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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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樹林前面,好像早已有人等候,這時只聽有人趨近牢廂,隔著簾子,恭聲說道:「小的褚松九,給公子請安。」 田公子連頭也沒動,只打鼻子裡「唔」了一聲。侯鐵手冷冷地道:「你給公子準備的早點呢?快拿上來。」 那人連聲應「是」,打開車門,恭恭敬敬地遞上兩個朱漆食盒。 侯鐵手伸手接過,那人立時放下車簾,退了開去。此時早已有人卸去馬匹,另外換了兩匹健馬,套好車子,敢情連趕車的漢子,也換了班,車子又開始向前緩緩馳去。 只聽車後響起那姓諸的人的聲音說道:「小的恭送公子。」 車上當然沒人回答他。淩君毅心中暗道:「這幫人行事果然周密,這樣就可以晝夜不停地趕路,只不知他們賊窩究竟設在哪裡? 侯鐵手打開食盒,恭聲道:「公子,請用早點。」田公子接過食盒,獨自吃了起來。淩君毅坐在邊上,鼻中聞到一陣陣的香味,那好像是一盤牛肉蒸餃和一碗牛肉湯。看人吃東西,本來就會口讒淩君毅雖沒睛眼,但鼻子可聞到了,一時只覺自己腹中甚是饑餓。 侯鐵手伺候著田公子用過早餐,自己才打開食盒,草草吃喝完畢,隨手把兩個食盒扔出車外,一面說道:「咱們中午要不要給這位祝莊主準備吃的?」 田公子說道:「不用,他要十二個時辰,才會醒轉。」 淩君毅暗暗叫了聲「糟糕」十二個時辰才能醒轉,那就得整整餓上一天一晚了。 車行如飛,中午時分,趕到一處集鎮,車在路旁停了下來,田公子和侯鐵手,不用下車,果然又有人送上精緻食盒,還有一壺酒香四溢的陳年花雕。趕車的也有人送來飯萊,在樹蔭下飽餐一頓,繼續上路。要假裝一個昏迷不醒之人,只須閉著眼睛,蜷伏不動就可以了,這本來是極為簡單之事,什麼人都會;但要你蜷伏一天一晚,原式不動,就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了。 如果換上一個平常人,這許多時間下來,一雙尊腳,不麻得像有千百支針尖在紮你才怪。這一點,淩君毅當然不在乎,他內功精純,閉目調息,體內氣血保持暢通,自是不會有麻木之感!他最感難受是腹內空空,禁不起他們酒香肉香的誘惑,當真饞涎欲滴!酒醉飯飽,田公子又仰起頭,靠著車篷打起噸來。兩匹健馬展開腳程,車輪像飛一般朝前猛滾,一天時間,很快過去,天色已由黃昏漸漸黑下來了。 這一晚一天,據淩君毅的估計,少說也賓士了三百來裡路程,自黃昏時間開始,車子已經相當顛簸,如今車廂搖晃得更厲害了,趕車的皮鞭在空中不停地發出「劈啪」聲響。顯然這輛馬車,已經從大路轉入小徑,再由小徑轉入山徑,此刻正在向某一山區賓士! 這樣又過不差不多一個時辰,車行忽然又平穩下來,好像馳上了一條平整的眇石道路,車輛發出輕快的沙沙之聲。 突聽前面不遠有人大聲喝道:「天造地設。」 淩君毅聽得心中一動,暗道:「莫非已到地頭,這人喝出來的,敢情是暗號了。」 心念方動,只聽侯鐵手探出頭去,沉哼道:「不長眼睛的東西,你沒看清這是什麼人的車麼?」 只聽左右兩邊,同時響起四五個漢子的聲音,說道:「屬下叩見楚仙子。」侯鐵手怒喝道:「混帳東西,車中是公子。」 那四五個漢子忙道:「屬下不知是公子,還望公子恕罪。」車子早已馳了過去。 淩君毅心中暗道:「果然已到地頭了。」 不大工夫,馬車緩緩停了下來,駕車的漢子迅快地一躍下車,打起車簾。田公子回頭向侯鐵手吩咐道:「叫他們把祝莊主送到貴賓室休息,我立時去見義父。」說完,轉身下車而去。 侯鐵手跟著縱下車,朝不遠處兩個灰衣漢子招招手道:「你們把他扶進去。」 淩君毅趁侯鐵手下車之時,目光迅速朝車外一掃。 只見車子停在一座高大的莊院前面,這座莊院,是建在一處山麓間,四外山巒重疊,似是在群山之中。這時兩名灰衣漢子已經奔了過來,躍入車廂,左首一個漢子立即取出一方黑中,給淩君毅蒙上眼睛,這真是多此一舉的事,被運來的人,本來都是昏迷未醒,何用再縛上眼睛?也許這是例行公事。 淩君毅自然任由他們擺佈,那兩個漢子半抱半扶,把淩君毅扶下車子,然後由一名漢子蹲下身子,背起淩君毅,往裡行去。侯鐵手走在前面,兩個漢子跟在他身後。淩看毅雖被蒙住了眼睛,但他細心諦聽,還可以辨別得相當清楚,侯鐵手三人走的不是正門,而是向左首一道側門行去。到得門前,另一名漢子很快趨上前去,越過侯鐵手,在門上輕輕叫了三下。 只聽「啪」的一聲,門上打開一個小窗,一個蒼老聲音喝道:「什麼人?」侯鐵手慌忙接口道:「吳老,是我,候鐵手。」 那蒼老聲音」「唔」了一聲,又道:「權杖呢?」侯鐵手繳驗了權杖,接著便聽側門呀然開啟,那蒼老聲音道,「進來。」 侯鐵手率同兩個漢子,大步而入,身後又響起一陣栓門落鎖之聲。侯鐵手一行三人,魚貫而行,腳下極快,淩君毅從他們轉彎抹角的行動上推測,應該是穿行回廊,繞過了幾重院落。未幾又來到一道門前處,仍由那名漢子趨上前去,伸手叩了兩下銅環,立即退下,這回,門靡開啟之時,地上發出一陣輕微的震動,使人感到那門似乎十分沉重。 淩君毅心中了動,暗道:「鐵門!」侯鐵手照例走上前去,繳驗過權杖,回過身來道:「把他交給我。」 背負淩君毅的漢子口中應了聲「是」,立時蹲下身子,把淩君毅放在地上。侯鐵手雙手托起淩君毅身子,說了句:「你們在這裡等著。」就大步走了進去。這道鐵門,在侯鐵手走進去之後,又是一陣軋軋輕震,關了起來。看來這裡不但是道鐵門,而且還是由機關操縱的。 淩君毅迅速忖道:「此處防守如此嚴密,不知究竟是什麼地方?」心念轉動之際,但覺天風吹來,耳中依稀聽到一片枝葉搖曳之聲,宅院之中,聽到風吹枝葉,那是到了後園。侯鐵手腳下走得極快,但路徑分明十分曲折,足足走了盞茶工夫,淩君毅鼻中聞到一股清香的蘭花香氣!就在此時,侯鐵手忽然駐足,伸手在一道木門上輕輕扣了兩下。但聽木門開啟,響起一個嬌脆的少女聲音,說道:「什麼人?」 侯鐵手道:「在下侯鐵手,奉公子之命,送人來的。」那嬌脆女子道:「這人是誰?」 侯鐵手道:「他是龍眠山莊莊主,你可得好好伺候。」嬌脆女子道:「好,你把他送到裡面去吧。」說完,便轉身往裡行去。侯鐵手隨在她身後,走人屋去。 淩君毅心中暗道:「這裡大概就是貴賓室了。」有人打起門簾,接著嬌脆女子又道:「你把他放在塌上就好。」侯鐵手依言把淩君毅放到一張錦榻之上。 嬌脆女子問道:「這位祝莊主要什麼時候才會醒來?」這話對淩君毅十分重要! 只聽候鐵手道:「大概在二更時分。」 嬌脆女子輕「啊」了一聲,道:「現在已經是初更了,還有一個更次。」侯鐵手唔了一聲,說道:「在下告退。」 嬌脆女子跟著出去,關上了門,又回身進來,走近榻前,伸手替淩君毅解去縛在眼前的黑中,然後技過一條薄被,輕輕替淩君毅蓋在身上。只要看她的動作,定然是受過訓練,善伺人意的俏丫頭不知他們費了如許周折,把祝文華等人弄來此地,究竟有何目的淩君毅心中想著,卻不敢睜開眼來,因為他可以清晰地聽到嬌脆女子的呼吸聲音,她就站在錦榻前面,也許她正在打量著自己。不她打量的是龍眠山莊莊主潛龍祝文華。 淩君毅仰臥在錦榻上,連眼珠都不敢轉動一下,因為眼珠動轉動了,就表示這人快要醒了。此時他能感覺到的只是這張錦榻很柔軟,很舒服,榻上的被褥都是綾羅的,使人覺得光滑輕暖。嬌脆女子只站在榻前打量了幾眼,就俏然退去。淩君毅一直等她走出房門,聽到輕微的放下門簾聲,他依然沒有睜開眼來。這是臨行時,師父一再交待他的話:「徒兒,以你自下的身手,江湖上已經沒有不可以去的地方。只是行走江湖,武功只有三分可靠,還有七分,全靠機智。為師有一句話,你必須常記在心,那就是『膽愈大方心愈細』不論遇上何事,都得謹慎行事。」 淩君毅沒有江湖經驗,但他膽夠大,心也夠細。 這時,嬌脆女子縱然出去了,他依然閉目躺臥如故,動也沒動這不是他故意裝作。而是在默運玄功,凝神諦聲,要是這間房中仍然有人的話。一定會有呼吸。過樣又過了一盞茶的功夫。淩君毅已可相信屋中確實沒有第二個人,這才緩緩睜開眼來,他雖然睜的只是一條眼縫,但已可看得相當清晰!這是一間相當寬敞的臥室,不但寬敞,而且美觀,在柔和的燈光之下,室內每一件陳設,無不精緻絕倫、放的位置,也無不恰到好處,使人覺得華而不俗!淩君毅只看了一眼,又閉上了眼睛,心中盤算著如何應付未來的局面,那似乎只有以不變應萬變。時間又過了將近個把更次,房門口響起一陣細碎的腳步聲,淩君毅知道時間已到了,他躺在榻上,長長籲了口氣,就沉聲道:「什麼人?是桂花麼?老夫沒有呼喚,你來作甚?」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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