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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〇五


  柳仙子目光一指,望望轎前三個俊秀少年,朝唐文卿微微一笑直:「沖著你還說得出老身名號來,老身也不想難為你們,還是乖乖的跟在老身轎後走吧!」

  唐文卿道:「你要我們到哪裡去?」柳仙子道:「老身途經此地,接到當地屬下的報告,調查一件案子,只要你們三個小娃兒和此案無關,老身自會釋放你們。」

  方如蘋道:「聽你口氣,是調查『逃婢案』來的了?」仰仙子目光一凝,問道:「你們也知道『逃婢案』?」

  方如蘋道:「我們自然知道。」柳仙子道:「那很好,你們跟老身走吧!」祝雅琴道:「你想我們會跟你走麼?」柳仙子目中飛閃一絲寒芒,冷峭的道:「難道老身還請不動你們三個娃兒?」

  「客氣,客氣!」祝雅琴冷冷哼道:「你想和咱們動手?」柳仙子臉露不屑,微微一哂道:「老身何須親自動手?」

  方如蘋目光一溜,看了四個黑衣人一眼,接口笑道:「就憑他們?」她笑的有些輕蔑,似是未把四個黑衣人放在眼裡。

  柳仙子冷哼一聲道:「無知娃兒,你們能在中條四友手下走得出十招八招,已經不錯了。」

  祝雅琴搶著道:「那就叫他們來試試。」柳仙子朝站在轎前的四個黑衣人揮了揮手道:「你們誰去把這三個小娃兒拿下了。」四個黑衣人中,站在左首的兩人同時舉步走出,齊聲道:「屬下去。」柳仙子口中「唔」道:「好!」

  兩個黑衣人身上既無兵刃,只是空著雙手,比肩齊步,朝三人走來,但誰都看得出,這兩人雖然身子僵直,但步履沉穩,一身功力,分明甚是精純。

  祝雅琴冷哼一聲道:「你們有什麼了不起?」雙肩一晃,搶了出去。

  方如蘋雖然不知中條四友來歷,但她畢竟和淩君毅一起,在外面多走了幾天,遇上過幾件事兒,見聞較多,聽柳仙子的口氣,這「中條四友」好像不是等閒之輩,此時一見祝雅琴連劍也未拔,就迎了上去。心頭不由吃了一驚,叫道:「表哥小心些!」

  祝雅琴和她的武功,都是跟潛龍祝文華學的,祝雅琴有多少能耐,她哪會不清楚?

  祝雅琴一下搶到兩個黑衣人跟前,一面回過頭,說道:「不要緊,我還沒把他們放在眼裡哩!」兩個黑衣人因祝雅琴已經搶到面前,只得一齊停步。左首一個冷冷說道:「小子,亮兵刃吧!」祝雅琴道:「你們的兵刃呢?」右首一個面情冷漠,徐徐道:「咱們不用兵刃。」

  祝雅琴道:「你們不用兵刃,我為什麼要亮兵刃?」左首一個嘿然道:「那麼就讓你先動手,你出招吧!」祝雅琴冷笑道:「先動手就先動手。」話聲出口,突然欺身而上,左手一探,朝左首那個黑衣人抓去。左首那個黑衣人見她朝自己欺來,而且出手就抓。

  這一抓之勢,極似少林「降龍拳」中的「青龍探爪」,但招式極漫,根本不成招數,手上也不見有何勁力。就算是「青龍探爪」,也只是初學乍練,稀鬆得很,未必有何奇奧可言,他根本沒有把它放在心上。口中哼了一聲,右手輕輕向前揮出。在他想來,祝雅琴武功平常,自己只須用上三成功力,這一揮哪還不把祝雅琴震退出數步之外?哪知事情並不如此,他右手堪堪揮出,就碰上祝雅琴抓來的左手,這下倒像是自己送上去的一般,只覺祝雅琴五個手指,一把搭上了自己的脈腕,他雖然暗感驚異:「這小子手法普通,怎麼會給他一下子搭上了自己的脈門?」但依然毫不在乎,因為祝雅琴五指根本沒有勁力可言,他揮出去的右手,依然自顧朝前揮去。

  照說,以黑衣人的功力,縱然被祝雅琴扣住了脈門,但這順勢揮出,祝雅琴必被震的五指一松,連人震飛出去。哪知就在此時,這黑衣人陡然發覺不對,不知怎麼的,這一咬祝雅琴毫無勁力的五指扣住脈門,刹那之間,自己揮出去的右手,竟然使不出絲毫力道,心頭不禁大吃一驚!祝雅琴出手可並不慢,扣著他手腕,往下一頓,黑衣人不由自主,被她拉得上身往下一俯。祝雅琴左手一頓之後,接著向上一抬,五指一放,往前送去。黑衣人俯下的上身,就跟著向後一仰,高大身子,糊裡糊塗的就一個跟鬥,往後翻了出去。這一段話,說來雖慢,其實兩人一抓一揮,不過才一照面的時間,快得何殊閃電?雙方的人,根本連看都沒看清楚,黑衣人已經一個跟鬥,被祝雅琴摔了出去。

  右首那個黑衣人,本來只是袖手旁觀,驟見同伴只一個照面,就被人家摔出,心頭不覺大怒,口中「嘿」的一聲,突然縱身躍起,雙手箕張,朝祝雅琴飛撲過來。他這下來勢奇快,嘿聲未落,人已到了祝雅琴右側,右手直抓祝雅琴有肩「肩並穴」,左手橫打,閃電般朝祝雅琴背後左腰部抓落,一招兩式,行動如風。

  祝雅琴不慌不忙,身形一縮,朝左旋退半步,這一縮之勢,已經避開了黑衣人抓向「肩並穴」的右手,左手輕抬,正好迎著對方朝腰部抓來的左手。輕而易舉一下扣住他的脈門,五指一攏,又是往下一頓,往上一拾,再往前一送。右首黑衣人繼左首黑衣人之後,依樣葫蘆,往後一個跟鬥,摔了出去。這是因為祝雅琴畢竟是姑娘家,真力不足,只摔了他們一個跟鬥,若是換上一個內力深厚的人,這一抖手不把他們像稻草人般,直甩出去一二丈遠才怪!

  就在她堪堪把有首黑衣人摔出,先前被她摔出去的左首那個黑衣人已經一躍而起,又複朝她身後撲到。這一下,他是老羞成怒,來勢之猛,有如餓虎撲羊,向祝雅琴背後直襲。

  方如蘋眼看表姐連使兩記怪招,把兩個黑衣人摔出,心中暗覺奇怪,正待柏手!此時瞥見先前那個黑衣人一下欺到視雅琴身後,心頭又猛吃一驚,急急,喊道:「表哥,小心你的背後……」

  祝雅琴連頭也沒回,她剛把右首黑衣人拍手送出,那只手順勢後拍去。這一式,看去就像隨隨便便朝後一揮,根本不著半點力氣,但奇事也在此時發生,左首黑衣人欺到她背後,十指如鉤,朝她左右兩肩骨縫戳下,這下要是給他戳中,祝雅琴哪裡還能活命?但就在他勁貫十指,指尖快要戳到視雅琴背後衣衫之際,但聽「啪」的一聲,祝雅琴朝後揮來的左手,巧妙無比地拍在黑衣人左肩之上。這一掌看去毫不著力,但使的恰好是四兩撥千斤的巧勁。

  黑衣人來勢極猛,給祝雅琴一掌拍在他左肩之上,不由的身形一歪,頭前身後,往右首沖出去了三四步,還是收勢不住,蓬的一聲,跌了個狗吃屎。

  這時,右首那個黑衣人也已一躍而起,他臉如喋血,雙目凶光暴射,一襲黑衣也鼓得如同氣泡一般,厲笑一聲,雙手作勢,正待朝祝雅琴撲進:卻聽軟轎中的柳仙子冷冷喝道:「住手。」這一聲沉喝,使得已把全身功力運集雙臂的右首黑衣人急急把雙臂垂了下去,他一襲鼓騰騰的黑衣,也像泄了氣一般,立時癟了下去。左首那個黑衣人也在此時,從地上爬起,站住身子,垂下手去。但他一雙深沉的目光,流露出陰毒之色,惡狠狠的盯了祝雅琴一眼。

  柳仙子道:「你們退下去。」兩個黑衣人一齊躬身道:「屬下遵命。」他們雖然站立的地方不同,但卻同時出聲,同時起步,依然步伐整齊,走到原來的地方並肩站定。

  柳仙子依然端坐在軟轎之中,臉色平靜,兩道湛湛眼神,授注在祝雅琴的臉上,徐徐問道:「你是反手如來的門下?」

  原來祝雅琴方才用左手連摔了兩個黑衣人跟鬥,使的就是一記「抓狗式」。後來左手朝後揮出,又打了左首黑衣人一個狗吃屎,使的是一記「打狗式」,都是左手使出來的。反手如來名震武林,一生習慣使用左手,無怪柳仙子把祝雅琴看作了反手如來的門人。其實傳祝雅琴這兩記手法的人,祝雅琴只聞其聲,未見其人,根本不知道他是誰。

  這時她聽柳仙子說自己是反手如來的門人,不覺心中一動,暗想:「聽她的口氣,反手如來一定是一位很厲害的人,自己何不唬她一唬?」心念一轉,不由的抗聲道:「是又怎樣?」這話聽得方如蘋不覺一怔,暗想:「淩大哥是反手如來門下,表姐從未出過門,幾時也拜在反手如來的門下了?」只聽柳仙子冷冷一哼道:「令師反手如來,武林中人人敬仰,但老身一向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你不用拿令師唬人。再說你師傅也不敢找上黑龍會惹事,你還是聽老身相勸,乖乖地跟著我轎後走一趟,老身決不為難於你,否則莫怪老身把你們三個綁起來走。」

  祝雅琴道:「那你就來綁綁看?」柳仙子冷哼一聲道:「無知小子……」目光一瞥轎前面兩個使女,冷冷說道:「你們去給我拿下了。」兩個青衣使女躬身領命,把手中提著的宮燈,就轎上插好,翻然走出,擄擄女袖,朝祝雅琴道:「你要我們動手麼?」

  祝雅琴道:「你們兩個一起上吧!」

  方如蘋閃身掠出,叫道:「表哥,這回該我來了。」祝雅琴忙道:「不用,不用,這兩個小丫頭,我一個人已經夠打發了。」口中說著,人已朝左首一個欺了過去,喝道:「你們不出手,我可要出手了。」左手一探,朝她當胸抓去。

  須知江湖上有個不成文的規定,凡是男女雙方動手,男子絕對禁止朝女子當胸抓去。但祝雅琴自己本是女兒之身,二來也想羞羞她,只要她出手封架,或是閃身躲閃,自己一樣可以使出「抓狗式」,扣她手腕。左首使女一見他出手第一招,就當胸抓來,心頭大驚,一張粉臉登日寸羞得通紅,忙不迭地身形一縮,向後閃退。

  祝雅琴早就算定她要躲閃的,雙肩一晃,欺身直上,口中輕笑道:「你逃不脫的。」

  左手原式不變,依然朝前抓去。但當她話聲堪堪出口,臉色立時大變,再也笑不出來了!那是因為她伸出去的左手,突然間再也不聽她的指揮,整條手臂,好像已經不屬她所有!左首青衣使女卻在此時,一把扣住了祝雅琴的左手,隨手一扯,祝雅琴便身不由已朝前一個跟艙,她左手突然麻木若廢,心頭一急,咬緊牙關,右手正待拔劍!但那青衣使女動作比她還快,右手一扯之後,左手跟著閃電點出,一下點了祝雅琴右肋「乳根穴」。這原是電光石火間的事,方如蘋既已知道表姐是反手如來的門下,而月。方才又親眼目睹祝雅琴隨便出手,侄把兩個黑衣人像稻草人一般的摔著跟鬥。這次出場的兩個青衣使女,雖是柳仙子的侍女,也許武功比先前黑衣人要高,但也想不到她會失手得如此快法。

  何況祝雅琴一出手,就把左首那個青衣使女嚇得後退不迭,心中還暗暗覺得好笑!青衣使女一把扣住祝雅琴左手,她還當是祝雅琴已經得手,扣住青衣使女的手腕呢。直到兩人身形—錯而過、左首青衣使女右腕一抖,把祝雅琴摔倒地上,祝雅琴毫無掙扎餘地。

  方如蘋才知她反被人家制住,心頭不由大吃一驚,急急一掠而出,縱身朝左首青衣使女飛撲過去,喝道:「你把我表哥怎麼了?」唐文卿也在此時,看出情形不對,刷的一聲,掣劍在手,跟著掠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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