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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〇


  ▼第三回 霧鎖雲封玉簫名古峽 出生入死銀匕渡危崖

  萬奇和商泰官足足拼鬥了一個多時辰,已近申酉之交。深秋的陽光,雖然並不十分灼熱,但兩人都已汗水涔涔,沁出額間。

  萬奇強自提住真氣,自知內力消耗過甚,不能久持,心中暗自著急。他最擔心的是自己如果不敵,敏哥哥不會武功,豈不要當場出醜?他細長的眉毛,緊鎖在一起,一時又想不出辦法來!

  猛聽商泰官引吭長嘯,聲音清越異常,宛如深山猿嘯,跟著嘯聲,劍尖輕點,身形暴起,目光鷙射,如鷹隼下搏,劍光像閃電又凌空擊來。

  萬奇明知自己功力,稍遜對方,且凌空搏擊,乃「猿公劍法」的特長,自己已屈居下風情勢危急,他奮起真力,使出「滿天星斗」,吐劍向上硬架。

  那知商泰官等兩劍一碰,他借力再起,再次下擊,劍化「花雨繽紛」,只見漫天劍影,向萬奇當頭罩下。陡聽一聲酩清脆的冷笑,聲方入耳,商泰官猛覺右肩「肩井」穴,右腕「曲池」穴,微微一麻,剎那間一條右臂,綿軟無力,手中青鋼劍,那裏還掌握得住?嗆啷下墜。

  他心中明白,這是著了人家道兒,正想騰身躍出圈外,萬奇早已乘隙避招,劍花有若流星,一下刺中對方左胸「將台」穴。

  商泰官一聲厲叫,血流如注,他右手緊按胸口,目中要噴出火來,喝道:「是好的,你們報上萬兒來。」

  萬奇因自己迭遇險招,對方分明已勝算在握,那知突然招式滯緩,被自己刺中一劍,終覺贏得僥倖,這時怔怔的站在場中,還沒開口。

  猛聽一聲清脆的冷笑,響自身側,轉眼一望,卻見尹治英滿臉不屑的望著商泰官道:「衡山董皓,巢湖商震天,也算是江湖上的成名人物,不料竟會調教出這樣一個無賴小子來,人家把掘出來的寶劍送人,你覬覦利器,橫加干擾,現在勝負已分,總該光棍點了,卻又糾纆不休,你不要打錯主意,認為有兩個老怪物做靠山,當真誰還怕你不成?」

  商泰官自知受傷不輕,不能耽擱,便厲聲喝道:「小爺中了暗算,豈是技不如人?三個小狗,不用嘴強,咱們後會有期。」

  說著騰身躍起,一連幾蹤,飛馳而去。

  岳天敏看萬奇玉臉通紅,珠汗如涔,心中不忍,連忙跑過去低聲地道:「奇弟弟,你可累啦!」

  萬奇抹了抹汗珠,嫣然笑道:「這廝劍法,果然犀利,小弟能夠贏他,真是僥倖得很!」

  這時褚瑞芳帶著褚氏三英和尹治英也都圍了過去。

  尹治英笑向萬奇道:「萬兄的『少清劍法』,精妙絕倫,今天使小弟得開眼界了。」

  萬奇臉上一紅,忙道:「小弟僥倖獲勝,兄台這一過獎,反使小弟汗顏無地。」

  尹治英聞言,微微一笑。

  褚瑞芳迎著說道:「三位小俠,遠來匪易,老朽想邀請俠駕,至寒莊稍作盤桓,俾得略盡地主之誼。」

  岳天敏連忙欠身答道:「萍水相逢,蒙老莊主厚賜奇珍,受之殊感慚愧,雲天高誼,實深銘感,只因在下身有要事,須兼程趕往,不克耽擱,老莊主寵邀,只好留待日後專程叩謁了。」

  褚瑞芳聞言笑道:「岳小俠既然身有要事,老朽自不便強留,此時天色已晚,且到寒舍屈留一宵,明日起程,也自不遲。」

  一面回頭吩咐家麟,替三人到客棧中把行李搬來。

  岳天敏不好再作推辭,只得笑道:「老莊主如此說來,在下兄弟恭敬不如遵命。」

  岳萬兩人,這時和尹治英已經極熟,覺得他為人爽朗,談吐不俗,一路上談得也極為投機。

  大家邊談邊走,何消片刻,便到了莊上。褚瑞芳吩咐家麒先引著客人到書房奉茶。過了一會,褚老莊主換過衣服,便親自出來招呼。莊丁排上酒席。褚瑞芳讓大家入席,這時家麟已把三人行囊取來,也入席相陪。酒到半酣,老莊主向萬奇舉杯笑道:「萬小俠的『少清劍法』,竟是崑崙嫡傳,不知小俠和拏雲手萬松齡萬大俠是何稱呼?」

  萬奇聞言,臉色微紅,欠身道:「老莊主所說,正是家叔。」

  褚瑞芳聞言呵呵笑道:「崑崙四老,威名遠播,萬小俠家學淵源,果然不同凡響。」接著又道:「其實商泰官年紀輕輕,武功也頗不惡,三位小俠,今日無意中開罪了他,他身後有兩位難惹人物,實不易對付,今後如果碰上,還宜留意才好!」

  萬奇問道:「老莊主提起此人,想必知他來歷?」

  褚瑞芳捋鬚笑道:「老朽聽說巢湖峔山的黑煞掌商震天,晚年有一獨生子,從小就拜在衡山的神猿劍客蕫皓門下,今日那商泰官自稱巢湖商某,又使得一手『猿公劍法』,諒係此子。那商震天為人,還算正派,只是一生行事,全憑個人好惡,所以黑白兩道,均甚少交往,老朽昔年,曾有一面之雅,就是商泰官,看上去也只是驕縱一點,不算太惡呢!」

  尹治英聞言,臉上露出不屑之色,瞬即恢復。

  褚瑞芳和三人談得極為高興,回頭對家麒家麟道:「這三位少俠,器宇稟賦,均是武林奇材,名門正派,你們年輕人,要多多親近才好。」

  岳天敏忙道:「兩位褚兄,在老莊主陶冶之下,那會錯得?方才褚大兄下潭取劍,那種身手,已使在下欽佩不已!」

  褚家麒連連遜謝,道:「兄弟這點微末之技,真是獻醜,岳兄不要見笑才好。」

  大家談笑風生,賓主融洽,不必細表,酒醉飯飽之後,褚老莊主便先自回轉上房休息。家麒兄弟,吩咐莊丁沏了上好香茗,剪燭談心,五個年輕人從武功說到文學,真是越談越投機,看看時光不早,便引著三人就客房安歇。

  翌日,岳天敏等三人和褚老莊主告辭。家麒兄弟,殷殷惜別,直送出三數里外,訂了後會,方始別過。

  三匹馬上路之後,岳天敏問起尹治英行止,只見他黯然神傷地道:「小弟有事須至四川一行,到了舒城,便要和兩位兄台分手,我們萍水相逢,總算有緣,如蒙不棄,小弟想高攀兩位,結個口盟兄弟,不知兩位兄台尊意如何?」

  岳天敏看他黛眉深鎖,楚楚可憐,心中也覺會短離長,不勝依依,忙笑道:「尹兄說那裏話來!我們一見如故,情投意合,結個兄弟,今後在江湖上,大家也有個照顧,小弟敢不遵命。」

  萬奇本來還有點不願,他看到敏哥哥一口答應,也只好含笑點頭。

  尹治英一看兩人都表同意,不由喜上眉梢,暈紅著臉,先說出自己生辰,大家一算,岳天敏十七歲,做了哥哥,萬奇和尹治英,卻都是十六歲,但萬奇比尹治英大了兩個月,尹治英最小。

  萬奇喜得跳了起來,道:「嗨,我還是二哥呢!」

  尹治英也高興得笑了,笑得很甜。他立時改了稱呼,親熱地叫著「敏哥哥」,「奇哥哥」。三人趕了一天路,傍晚時分,已到達舒城,就找了一家客店打尖。可是除了岳天敏之外,他的兩個寶貝弟弟,都說不慣和人同睡,兩個人就佔了兩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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