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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五


  他覺得潛龍祝文華一方雄主,被自己「請」來之後,縱然待以上賓之禮,但終究是失去了自由,心中不無憤慨,決不可能對毒汁解藥,如此熱心。於是他要「擷古齋」的吟風、弄月,和藥室中的杏花,賓館中的迎春,務必對祝文華特別注意。同時也命他義子田中璧,負責加強園中戒備,隨時監視四位元「貴賓」的動靜。

  淩君毅到擷古齋「上班」已經第三天了。三天來,他除了和樂山大師。唐天縱、溫一峰互相交換心得,走訪過三人房間,作過長談外,末作其他活動。為了表示他正在積極研究解藥,每天都要到藥室中或多或少從藥櫥中取些藥物,親自又碾又研,十分忙碌。

  三天工夫,他那間小房間中的案頭上,已經擺滿了大大小小的藥瓶,有藥末,也有浸泡的藥水,一進他的房間,就可以聞到濃重的藥味。戚承昌當然不會相信他真的在研求解藥,他認為他的積極配藥,不外乎想解除他們所中的「散功奇毒」。這一點,他可以完全放心,因為藥室中根本沒有配製「散功奇毒」解藥的一味主藥,尤其進了「絕塵山莊」的人,也不怕你插翅飛去。

  這是第三天的下午,午餐之後,淩君毅獨自跨進了屬於他的那間斗室,他心頭開始感到沉重,因為經過三天來和樂山大師。唐天縱、溫一峰的交談,覺得自己雖然解去了三人體內的散功之毒,但無法解決的問題,依然很多,譬如:戚承昌為什麼要千方百計地把他們「請」來?當然,他口中說的三元會要用毒汁毒害武林,自是不可盡信;但這毒汁來源如何?他為什麼急於要尋求毒汁的解藥?

  樂山大師認為戚承昌只是奉命主持絕塵山莊,監視自己等人研求解藥的人,他幕後定然另有主腦人物。這人是誰?他的目的何在?

  自己來的時候,明明看到山麓下是座大莊院,何以「絕塵山莊」會三面環水,水外環山?照這情形來說,自己四人縱然功力全複,也插翅飛不出去。當然最嚴重的還是「毒汁」,據唐天縱、溫一峰這兩位用毒、用迷香的大行家表示,這種毒性奇烈的毒汁,實在無法配得出解藥來。可能這幫人雖然擁有如此厲害的毒汁,目前因找不出解藥,心存顧忌,不敢妄動,但這總是一件十分危險之事,設若他們真如戚承昌所說,對江湖黑白兩逍採取行動,這一場毒劫,委實是不可收拾。淩君毅坐在案前低頭沉思,心中愈想愈覺得問題錯綜複雜!突然,他想到這許多問題的癥結,全在「毒汁」之上,也全由「毒汁」所引起,如果能夠找到解藥,一切問題,也許都能迎刃而解!他想到解藥,也登時想到了自己身上的「辟毒珠」。

  「辟毒殊」善解天下奇毒,自然也可解「毒汁」之毒,一念及此,立時由懷中取出「辟毒殊」,小心翼翼在往在小瓷碟中的一「毒汁」上輕微地沾了一下!這輕輕一沾不打緊,瓷碟中忽然響起「暇」的一聲,好像燒紅的烙鐵放人水中一般,小半碟毒汁上,登時冒起了嫋嫋黃煙!淩君毅不禁吃了一驚,急忙朝,「辟毒珠」上看去,差幸珠子絲毫無損!就在此時,但見房門啟處,俏使女弄月一手提著一把銅壺,走來替淩君毅沏茶。淩君毅眼快,連忙把「辟毒珠」藏入袖中。

  弄月一眼看到小瓷碟上還在冒著黃煙,一雙俏眼瞟著淩君毅,嫣然笑道:「祝莊主怎不休息一會,又在試驗了?」

  淩君毅抬起頭來,含笑道:「老夫閑著無事,就拿幾種藥物,試試它的毒性。」

  弄月道:「祝莊主真是熱心……」隨著話聲,俏生生走近案前,正待替淩君毅沏茶,突然間,她口中嬌「啊」一聲,放下銅壺,驚喜地叫了起來道:「祝莊主,你成功了,快瞧!這碟毒汁,已經變成了清水。」誰說不是?小瓷碟中冒起的黃煙消失之後,小半碟比墨還黑的「毒汁」已變成了清水!淩君毅方才因弄月突然闖了進來,只顧迅快收珠人袖,不但沒有細看,而且還一口承認自己正在拿幾種藥物試驗毒性。

  此刻給弄月一嚷,心中登時暗暗叫了聲:「糟糕!」這下給她瞧到了,豈不是給自己添了極大的麻煩?但卻又不能不作出驚喜之狀,當下目注瓷碟,佯作哈哈大笑。弄月一臉俱是喜色,朝淩君毅福了福,說道:「恭喜祝莊主,小婢早就知道祝莊主會研究出解藥來的。」

  淩君毅笑聲一停,突然雙目忙亂地環顧案上十幾個大小藥瓶,急得直搔頭皮,說道:「糟了,老夫方才胡亂配合,各種藥物都試了少許,也不知究是哪幾種藥物,能解毒汁之毒?」弄月嫣然道:「祝莊主已經成功地化去了毒汁,只要再試幾次,自然就可以試出來的,這是天大喜訊,可惜咱們莊主不在……」

  淩君毅心中一動,乘機問道:「戚莊主去了哪裡?」弄月道:「小婢也不清楚,莊主是昨晚走的,大概要明晚才能回來。」說著,替淩君毅沏好了茶,一面說道:「莊主不在,咱們莊上由公子負責,祝莊主化解了毒汁,小婢立刻要向公子報喜訊去。」提起銅壺,轉身欲走。

  淩君毅道:「姑娘慢點走。」弄月停步道:「祝莊主右什麼吩咐?」

  淩君毅道:「姑娘說的公子,那是戚莊主的令郎了?」弄月道:「田公子是咱們莊主的義子。」

  淩君毅道:「不知田公子叫甚麼名字?」

  弄月道:「田公子上中下璧,」

  淩君毅心中暗想:「那藍衣公子原來叫田中璧。」一面撚須沉吟道:「老夫之意,方才化去毒汁只不過是偶然之事,還不能確定已找到解藥,如果說這是成功,那也只是成功的初步,還得繼續多做幾次試驗,才能知道,因此老夫覺得此時還不宣告知公子……」

  弄月嬌巧一笑,道:「小婢既然知道了,若是不去報告公子,小婢有幾個腦袋?」

  淩君毅道:「老夫實在只是無意碰巧,離成功還有一段時間。」弄月道:「但祝莊主化去毒汁,總是事實。」說完,轉身匆匆而去。淩君毅看著她的背影,暗暗攢了一下眉,忖道:「自己已經把小半碟『毒汁』化去,就算藉口只是偶然發現,只怕也無法拖延得很久。」

  只見房門啟處,吟風閃身而入,笑吟吟地躬了躬身道:「小婢聽弄月說,祝莊主在試驗之中,把一碟毒汁化成了清水,小婢是特來向祝莊主賀喜的。」

  淩君毅手拂垂胸黑髯,呵呵笑道:「多謝姑娘,老夫只是無意中碰巧的而。」

  吟風道:「那也是祝莊主的成就,小婢聽說,這種毒汁天下無藥可解,如今終於給祝莊主找出解藥來了。」

  淩君毅道:「那還言之過早。」正說著之間,樂山大師、唐天縱、溫一峰也聞汛走了進來,吟風立即退出房去。

  樂山大師合十道:「阿彌陀佛,老袖聽說祝莊主解除了毒汁之毒,真是可喜可賀。」話聲一落,立即以「傳音入密」問道:「這是怎麼一回事?」唐天縱為了好讓淩君毅和樂山大師交談,故意洪聲笑道:「祝兄果然高明,兄弟鑽研了三個月,依然摸不到一點頭緒,祝兄三天工夫,就把毒汁化解了。」

  淩君毅口中說著:「哪裡,哪裡?」一面卻把方才用「辟毒珠」相試,被弄月撞見之事,以「傳音入密」向樂山大師說了。溫一峰接著笑道:「看來祝兄定可在短時間內配製出解藥來了。」

  樂山大師長盾微皺,沉吟了一下,說道:「『辟毒殊』能解毒汁之毒,實是一件可喜之事,因為有了『辟毒珠』,『毒汁』就不足為俱。但這下傳了開去,戚承昌定然會逼你配製解藥,敷衍一時固無問題,如若時間稍長,難保他不起懷疑。」

  淩君毅道:「那也只好應付一陣子再說了,目前最重要的,還是能夠找出他們的陰謀何在?戚承昌後面,究竟有什麼人在暗中主使?如能一舉把些問題揭穿,自然更好。」

  剛說到這裡,只見吟風走入,躬躬身道:「啟稟祝莊主,公子來了。」一陣輕快的步履聲,及門而止,按著弄月就迅快地打開了房門。

  只見一個發束金冠的藍衫青年,臉含微笑,趨上一步,作了個長揖,恭敬地道:「小侄田中璧,即見祝伯父。」

  淩君毅一眼就認出他正是從開封一路暗中護送『珍珠令』的藍衣人,當下連忙拱手還禮渲:「田世兄不可多禮。」

  田中璧生得劍眉朗目,傲氣逼人,但此時卻是十分謙恭有禮,朝樂山大師、唐天縱、溫一峰三人一一行禮,然後又向淩君毅道:「小侄聽說祝伯父方才化解了毒汁之毒,這是天大喜訊,也是天下武林之福,適當義父外出末歸,小侄特來趨賀,同時想請祝伯父移駕『看劍閣』一敘。」

  淩君毅心中不由一動,暗忖:「戚承昌外出末歸,他邀請自己到『看到閣』去作甚?」

  但「看劍閣」自己沒有去過,他既然見邀,去看看裡面情形,豈不正好?心念閃電一動,當即拂髯笑道:「田世兄好說,既蒙見邀,老夫自當奉陪。」田中璧面有喜色,說道:「如此,祝伯父請。」

  唐天縱目中閃過一絲異色,一面以「傳音」向淩君毅說道:「這姓田的目光不正,淩老弟可得多加小心。」

  淩君毅朝樂山大師等三人拱拱手道:「兄弟少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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