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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五五


  何天香嬌笑道:「古人說得好,識時務者為俊傑,千面教所作所為,你知道的比我清楚,還是聽小妹相勸,及時醒悟,免得玉石俱焚,我是好言相勸,聽不聽全由你自己作主了。」

  兩人口中說著,雙劍齊舉,片刻之間,已經交了四五招了。

  她們同是呂素素一手訓練出來的人,雙方底細,都瞭若指掌,因此這一動上手,不論你招式如何兇猛,一攻一解,一來一住,誰也占不了便宜。

  再說路友諒雙截棍揮舞如飛,一口氣攻出了十幾招之多,依然連人家衣角也沒有沾到,心知今晚之局,已難有勝算,不覺凶心突發,雙手左右交替,呼呼呼連發三棍,趁楊文華身形微側,閃避自己棍勢之際,突然上身前撲,右手五指併攏,閃電·—掌,朝楊文華臉口擊去。

  他平日練的是「黑砂掌」,而且素以掌力雄渾著稱,這……掌上,也幾乎用上了十成力道,真要教他擊上,足可裂石開碑!·但這一掌,確實擊中了,而且端端正正在楊文華的胸前。

  那是楊文華在側身之際,左手一撩,接住了他揮去的雙截棍棍頭,故而讓他有機可乘,只是這一掌,擊實之後,並沒有發出「砰」的聲音!

  路友諒只覺手掌好象擊在棉花堆裡,用不上絲毫力道,心知要糟,正待踴身後躍,楊文華左手接住棍頭,輕輕一拉,路友諒一個踉蹌,收不住勢,就在此時,但覺身上一麻,撲到地上。

  楊文華再也沒有理他,雙手輕駕拍拍,抬目笑道:「藍大使者,依在下看,你也不用費力氣了。」

  藍飛燕正在劍拂齊施,漸漸占了上風,聞言心頭一驚,突然轉身過來,左手拂塵朝楊文華當面揚來,飛出一蓬黃煙。

  何天香叫道:「門主快摒住呼吸!」

  藍飛燕冷笑道:「你倒向著他。」

  一劍刷刷朝她急攻過去。

  楊文華沒有後退,大笑道:「藍大使者這是什麼香料做的,真還香得很!」

  話聲中,身形疾進,一把抓住了藍飛燕的執拂手腕。

  藍飛燕但覺一條左臂像觸電一般,迅即麻及全身,口中驚呼一聲:「你還不放手。」

  「男女授受不親,這一套在咱們江湖人是不適用的,在下只問你降是不降?」

  藍飛燕眨著一雙亮晶晶的眼睛,嬌聲道:「楊門主,門主,你放開手,我……服你啦!」

  「好,那你領著咱們去看埋火藥的地方。」

  「要我領你去,你總該放開手才對……」

  「門主不可放手,大姐是出名的……」

  「你胡說什麼?」

  楊文華大笑道:「在下也不懼你能在楊某面前逃得出去,你在前面領路吧。」

  說完之時,五指果然一松,放開了她的手腕。

  藍飛燕左手被他抓得發麻,低頭埋怨道:「誰想逃了」你……你弄痛了我的手……」

  回頭朝何天香恨恨地道:「都是你!」

  話聲未落,突然右手一抬,一劍朝何天香當胸刺去,這一劍出手奇快無比,而且事出突然,何天香又正好站在她對面,急忙向左閃避,已是遲了一步,噗的一聲,被她劍鋒刺入左胸,連楊文華都已出手不及。

  何天香口中「啊」了一聲,應劍往後倒去。

  楊文華吃一驚,抬手拍出一掌,砰的一聲把藍飛燕震飛出去。

  他無暇多看,急忙伏下身去,低頭一看,何天香當胸鮮血汩汩流出,傷勢嚴重,伸手從懷中取出刀創藥,此時再也不顧男女之嫌,揭開胸口衣衫,劍傷正是左乳之上,替她上藥,但藍飛燕這一劍刺得很深,傷口鮮血還是不止。

  楊文華心頭大急,只得扶起她上身靠著自己身上,一面用手掌按在她傷口之上。

  「門主……」何天香緩慢醒轉,有氣無力地說:「我只怕不成了……」

  「你快別說話!」

  何天香倚在他肩窩裡,淒涼一笑,低低地說道:「我死在你懷裡,我已經夠幸運了,我的投入折花門,就是……就是心儀門主丰采,門主,你幾歲了?」

  「二十一。」

  「我……二十三,大你兩歲……」

  「門主,你肯叫我一聲姐姐麼?」

  「姐姐,你不可說話,傷勢雖重,慢慢就會好的。」

  「兄弟……你真的叫我姐姐了……」

  何天香身軀起了輕微的顫抖,呼吸漸漸急促,低聲道:「兄弟,你抱得我緊一些,我好冷,我好冷……不成了,你再叫我一聲姐姐,我快要去了……」

  話聲中,一陣咳嗽,從喉頭湧出一團血來。

  「姐姐,你可不要再說話了……」

  話未說完,何天香一顆頭緩慢垂了下去。

  她在他叫「姐姐」的時候,已經香銷玉殞了。

  楊文華心中不禁流下淚來,黯然道:「是我一時大意,害死了姐姐,你安心去吧,我會給報仇的。」

  他緩慢放下她身子,忽聽「篤」的一聲,一件東西,從她懷中滑落下去,那正是千面教的金牌,這就伸手就取,站起身,脫下長衫,蓋在何天香的身上,回頭看去。

  已不見藍飛燕的影子,心頭不覺大震!

  逃去一個藍飛燕,並沒有什麼了不起,但若是她點燃了火藥,炸毀第一號橋和第二號橋之間的山谷,各大門派的人就無法過來,尤其此時沈少川,陸少遊和小琪兒三人,可能已經過來了,這……一時心頭大急,一個箭步掠出茅屋,舉目看去,差幸但壽朋被自己點了穴道,旁人無法能解,還木雞般站在原處。

  但壽朋驚疑地道:「你是……」

  「藍飛燕私通折花門,可能此刻已偷偷的去毀壞藥線,此事關係重大,三位使者要在下手持金牌和你同去,再遲就來不及了。」

  但壽朋眼看金牌不假,口中應了聲「是」,說道:「那就快走吧!」

  他急匆匆領著楊文華朝左首一條小徑走去。

  這是一條在峭壁峻嶺之間的小徑,雜草叢生,長得比人還高,但路徑極狹窄,僅容一個人可以攀援而上。

  盤過半座山腰,楊文華已經明白了,敢情火藥線一直通到斷崖上,那正是第二號橋上面的石崖了,守在此處,可以居高臨下,看到前面石門關上放起他的信號,那就是表示各大門派的人已經過了第一號橋,他們看到信號,立時可以拉起第二號橋的竹橋,同時點燃藥線了。

  就在此時,只聽走在前面的但壽朋口中發出一聲驚呼,說道:「不好,果然有人偷偷地上去了,他要點燃火藥,這怎麼得了,胡關主又沒施放信號,怎好……」

  他急,楊文華聽得比他還要急,左手點出一指,身形倏地騰空而起,從但壽朋頭上越過,飛身而上。

  凝目看去,果見相距還有七八丈遠的一處斷崖上,正有一個人影,蹲在那裡,「嚓」的一聲,打著火摺子,但因斷崖是在高處,此時山風甚烈,他堪堪打著,就被山風吹熄!

  那人,不是給自己一掌震出,負了重代辦處的大使者藍飛燕還有誰來?只要給他火摺子晃著,一接觸到火藥線,那就來不及了,楊文華心頭太急,此時縱然只有七八尺距離,但至少也要兩個起落,才能趕到,一時情急,抖手擲出手中長劍,朝藍飛燕投去,人也跟著飛身掠起。

  那藍飛燕身負重傷,她心知折花門主楊文華既在這第二號橋出現,說不定折花門的人,已經通過第一號橋,在第一橋和第二橋之間了。

  縱然折花門的人已過了第一號橋,埋有火藥,不敢過來,只要自己炸毀這段山徑,後面的人,無法過來,而過來的人只有楊文華一個人,只要毀了路,楊文華退路已斷,那時教主自然也聽到第二號橋前的爆炸之聲,率眾趕來,楊文華武功再高,也敵不過人多,千面教的基業,就可以保全了。

  她自知傷勢沉重,就拼著一口氣,爬上斷崖,正在打著火摺子,準備點燃藥線,無奈山高風急,一下點著火摺子,又給山風吹熄。

  待第二次再打著火摺子,正待朝藥線燒去,但覺背後一陣劇痛,已被楊文華擲出的長劍從背後直穿前胸,口中慘叫一聲,一個人朝崖下山澗跌落下去。

  楊文華施展「天龍禦風身法」,淩空撲到,藍飛燕已經帶著淒厲長號墜下去了。

  楊文華驚魂未定,凝目看去,果見草葉有一支極細的竹管,露出地面,竹管中空,赫然是一段火藥藥線,他緩慢舒了口氣,一時想不出如何是好,四顧無人,只好拉開褲檔,對著竹管撒了一泡小便,然後提起但壽朋回身往下行去。

  剛回到崖下,就見小琪兒,沈少川,陸少遊三人奔了過來,就迎著他們問道:「你們怎麼過來了?」

  「是我看到你把四個守備的制住了,回去通知沈少川和陸大哥的。」小琪兒說。

  沈少川問道:「楊兄,何天香呢?」

  「死了!」

  當下就把剛才的經過說了一遍。

  幾人邊說邊走,回到茅屋面前,楊文華領著他們在屋中落坐,然後抱起何天香的屍體,說道:「你們在這裡稍坐,我去把她埋了。」

  說完拾起何天香那柄長劍,依然循著小路,回到崖上,挖了一個土坑,把何天香屍體放下,然後掩上了土,後又找來了一方大石,運起「三極指功」,寫上:「義姊何天香姑娘之墓,小弟折花門主楊文華敬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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