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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六


  賀德生道:「老師傅還有什麼見教?」

  瘦金剛道:「老僧剛才想到了一件極為重要之事,就是那孽障前來黃溪渡,是假扮了老僧來的,萬一三位施主遇上了,豈不仍然會把孽障認作老僧,即使老僧及時趕到,一時之間,也很難分辨真假?」

  賀德生聽了一呆,笑道:「老師傅不說,這點咱們倒是沒有想到。」

  瘦金剛得意的笑了笑道:「老僧也是剛才才想到的,這樣吧,咱們先約好一個暗號,就不致有誤了。」

  駝龍道:「大師請說。」

  瘦金剛低喧一聲佛號,以手指天,說道:「我佛慈悲,人心即是天心,咱們見面之時,就以手指天為記,遇上老僧,如果不明暗記的,那就不是老僧了,施主只管出手,把他拿下。」

  駝龍點頭道:「好,在下記了。」

  駝龍,賀德生、丁建中三人,因須紆迴包抄,路程較遠,就分頭先行。

  瘦金剛目送三人去遠,他一雙炯炯有神的小眼之中,不禁閃過一絲詭秘之色,雙腳一頓,化作一道灰影,轉身朝村中投去。

  ***

  神彈子賀德生早在搜索黃溪渡附近之時,服下了解毒藥丸,因此在進行搜索之際,他也特別賣力,在樹林間竄上躍下,務使體內血液運行加速,這回他和丁建中從黃溪渡出發,也竭力施展腳程,縱掠如飛,趕到歐陽北首,還沒到正午。

  賀德生已經奔出了一身大汗,他一面拭著汗水,抬頭看看天色,說道:「時間還早著點兒,丁老弟,咱們在樹下息一會再進去不遲。」

  丁建中看他一眼,問道:「賀老沒事吧?」

  賀德生道:「公孫丑真是鬼醫,方才巳末午初,兄弟果然隱隱感到腹痛,但服藥之後,經過兩番盡力奔躍,出了一身大汗,此時一點感覺也沒有了。」

  丁建中道:「這就是了,大概賀老身中劇毒,已經從汗水發散出來了。」

  賀德生「啊」了一聲,舉手往額上一抹,低頭看去,但見抹在掌心的汗水,色呈青綠,心頭又驚又喜,大笑道:「看來賀某已經逃過一劫,不會死了。」

  說到這裏,霍地站起身來,又道:「時間差不多了,咱們該進去了,遇上這廝,兄弟非和他好好較量較量不可。」

  ▼第七章

  歐陽,只是一個臨江的小村落,一、二十戶人家,大多打漁為業,漁村和鎮集不同之處,就是東一戶、西一戶,臨水結舍,不像鎮集上,大家都比鄰而居。

  這時正當晌午時分,賀德生、丁建中二人由村北入村,循著一條黃泥小路,朝村中行去。

  這是大家約定的時間,瘦金剛和駝龍也應該快了。

  賀德生走在前面,他是老江湖,腳下走的雖快但耳目並用,就像一頭獵犬一般,正行之間,忽然,他好似發現了什麼,一下停了下來。

  丁建中跟在他身後,問道:「賀老,你發現什麼了?」

  賀德生伸手一指,說道:「丁老弟,你看,這是什麼」

  丁建中隨著他手指低頭看去,那是草叢間泥路上留下的一個足印,不覺抬目道:「賀老,你說這足印……」

  賀德生低聲道:「老弟,你看清楚了,這人穿的是芒鞋。」

  丁建中道:「也許是老師傅。」

  賀德生道:「不,老和尚和咱們約好了的,他要是先到,準會在此地等候,但此人卻是往南而去,八成準是那廝!」

  說到這裏,不待丁建中開口,催道:「快,這廝也許還沒走遠,咱們快追。」說完,加緊腳步,朝村外掠去。

  這小村落,只有一條由北往南的小路,從村北到村南,一共不過半里來路,兩人很快就穿出村外。

  一條黃泥路沿著大江,迤邐向南,直通南昌,左邊臨江,右邊是一個土丘,一片濃密的松林。

  賀德生對松林自然十分注意,目光轉動,果然走了不過一箭來路,林前泥地上,又發現了一雙芒鞋的足印。

  因為林前這片草地,較為泥濘,因此這雙足跡,極為明顯,而且左足印和右足印相距足有七八尺遠,尋常人一步跨不出這麼遠去,足印是朝松林中去的,如是瘦金剛,他應該等大家會齊了再進去搜索,不可能一個人掠入林去。

  賀德生心念閃電一動,就朝身後的丁建中打了個手勢,壓低聲音說道:「丁老弟,咱們分兩路進去,先搜搜這片松林再說。」話聲一落,正待縱身撲起,瞥見松林中灰影一閃,灰衲芒鞋的瘦金剛,緩步從林中走了出來。

  瘦金剛看到兩人,似乎微微一怔,合掌當胸,訝然道:「賀老施主,丁小施主怎麼也趕來了?」

  賀德生暗暗冷笑,他看到瘦金剛從林中走出,雙手早已暗暗凝聚功力,但依然臉含微笑,伸手指指太陽,說道:「這時連日頭都已直了,咱們自然是接應大師來的了。」

  他很巧妙的打出了約定暗號,手指太陽,自然是指天了。

  瘦金剛合十道:「阿彌陀佛,這孽障狡獪成性,老衲就是在樓前不遠,發現了孽障足跡,一路追蹤到此,來不及通知四位施主,不想兩位施主也趕來了,這片松林,老衲已經搜索過了,可惜還是遲了一步,又被孽障乘機脫走。」

  他似乎對賀德生打的暗號,絲毫並未注意。

  丁建中站在一旁,心中暗暗佩服瘦金剛知本大師,果然不愧是當年少林寺羅漢堂的主持,江湖經驗老到,若非事前約定暗號,如今當了面,當真使人真假難分!

  賀德生眼看對方對自己以手指天,毫不理會,心頭已經有了譜兒,回頭朝丁建中暗暗使了一個眼色,雙手蓄勢,腳下橫跨一步,欺到瘦金剛左側,沉笑道:「是麼?」

  他心知這個假冒瘦金剛的賊人,已得少林真傳,一身武功,極為了得,光是佛門神功「般若禪掌」,自己就接不下來。

  他閃到對方左側,正是讓開正面,好由丁建中接著,丁建中的武功,他在戴莊見過,當然勝過他甚多。

  果然,丁建中在他橫跨一步,向左閃出的同時,也跟著跨上了一步,欺到了瘦金剛的右側。

  兩人這一動作,已然逼近到瘦金剛的身前。

  任何一個會武的人,只要對方一動,縱然還未近身,也會立時警覺,而且絕不容許有人近身。

  瘦金剛自然覺察了,尤其賀德生的口氣,也大大不對!

  但瘦金剛並未及時後退,只是訝然的望望兩人,雙手依然合十當胸,緩緩說道:「賀老施主此話怎說?」

  他居然十分鎮定,也裝得很像!

  如若事前沒和瘦金剛約定暗號,不知他是假扮之人,又有誰會懷疑他是假扮瘦金剛的賊人呢?

  賀德生心頭暗暗感到焦急,因為直到此時,駝龍和瘦金剛應該趕到了,但兩人還沒趕來。

  他估量自己兩人,不知是不是對方敵手?在沒有十分把握之前,自然以拖延時間,對自己較為有利,心念閃電般在心頭轉動,口中呵呵大笑道:「大師真的不懂麼?」

  瘦金剛怔道:「賀老施主在說什麼,老衲真的不懂。」

  賀德生為了拖延時間,故意又伸手指天,說道:「大師總知道那是什麼了?」

  瘦金剛抬頭望望天空,奇道:「賀老施主指的是天?」

  賀德生縱聲大笑道:「這是大師自己說過的話,人心即是天心。」他故意縱聲大笑,而且笑聲是以內功送出,這樣,只要駝龍和瘦金剛趕到歐陽,自會循聲尋來。

  「阿彌陀佛,善哉,善哉!」瘦金剛雙手當胸,望著賀德生,徐徐說道:「這話是老衲說的麼?賀老施主此時忽然提出這幾句話來,必有緣故?」

  賀德生道:「在下只問大師有沒有說過這句話?」

  瘦金剛面上不禁流露出奇異的神色,說道:「老衲一時記不起來了。」

  他自然不知道這是暗語。

  賀德生看了丁建中一眼,大笑道:「這就是了,在可在下早就知道不是你說的了。」

  瘦金剛錯愕道:「這句話很重要麼?」

  「太重要了!」賀德生沉聲道:「因為憑這句話,就可以分出一個人的正與邪、善與惡、真與偽來。」

  瘦金剛愈聽愈奇,藹然一笑道:「賀老施主和老衲打了半天啞謎,這究竟是怎麼一回事?」

  賀德生眼看自己用話絆住了這個假的瘦金剛的賊人,但瘦金剛和駝龍應該早已來了,卻依然一個也不見,心中自然著急,突然,他心頭一動,暗暗忖道:「莫非他們兩人,早就來了,只是隱身附近,並未露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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