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東方玉 > 玉辟邪 | 上頁 下頁


  丁大衍回身再把石門掩上,含笑道:「這道石門,半出天然,半經人工,關易開難,也不知是誰造的?被愚兄無意中發現,這中間的一切用具,也是原來就有的。」

  這是一間相當寬敞的石室,窟頂嵌滿了珍珠,大的如核桃,小的如櫻桃,不下百十顆之多,光是這些明珠,都是稀世奇珍!

  上首放一張石榻,榻前放兩張石椅,一張石几,都色呈淡黃,晶瑩如玉,左壁有石櫥,櫥中放著不少古籍。整間石室,不染半點塵埃,不著人間煙火,當真有如仙境!

  丁天仁喜道:「這地方真好,從前的主人,一定是仙人無疑!」

  丁大衍微笑著道:「小兄弟,你請坐,我去拿酒來。」

  說著,走近右首石壁,伸手一推,原來這面石壁間,還是暗櫥,他從裏面取出一個酒罈和兩支玉杯,然後又取出一個羊脂玉盤,裏面盛著松子,黃精等乾果,一起放到几上。打開酒罈,倒了兩杯酒,舉杯笑道:「愚兄沒有什麼招待,這酒,乃是本山的猴兒酒,來,咱們先乾一杯。」

  丁天仁舉杯道:「小弟敬大哥。」

  兩人對乾一杯。丁大衍又倒滿了兩杯。

  丁天仁望著大哥,說道:「小弟想不到大哥深藏不露,輕功之高,飛行絕跡,竟是一位隱跡深山的異人!」

  丁大衍大笑道:「愚兄並沒有說不會武功,異人兩字可當不起,輕功雖屬小道,但全須以內功為基礎。不能一蹴即就,以小兄弟的資質,日後不可限量。」

  說到這裏,忽然「唔」了一聲,問道:「小兄弟在伏虎寺待了六年,峨嵋光明劍法練得怎麼樣了?」

  丁天仁臉上微微一紅道:「小弟只練了三年,還不純熟。」

  「哈哈!」丁大衍大笑一聲道:「一套劍法,已經練了三年。應該很純熟了,小兄弟練給愚兄瞧瞧!」

  丁天仁臉色更紅,說道:「大哥這是要小弟出醜了。」

  丁大衍道:「愚兄不是外人,給愚兄看看有什麼出醜的?」起身取出一柄兩尺長的短劍,說道:「你沒帶長劍,試試這柄還合手吧?」

  丁天仁接過短劍,只覺劍鞘非金非石,十分精緻,再一按吞口,但聽「錚」的一聲,一道紫虹,應手出匣,立時感到森寒逼人,不覺脫口叫道:「好劍!」

  丁大衍含笑道:「小兄弟眼光不錯,此劍名為紫虹,削鐵斷金,足可稱得上是一柄寶劍,它跟隨愚兄三十年,但也有三十年不曾動過它了。」

  丁天仁掂了掂道:「這樣一柄寶劍,只可惜短了一點。」

  丁大衍朝他微一笑道:「劍不在短,在會使的人手裏,它就長了。」接著舉起酒杯喝了一口,催道:「愚允先為你乾一杯,你快使吧!」

  丁天仁道:「小弟練完了,大哥要參加指點!」

  說完,擺開架勢,一百單八式「光明劍法」從頭展開,愈練愈快,一道紫光,宛如匹練般四處飛舞,使得劍風呼呼有聲,這趟劍法,足足使了一盞茶的工夫,才演完畢。

  丁天仁才收劍卓立,居然臉不紅,氣不喘,把短劍納入鞘中,說道:「現在要請大哥多批評了。」

  丁大衍點頭道:「很好,你已經練得很純熟了。」

  丁天仁原以為自己練完之後,大哥一定會拍手叫好,如今聽大哥只說自己練得很純熟,不禁感到有些失望,忍不住道:「小弟自知缺失很多,大哥總得加以指點才是。」

  丁大衍含笑道:「來,小兄弟你且坐下來,喝杯酒,聽愚兄慢慢的說。」

  丁天仁把短劍放到几上,然後坐下,舉杯一飲而盡,說道:「小弟洗耳恭聽。」

  丁大衍看了他一眼,道:「你是我小兄弟,愚兄就直說了,這趟劍法,你練得很純熟沒有什麼缺失,可見三年來,勤練不綴,極為用功,如果有缺失,也並不在於你……」

  丁天仁抬目望著他道:「大哥……」

  「你聽我說下去。」

  丁大衍向他搖了下手,續道:「武林中以劍法著名的有武當、華山、峨嵋、黃山、八卦、形意等門派,但他們有一個共同的缺點,就是當初創始人,明明只有十招八招劍法,但經過幾百年來,每一代的傳人,或多或少都會把他的心得,加入到劍法之中,這一來,本來只有十招八招的劍法,就演繹到三十幾招,七八十招,愈來愈多,傳到今天,幾乎都有一百招以外,甚至有多達三百招以外的……」

  他口氣微頓,接著道:「這樣一來,不但招式重複,瑣碎不堪,本來的精華也蕩然無存,這就是這些自稱為劍派的門派所有的通病,一言以蔽之,不夠精簡。」

  丁天仁問道:「那要如何才精簡呢?」

  丁大衍笑道:「劍,兇器也,練劍的目的,就是要制敵人於死地,所以要用劍去刺,去扎,去削,去挑,既要制敵人於死地,就該直截了當的刺出去,但現在大家練的劍法,卻偏偏要加許多花招進去,譬如明明刺出的一劍,偏要劃上一個圈,打上一個轉,這一來,比直截了當的一劍,就至少慢了三分之二的時間,大家明明知道劍要快,但卻拋不了這個積習,現在這些門派使的劍法,大致都是如此,平時練劍,舞起來也許很有可觀,講到實用,就一無是處,劍術早就演變成唐代的舞劍器了。」

  丁天仁越聽越覺得大哥說的非常合理,幾乎是對各派劍法一針見血之言,心中也更佩服得五體投地,說道:「大哥說得是不錯,小弟在練劍時,就有這個疑問,有時刺出去的一劍,何以要振臂劃圈,劃圈的用意究竟何在?這話又不敢直接去問師傅,就沒有人能說得出來。」

  「哈哈,好,好!」

  丁大衍望著道:「小兄弟果然不愧是我丁某的小兄弟。」

  丁天仁望著大哥,殷切的道:「所以小弟希望大哥把我剛才練的劍法,有缺失的地方指點出來。」

  「不行。」

  丁大衍正容道:「你是峨嵋派的弟子,如果愚兄把一招一式的缺失之處指點出來,你照我說的改正過來,一旦給你師傅發現,就會責你欺師滅祖,而且愚兄也不好如此做……」

  丁天仁失望的道:「那麼難道就讓它(指劍法)一直這樣錯下去嗎?」

  丁大衍道:「這叫做積習難返,好在黑白兩道各門各派的劍法,都是如此,你劃著圈刺來,我也劃著圈刺去,反正現在使劍的人,大家都在耍花招,也就無所謂了。」

  說到這裏,目注丁天仁,又道:「愚兄明天要去長白一行,分別在即,愚兄想傳你一招劍法,但卻不可告訴任何人,連你師傅在內,練會了,不到緊要關頭,也不准你輕易施展,你想不想學?」

  丁天仁大喜過望,說道:「小弟自然想學,這是求之不得的事。」

  丁大衍站起身,伸手取過短劍,連鞘也未褪,就舉著道:「小兄弟看清楚了!」

  他舉劍朝前刺去,只是刺到中途之際,劍尖忽然極輕微的左右擺動了一下,再直刺而出,這一劍看去極為簡單,但動作卻有如閃電一般,快捷無倫!

  丁大衍劍勢一收,含笑問道:「你看清楚了吧?」

  丁天仁遲疑的道:「看是看清楚了,只怕其中另有奧秘,就不是小弟所能領悟的了。」

  「哈哈,你果然聰明!」

  丁大衍大為高興,伸手拍拍他肩膀,笑道:「這一招劍法,看雖容易,但足夠你練上十年,還很難完全領悟呢!」

  丁天仁道:「有這麼難?」

  丁大衍道:「說難不難,說易也不易,因為這招劍法,最重要的是使力有輕重之分,發劍在隨機應變,它有六句口訣:『指東非東,指西非西,亦南亦北,亦實亦虛,天機不測,一劍貫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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