殺死了兩個在這裡值崗的莊丁……」

  溫婉君終究是冰雪聰明的人,聽出此中另有蹊蹺,心中忍不住急急問道:「你說,你已經出來好一會了?」

  淩君毅道:「沒錯,少說也有一頓飯的時光了。」

  溫婉君仍然不肯放鬆,追問道:「你既然不知他是誰,追他作甚?」

  淩君毅只得把方才發生的經過情形,簡要說了一遍,接著笑道:「好了,現在該你說了,你幹麼一個人跑到這裡來?我好像還聽你說什麼不想活了,究是為了什麼?」

  溫婉君聽他說出經過,心頭已經有些明白,但一個姑娘家,這話如何說得出口?她只覺粉臉一熱,忙道:「你不用多問,我只是心裡煩,出來走走,你快回去,越快越好。」

  淩君毅可不是呆頭鵝,他自然聽得出溫婉君的口氣裡,似乎另有文章,這就問道:「聽你口氣,好像發生了什麼?」溫婉君道:「快些走,你回去就知道了。」

  淩君毅滿腹狐疑,問道:「你不和我一起回去麼?」溫婉君道:「我和你走在一起,給人家看到了,不方便。你只管先走,就在院中暗處等我就好。」

  淩君毅道:「你一個人留在這裡,我可不放心,要走咱們一起走。」溫婉君跺跺小蠻靴,急道:「真急死人,再遲就來不及了。」

  淩君毅還是站著沒動,問道:「你一定有事,為什麼不肯告訴我呢?」溫婉君道:「此時無暇多說,走,我們到了牆外再分開。不過此事關係重大,你千萬不能耽擱,先回賓舍看看,就知道了。但你莫要一人進去,在暗處等著,我去通知了總管再說,今晚是我和風仙值班,你只說回來的時候遇到我的就好。」

  淩君毅聽她說得鄭重,好像自己住處又發生了什麼事故,當下點點頭道:「好吧,那就快走吧。」兩人不再多說,雙雙掠起,一路展開腳程,不消多大工夫,便已起到花家莊院牆外。

  溫婉君和他打了個手勢,翩然朝後進掠去。

  淩君毅更不怠慢,雙足輕輕一點,淩空飛上牆頭,突聽有人沉喝一聲:「什麼人?」一點寒星,直向淩君毅迎面激射過來。淩君毅伸手一抄,便把打來的暗器接住,那是一顆銀彈子,一面說道:「在下淩君毅。」

  這時從暗影中飛掠出一個勁裝漢子;一眼看到淩君毅,慌忙躬身道:「屬下許廷臣,不知是總座駕到,多有冒犯,實在該死……」

  淩君毅認出他是一名護花使者,一面含笑道:「許兄不用介意,在下從外面飛登圍牆,難免引起誤會,只是許兄以後該先問清楚了,不可先行出手。」隨手把一顆銀丸遞了過去。那姓許的護花使者連聲應「是」,雙手接過銀丸。

  淩君毅問道:「今晚可是許兄輪值麼?」許廷臣躬身道:「是,下半夜輪值的一共是四人,屬下分配在這東南方一帶。」

  淩君毅問道:「許兄方才可曾看到有什麼人進來麼?」許廷臣忙道:「總座是說有敵人潛入本幫來了?」

  淩君毅道:「不,兄弟只是隨便問問,許兄若是沒有看到,就算了。」許廷臣道:「屬下從子時起,就在這一帶屋面上巡,若是有入進入本幫,屬下一定會看到的。」

  淩君毅點頭道:「如此就好,兄弟失陪了。」說完,略一抱拳,就長身掠起,一道人影,淩空朝後院投去。他因溫婉君說話極為鄭重,好像自己屋裡,發生了什麼事故,因此一路暗暗凝神察看。中院一帶,各處燈火已熄,不見有何動靜。悄悄躍落牆,凝目朝自己房中看去,南首兩扇窗戶,依然敞開如故,屋中靜悄悄的,和自己出來之時,也並無半點異處。心中暗暗納悶,不知溫婉君要自己儘快趕來,究竟所為何事?但想起溫姑娘平日心細如發,遇事慎重,不可能會騙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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