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東方玉 > 折花令 | 上頁 下頁 |
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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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面是廚房,長髮姑娘就倚著一張方桌而坐,一手支頤,好像在想著什麼心事兒。 「姑娘。」翠兒一下閃了進來,低低地叫了一聲。 長髮姑娘正在出神,給她叫得驀然一驚,輕叱道:「你這樣輕腳輕手的摸進來,嚇了我一大跳!」 翠兒道:「平時十丈以外飛花落葉,都瞞不過姑娘的耳朵,小婢進來,姑娘怎麼會沒聽呢?」 長髮姑娘春花般粉臉微微一紅,悄聲問道:「你問過他了?他怎麼說呢?」 翠兒道:「他叫楊文華,杭州人。」 長髮少女道:「他有沒有說這使五枝梅花枝兒的是什麼人嗎?」 「沒有,他說不知道。」 翠兒道:「據小婢看,他好像是不肯說。」 長髮少女道:「何以見得呢?」 翠兒道:「他說連如何負的傷都不知道,但小婢告訴他是傷在五支梅花枝兒之下,看他臉上,好像閃過一種仇怒的神色。」 「你居然會看人家神色了!」 長髮少女嗤地一聲輕笑,接著問道:「你可曾問他出身來歷?」「啊!」翠兒道:「小婢該死,這一點倒忘了問他。」 長髮少女道:「不要緊,稀飯已經好了,你端出去,再找機會問他就是了,但千萬記住,不可露出盤問的口氣來。」 翠兒點著頭道:「小婢知道,不會讓他發覺的。」 她裝了一碗稀飯和幾碟小菜,—齊放到木盤上,托起木盤,又俏生生往外走來,跨進房門,就嬌聲叫道:「楊相公,稀飯好了,小婢扶你坐起來吧!」 楊文華道:「多謝姑娘,真不好意思。」 「不用謝。」翠兒放下木盤,扶著楊文華坐起,然後又把木盤放到他膝上,說道:「楊相公,還是讓我喂你吧!」 「不用了。」楊文華含笑道:「在下已經好多了。」 他從盤中取過碗筷,就吃了起來,一會兒工夫,就把一碗稀飯吃完。 翠兒道:「楊相公,小婢給你再添一碗。」 伸手接過碗,又給他裝了一碗。 楊文華道:「謝謝你。」 「楊相公又和我客氣了。」 翠兒溫婉一笑,說道:「以後楊相公需要什麼,只管說好了,不用客氣。」 楊文華道:「在下真給姑娘添了不少麻煩。」 翠兒乘機道:「楊相公身佩寶劍,一定是武林中人,不知是哪一門派的高人門下?」 楊文華淡淡一笑道:「在下只能說是初入江湖,根本沒有門派,只是小時候胡亂跟先父練過幾年功。」 翠兒自然不肯放鬆,又道:「這麼說,楊相公是家學淵源,你尊翁一定是很有名的名家了?」 楊文華心中暗道:「瞧不出翠兒姑娘年紀不大,說話倒是挺斯文的,由此可見她主人一定是位隱世高人無疑。」 一面說道:「姑娘好說,先父在世之日,生性好客,和武林中人頗多交往,小有名聲而已!」 翠兒道:「小婢平日也聽我家主人說些江湖掌故,和當今武林人物,楊相公尊翁的大名,可以見告麼?」 楊文華看她追根問底,心中不禁起了一絲警惕,暗道:「她是在盤問我的來歷了!」 聞言含笑道:「先父名諱,上連下生,姑娘只怕沒有聽人說過吧?」 楊連生,在大江南北,名氣卻不算小,人稱孟嘗劍,江湖上可說無人不知。 翠兒果然沒聽人說過,她被他說得臉上微微一紅,說道:「小婢只是隨便問問罷了。」 楊文華卻神色一黯,接著道:「不瞞姑娘說,先父三個月前,就是死在五支花枝之下的。」 「啊!」翠兒不覺驚聲說道:「這麼說,楊相公正在查究尊翁的死因了?他又對你下了殺手,這會是什麼人呢?」 楊文華道:「直到目前為止,在下還一點眉目都沒有。」 翠兒道:「那麼楊相公到梅關來,是……」 她望著他,沒說下去。 楊文華道:「在下是到羅浮山去的。」 他早已把一碗粥吃完。 翠兒伸手道:「楊相公,小婢給你再裝一碗。」 楊文華道:「謝謝你,不用了。」 「翠兒道:「可要小婢扶你躺下去?」 楊文華道:「在下想坐一會兒,姑娘不用伺候,你一直站著,在下實在過意不去。」 翠兒低頭一笑道:「小婢這就告退。」 她雙手端過木盤,走出房去。 經過四天休養,第五天早晨,楊文華已能自己下床,他急於趕去羅浮,下床之後,結束停當,伸手從半桌上取過長劍,剛佩到身上。 門簾掀去,翠兒正好端著洗臉水走入,看到楊文華身邊佩上了劍,不覺奇道:「楊相公,你怎麼不再多躺一會兒呢?」 楊文華拱拱手道:「在下蒙貴主人相救,活命之恩,不敢言謝,遺憾的是貴主人緣慳一面,這四日,又蒙姑娘悉心照顧,在下傷勢已大致復原,所以要向姑娘告辭了。」 「楊相公要走了?」翠兒意外的一楞,放下洗臉水,說道:「你傷勢初愈,至少也要再休養一日,等完全康復了再走,也不遲呀!」 「麻煩姑娘,在下實在於心不安。」楊文華道:「何況在下已經完全好了。」 翠兒道:「楊相公請先洗臉,小婢去端早餐來。」說完,就退了出去。 不多一回,果然端著一鍋熱騰騰的稀飯和幾碟小菜送來,放到桌上,說道:「楊相公請用稀飯了。」 楊文華也不客氣,匆匆吃畢,起身道:「翠兒姑娘,在下要走了,貴人主回來之時,務請替我多多致意,楊某有生之年,絕不會忘記貴主人活命大恩,和姑娘照顧之德。」 翠兒臉上一紅,說道:「我家主人回來,我一定會說的;只是楊相公重傷初愈,一路上多多保重。」 楊文華道:「多謝姑娘,在下告辭。」說完,朝翠兒拱拱手,就舉步跨出房門。 翠兒跟在他身後,一直送到柴門,才站停下來,說道:「楊相公好走,小婢不送了。」 楊文華踏上大路,滿眼陽光,照得背上有些暖烘烘的,但覺自己精力充沛,似乎比未負傷前,還要舒暢,於是就放開腳程,朝前奔行,心中卻只是思索著翠兒的主人,不知是怎樣一個人?他給自己服的藥,竟有如此的靈異,不但在短短四天之中,治好自己四處致命要害的重傷,而且精力比未負傷前還要旺盛,只是他何以不願和自己見面呢?據翠兒的口氣聽來,他似乎是一位遁世的隱士,也似乎是一位武林前輩高人! 他替自己療傷,那是見死不能不救,他不願見自己,那是施恩不望報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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