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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一九


  「好!」中年道姑居然說了聲好,點點頭道:「看在你的分上,薑鳳仙挖目之刑,就暫且記上。」

  姜鳳仙連連叩頭道:「多謝師父。」

  站起身又朝楊文華躬身道:「多謝門主。」

  她一向瞧不起楊文華,但這回楊文華保住了她一眼睛,她是由衷地向他感激。

  中年道姑又道:「金嬤嬤,你呢?我把折花門交給你,你卻疏于督察,折花門剛成立,就損兵折將,幾乎全軍盡覆,你該如何向我交代,如何一個自處?」

  金嬤嬤也撲地跪了下去,連連叩道:「婢子無能,甘願領罪。」

  中年道姑冷漠而氣怒地道:「照說真該把你也廢去武功,這樣,我要你自斷左腕,聊示薄懲,楊文華,你大概又要替金嬤嬤求情了?是麼?」

  她先前說得冷厲氣憤;但叫到楊文華,口氣已經緩和了許多。

  楊文華躬身道:「是的,在下但求仙姑開恩,金嬤嬤身為內總管,折花門全仗他調度,仙姑能否依姜總管之例暫時記下,等立了功……」

  「立功?」中年道姑忽然哼了一聲,截著道:「她們如何立功?……那好,金嬤嬤、姜鳳仙,你們給我聽著,我限你們三個月之內,先給我消滅丐幫,到時將功贖罪,還有楊文華,你是折花門一門之主,我責成你負責,辦完這件事,否則我連你一起問罪……」

  楊文華這可不好答應,方自一怔!

  只見中年道姑突然目光一抬,喝道:「外面是什麼人?膽敢潛入碧霞宮來。」

  眾人聽得不覺又是一怔!

  只聽廳外響起一個清脆嬌美的聲音說道:「是我,折花令主。」

  隨著話聲,已從廳外走進一個長髮披肩,面蒙紫紗的紫衣女郎,她,正是江潔雲。

  楊文華心頭一陣跳動,但又感到有些驚喜,江姑娘在此時此刻出現,和中年道姑必然會引起衝突,那麼自己呢?該不該出手幫她?還是繼續裝作折花門主下去?中年道姑目中射出兩道懾人的目光,盯注著江潔雲,點點頭道:「你就是折花令主,叫什麼名字?」

  江潔雲道:「你知道我叫折花令主就夠了。」

  「唔!」中年道姑點點頭道:「你叫折花令主,是什麼人教你的呢?」

  江潔雲道:「你門下不是成立了一個折花門麼?那是誰教你的呢?」

  中年道姑道:「自然是我要他們成立的了,你呢?你是江容儀的徒弟?」

  江潔雲道:「家師是出家人,法名清塵。」

  中年道姑冷哼一聲道:「你會使『拈花手』難道不是江容儀的徒弟?」

  江潔雲道:「你要門下成立折花門,又假冒『拈花手法」肆虐江湖,必有目的,我是奉家師之命,來聽聽你的目的的。」

  中年道姑道:「你去叫你師父來。」

  江潔雲道:「家師要我來,我來了就好。」

  「你……」中年道姑道:「這是舊賬,你師父不來,我和你說不清。」

  楊文華心中暗道:「聽她口氣,大概江姑娘的師父和她有著宿怨。」

  江潔雲道:「家師只要我來問你冒充『拈花手法」肆虐江湖,究竟是為了什麼?旁的我不想問。」

  中年道姑淡淡一笑道:「你沒聽你師父說過麼?」

  江潔雲心中也暗暗奇怪:她怎麼一再提起師父,一面說道:「沒有。」

  中年道姑點頭道:「這就是你師父要你來的原因了?」

  忽然目光轉到了金嬤嬤身上,說道:「既然她和楊文華都在這裡,金嬤嬤,你來說給他們聽吧!」

  楊文華聽得心中大奇,驚動道:「好像還和自己也有關連?」

  金嬤嬤應了聲「是」,就轉過身,面朝外立,說道:「這是二十年前的事,江湖上出了一位年輕劍客,不但武功高強,家傳劍法,少有對手,而且面貌清俊,風度翩翩,因此出道江湖不到一年,就已名滿大江南北,也不知有多少武林癡心女子,為他顛倒……」

  楊文華暗道:「爹外號叫孟嘗劍,據說年輕的時候,生得俊逸風流,生性好客,她說的莫非就是爹了?」

  金嬤嬤口氣頓得一頓,忽然回過頭來,看了楊文華一眼,續道:「老婆子說的這位年輕劍客,就是門主的令尊孟嘗劍楊連生。」

  薑鳳仙不覺看了她丈夫沈少川一眼,心中也暗自忖道:「聽金嬤嬤的口氣,楊文華好像和師父也有著淵源,不然師父創立折花門,怎會要他來擔任門主的呢!」

  因為大家都覺得折花門和這折花令主可能有著某種牽連,廳上靜悄悄的沒有半點聲音,只是聽著金嬤嬤一個人說話。

  只聽金嬤嬤又道:「楊連生有一個父執姓江,是當年大江南北很有名的一家鏢局鏢主,他有個女兒,叫做江容儀,楊連生在江湖上成了名,這位江局主就跟楊連生的父親提親,有意把女兒許到楊家,兩人是多年好友,友上加親,自然一說即合;但楊連生生性好客,年輕人志在四方,那年他正好遠遊長白,家中替他訂了這門親事,事前毫不知情,卻在遊歷中,結識了另一位奇女子薛惜芬姑娘,兩人一見鍾情……」

  她口氣頓了頓,才接著道:「等楊連生回家,父母已經擇定了吉日完婚,他是個孝子,心裡雖然著急,可不敢違背雙親之命,婚後親年,趕去薛姑娘住處,薛姑娘已經搬了家,不知去處,他到處打聽薛姑娘的下落,始終找不到人,第二年,他江氏夫人生下一男,就是楊門主……」

  大家目光不覺朝楊文華投去。

  金嬤嬤續道:「那時楊連生雙親尚在,有一個寶貝孫子,自然萬分欣悅,那知過沒幾天,忽然有一婦人抱著一個女嬰,送上門去,嬰兒懷中還有一封血信,說是楊連生的骨血,請兩老和楊連生夫婦好自看待,那兒也已經取了名字,叫做雲兒,血書也說明這女嬰取雲兒的意義,雲本是最清白的東西,只是沒有根;但她需要父母,需要根,所以只有把她送到楊家來……」

  坐在上首的中年道姑忽然臉上有了戚容,就是站在她對面的江潔雲,聽到這裡,也止不住心頭猛震!

  金嬤嬤接著道:「那位江夫人總是婦道人家,氣量較窄,得悉自己丈夫外頭居然有人,而且生了女嬰,還公然送到家裡來,心裡一時想不開,當晚就離家走了,她走的時候,原想把自己親生的兒子帶走,但又怕傷了兩老的心,因此就帶走了那個女嬰……」

  楊文華聽得心頭連震,他記得自己從小就沒有母親,娘是生下自己不久就去世的,如今聽金嬤嬤說,娘是離家出走,並沒有死,一時哪忍耐得住?急急問道:「金嬤嬤,我娘呢?」

  金嬤嬤道:「門主令堂,據說遠走滇黔,後來得蒙天心神尼收錄,練成了『拈花手』令尊幾次找上雲霧山,都沒有找到,那位薛姑娘生下女嬰,原來讓楊家好好撫養,哪知竟被江氏帶走了,女兒落在情敵手裡,等於是前妻的兒女由後娘來扶養,天底下有幾個後娘能把前妻的兒女視如己出?心裡一急,也就悄悄地找上雲霧山去,那已是五年之後了,有一次,她終於在山腰上遇到了江氏,要向她索回女兒,江氏不肯,兩人言語不合,動上了手,薛姑娘被江氏施展『拈花手法」用兩片樹葉,封住了兩處穴道,跌坐在一棵大樹之下,等過了一個時辰,樹葉自落,穴道也解了,但江氏也早已走得不知去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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