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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四


  陸少遊目光一動,看到全樓已經坐滿了八成客人,空位已是不多,想到自己二人,要談的話,不能讓人聽到,不覺遲疑地道:「還有座位麼?」

  那酒保道:「有、有,二位公子爺請隨小的來。」

  兩人隨著他走去,果然在一處轉角處,還有一張靠壁的空桌。

  那酒保為兩位拉開凳子,賠笑道:「二位公子爺,這地方還可以吧?」

  陸少游、楊文華對面坐下。

  酒保立即去端了兩盞龍井茶送上,一面問道:「二位公子要些什麼?」

  陸少遊道:「兩角花雕,菜揀你們大司務拿手的做來就好了。」

  酒保連連應「是」,退了下去。

  楊文華道:「大哥,你方才說,要告訴我什麼?」

  陸少遊哦了一聲,笑道:「我要說的是咱們的別後情形,賢弟還記得你在愚兄莊上分別之時,照說,愚兄是應該陪你去的。」

  他取起茶碗,輕輕喝了一口。

  楊文華也喝了口茶道:「大哥,人之相知,貴在知心,小弟的事,何敢勞動大哥……」

  「我知道你決不肯要我陪你去的。」

  陸少遊笑了笑道:「何況愚兄也知道有人想在暗中向你下手,所以愚兄就暗暗跟在你後面……」

  楊文華一怔道:「大哥跟在小弟身後,小弟怎麼一點也不知道呢?」

  陸少遊笑道:「事情還多著呢!」

  他就把自己跟蹤了一個假扮蓑衣老人的人……剛說到這裡,楊文華也道:「小弟也遇上了一個假扮師父的人。」

  陸少遊奇道:「賢弟拜在蓑衣老人門下了?」

  楊文華道:「是的,當時……」

  「你慢點說。」陸少遊一擺手道:「先聽愚兄把話說完了。」

  酒保送來酒菜,楊文華取過酒壺,在兩人面前斟滿了酒。

  陸少遊一舉酒杯,說道:「賢弟喝酒。」

  兩人對幹了一杯。

  陸少遊等酒保去遠,才接著把那蓑衣老人故意把自己和一個穿青衫的少年引開,一直到下午申牌時光……楊文華問道:「大哥,那穿青衫的少年是誰呢?」

  陸少遊奇道:「賢弟也不認識他?他好像也是跟著賢弟去的……」

  他就把那青衫少年的相貌,詳細描述了一個輪廓。

  楊文華還是搖著頭道:「小弟並不認識,我從來沒有這樣一個朋友。」

  「這就奇了。」

  陸少遊接下去,把那假蓑衣老人在一處石上,脫下蓑衣,取下假須,要待離去,自己和青衫少年如何掠出,追問下落,他說出是受一個身穿青布長袍,臉色焦黃的人所指使。要他待你過後,就走和你向背的山路,以及青衫少年聽完之後,就躍身飛掠而起,輕功之佳,幾乎已到了飛行絕跡的境界……楊文華越聽越奇,說道:「這會是誰呢」?陸少遊接著又把自己追到傍晚時分,是那青衫少年先逮住了一個身穿青衫,臉色焦黃的老者,把他廢去了武功,自己追到之時,青衫少年剛走,自己追問他賢弟下落,他才說出是他假扮蓑衣老人,給賢弟一本小冊子……楊文華啊道:「是他……」

  陸少遊抬手道:「你聽我說完了再說。」

  接下去就把那青袍老者承認在小冊子上塗了沾衣毒,賢弟中毒之後,是他主人一腳把弟踢下了萬丈深谷,最後又供出他主人就是青衫少年,自己不信,逼問他幕後真正的主使人是誰,他竟然服毒死了。詳細說了一遍,接著笑道:「好了,愚兄說完了,來咱們吃些酒菜,現在由賢弟來說了。」

  兩人一邊喝酒,一邊吃菜,楊文華也把自己被騙中毒,以及幸蒙蓑衣老人相救,收自己為徒,從頭述說一遍。

  陸少遊舉杯道:「來,賢弟因禍得福,得蒙異人收錄,自然練成絕藝,可喜可賀,愚兄賀你一杯。」

  「不敢。」楊文華道:「應該小弟敬大哥才對。」

  兩人對幹了杯。

  楊文華問道:「大哥怎麼也會到江南來了?」

  陸少遊道:「愚兄立誓要替賢弟報仇,就必須把暗害賢弟的主使人找出來,賢弟是江南人,要找這條線索,自然還得從江南來找起了。」

  楊文華感激的道:「大哥對小弟這番情意,小弟一輩子都感激不盡!」

  「我們是兄弟咯!」陸少遊笑了笑道:「如果當時遇害的是愚兄,賢弟也一樣會立誓替我報仇了。」

  楊文華道:「但那青衫少年,和小弟毫無瓜葛,他怎麼也會跟著小弟去的呢?」

  陸少遊道:「依愚兄猜想,此人會不會是梅嶺給賢弟療傷的那個隱士呢?」

  楊文華笑道:「大哥不是說,他和我們年紀差不多麼?隱士有那麼年輕麼?」

  隱士二字是你稱呼人家的。」

  陸少遊笑了笑道:「人家並沒有告訴你是隱士?你倒想想看,他那使女只有十六七歲呢,你說主人會有多大?」

  「這不可能。」楊文華道:「他救了小弟性命,連面都不肯和小弟一見,怎會跟著小弟身後到羅浮去呢?」

  「也許他另有原因。」陸少遊道:「譬如他也想知道那使五支花枝手法的究是什麼人?也想到了你在梅嶺未死,那人一定還會再向你下手,所以一路跟著你去了。」

  楊文華道:「只不知他是不是破廟中制住那個黑衣人的人?」

  陸少遊道:「可能是他,我想他和我們應該是友非敵。」

  正說之間,楊文華忽然看到一個身穿青袍的人影,走到右首相距三張桌子的一個空位上坐了下來。

  這人臉色焦黃,看去藥莫四十左右年紀,雖然一時確不定他是不是在「柳浪聞鶯」企圖暗殺武當清華道長的人,但至少有幾分相似,這就用足尖輕輕碰了陸少遊一下。

  陸少遊江湖經驗較豐富,不好立刻回過頭去,只是湊著頭低聲問道:「是不是那人也上樓來了?」

  楊文華也低聲道:「還不能確定,但有些像。」

  陸少遊又道:「在哪張桌上?」

  「楊文華道:「在我們右道隔著三張桌子。」

  陸少遊這才向右轉過臉去,叫道:「夥計。」

  他故意叫著夥計,才轉過臉,目光一轉,已看清那人的面貌。

  陸少遊是丐幫南派弟子,江湖經驗較深,雖然只望了一眼,但已看出此人果然戴著面具,而且他所戴面具,和一年前假扮蓑衣老人,後來服毒自殺的那人所戴面具一樣,顯然同出一人所制!

  由此也可知他們是同路人了。

  酒保答應一聲,很快奔了過來。

  陸少遊道:「再燙壺酒來。」

  酒保退下,過了一會兒,就送上酒來。

  陸少遊接過酒壺,給楊文華斟上酒,說道:「來,賢弟,喝酒!」

  楊文華低聲道:「大哥,小弟已經不能喝了。」

  陸少遊在自己杯中也斟滿了酒,低笑道:「不喝沒有關係,做個樣子就好。」

  他舉杯,一飲而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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