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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六四


  心念方動,但聽「叮」的一聲,銀刀才到中途,好像被人用石子砸中,震盪了開去,這顆石子,不知來自何方,敢情還是一粒砂子。

  是以連韋宗方也沒看得清楚,當然決不是中年女尼打出來的;但天殺門的回風力,豈同尋常?才被震開,那飛刀在半空劃了個弧形,重又「噓」的一聲,朝中年女尼射了過去。

  「叮」!又是一聲清響,急射而去的銀刀,又被人家一粒細沙震盪開去。

  「叮……」這回對方不待銀刀在空中打轉,接連又是一粒細砂打在銀刀之上,回風刀接連被震,勢道已竭,「噹啷」一聲墜落地上。

  韋宗方站在邊上,竟然看不出那三粒細砂,究竟來自何方?

  甚至連發刀的柳淩波,也絲毫看不出來,她臉色鐵青,凜然站在殿前,冷冷喝道:「老尼姑,你何用躲在後面,鬼鬼祟祟的出手,有本領,就讓柳淩波見識見識……」

  只聽另一個冰冷的聲音,喝道:「臭丫頭,好大的口氣?」

  這聲音來自身後,柳淩波傻然一驚,急忙回過身去,原來這後殿天井上,不知何時,抬來了一頂黑色軟轎。

  此時那軟轎已經停在階前,抬轎的是兩個黑布包頭的小腳老太婆,這時一左一右伺立轎前,一動不動。那黑色軟轎。四周都圍著黑布,無法看的清楚轎中之人。

  柳淩波心頭暗暗震驚,無論自己方才把一口真氣如何貫注在刀上,無論自己面向著殿上,但身後數丈之內,來了一頂軟轎,都一無所覺,光是這兩個抬轎的老太婆的輕功,就已大有可觀!

  她心知來了強敵,而且殿后還隱藏著一位神秘高手中年女尼的師傅,尚未露面。這一來自己兩人,豈不陷入了腹背受敵之境?

  柳淩波雖然暗暗吃驚,但心神不亂,嘴皮微動,以「傳音入密」朝韋宗方說道:「韋少俠,你快過來,目前形勢險惡,你替我守住背後。」

  韋宗方依言走了過去,手按劍柄,站在柳淩波身後,目光一瞥,大殿上已不見中年女尼的影子,敢情她閃進殿后去了。

  適時只聽殿后那個冰冷聲音說道:「師妹來得正好,這兩個無知小輩就煩你一併拿下,女的好像是峨嵋青衣庵的再傳弟子,男的方才施展『修羅刀』,自是修羅門下。」

  但聽轎中那個冰冷聲音說道:「師姐只管放心,這兩人交給我就是了,到咱們准提庵來惹事的人,那管他是青衣庵的弟子,修羅門的傳人?」

  韋宗方聽她辱及修羅門,不禁大聲喝道:「在下不是修羅門的人。」

  轎中那人道:「我不管你們是誰。」

  柳淩波哼了一聲道:「你是什麼人?」

  轎中人冷冷說道:「你們也不用問我是什麼人,憑你也不配問我是誰。」

  柳淩波道:「方才擊落我飛刀的,就是你麼?」

  轎中人道:「區區回風刀,何足為奇?」

  柳淩波冷笑道:「很好,我會讓你試試回風刀厲害的。」

  她說話之時,疾快的後退幾步,彎腰從地上拾起方才被擊落的那柄銀刀,就在她直起腰來的刹那之間,突然素手連揚,五柄柳葉銀刀,同時脫手丟出。

  這一下當真快如掣電,刹那間銀光碟空,銳嘯刺耳,五柄銀刀連成一道直線,朝黑色軟轎中飛射而去!

  銀光一閃而沒,投入軟轎,刺耳嘯聲,同歸靜止,五柄柳葉銀刀宛如泥牛人海,音無消息!

  軟轎前兩個黑布包頭的小腳老太婆,還是一左一右伺立如故,她們好像根本就沒有這回事一般!

  軟轎四周圍著黑布,轎簾低垂,看不到轎中的人,飛刀投入之後,也不見軟轎中有何動靜。意外的沉寂,就使人有莫測高深的恐懼!

  「躲得過千刀萬刀,躲不過天殺娘一刀」,回風刀是天殺門的絕技,五刀同發,武林中還是很少有人躲閃得開。

  五柄飛刀射入軟轎,會一點聲息也沒有,這一下,直把柳淩波瞧得心頭大凜!驀地嬌叱一聲,抬手抽出長劍,身形一晃而至,欺近轎前,挺劍向那軟轎轎簾挑去!

  就在她欺近轎前的刹那之間。站在邊上兩個老嫗,不慌不忙從左右兩邊把轎簾掀了起來!這真是電光石火一般之事,一分不遲,一分不早,和柳淩波的欺近,配合得恰到好處!

  柳淩波掠到轎前三尺,轎簾也正好掀起,抬目瞧去只見轎中端坐著一個一頭綠發的銅頭怪人

  這人決不是戴著面具,她的臉孔宛如用熟銅雕琢出來的一般,眉目如畫,像一尊觀音大士的銅像,身上穿著一大紅繡花裙,一雙古銅色的手,擱上橫板上,翹著手指,也和廟裡的觀音大士一樣!五柄銀刀,就放在這尊銅像的面前。

  柳淩波瞧的一怔,方才明明有人在轎內發話,明明有人在轎內收去自己飛刀,難道這發話和收刀的會是銅像?她不假思索,冷哼一聲,一挺手中長劍,朝銅像臉上疾刺過去!

  銅像沒有躲閃,原式不動,劍尖刺到臉上,發出「篤」的一聲輕響,柳淩波但覺手腕一震,那是真正熟銅鑄成的了!

  但就在她冷哼發劍,劍尖刺上銅像的一瞬之間,依稀聽到銅像口中,也同樣冷哼了一聲!不!銅像口中,突然噴出一篷彩煙!

  柳淩波久經大敵,一見銅像口中噴出煙來,立即摒住呼吸,向後疾退!饒你柳淩波警覺的快,但終究相距過近,鼻中已經聞到一絲異香!躍退出去的身形還未站停,突然感到一陣頭昏,眼前一片黑暗,身子搖晃了兩下,便自朝地上跌坐下去。這一段話,說來較慢,其實前後不過眨眼之事,柳淩波倏然後退,轎前兩個老嫗已經迅速放下轎簾。

  等柳淩波跌倒地上,軟轎又已恢復了原狀,轎簾低垂,兩個老嫗也垂下手去,仿佛沒有方才這回事一般!

  韋宗方幾乎連轎中坐著什麼人都沒看清楚,瞥見柳淩波突然間跌坐地上,心頭大吃一驚,急忙一個箭步,掠了過去,急急問道:「柳姑娘,你怎麼了?」

  柳淩波雙目緊閉,正在全力運功,和已經發作的毒性抗拒,聽到韋宗方的喊聲,嘴皮微動,低弱的道:「小心銅人口中毒煙……」

  韋宗方根本沒有瞧到銅人,問道:「銅人在那裡?」

  這時只聽軟轎中那冰冷聲音,又傳了過來:「過去,把那個丫頭拿下來。」

  兩個老嫗聽到命令,立即一左一右走了過來。

  韋宗方眼看柳淩波坐著不動,對方兩人又逼了過來,心頭大急,右手一抬,七修劍嗆然出匣,一手橫劍,攔在前面,大聲喝道:「你們誰敢過來?」

  左邊老嫗冷笑一聲,側顧右邊老嫗道:「這小子算不算狂妄之輩?」

  右邊老嫗道:「你去把丫頭拿下,這小子交給我了。」

  話一說完,果然一步跨到韋宗方面前,伸手便抓,五指如鉤,朝韋宗方執劍手腕扣來,出手迅速之極!

  左邊那個老嫗繞開正面,朝柳淩波走去。

  韋宗方大喝一聲,身形閃動,揚腕一劍,朝左邊老嫗迎面刺去,要知他手上七修劍,雖然看去絲毫不帶鋒芒,但一劍出手,劍風嘶然,一股森寒劍氣,卻是直卷而出!

  那左邊老嫗但覺劍風勁急,不敢出手封解,身形橫移兩步,冷笑一聲道:「這小子手上倒是一柄利器!」

  右邊老嫗瞧到韋宗方舍了自己,發劍朝左邊老嫗攻去,心中大怒,嘿的一聲,倏然欺身搶上,五指箕張,向韋宗方後心抓落。

  韋宗方一劍出手,逼退了左邊老嫗,發覺右邊老嫗欺到身後,立刻回身一劍斜削過去。他這兩劍,正是「修羅十三式」上的劍招!

  修羅劍法,原以發劍快速著稱,最快的時候,十三劍可在一招之間,同時使出。韋宗方雖是初學乍練,但這兩劍如以一般劍招來衡量,已可算得上發劍如電,出手奇快了!

  右邊的老嫗五指還沒抓落,韋宗方劍風嗡然已經橫削過來,逼得她趕忙收回手爪,腳下橫移了一步,口中說道:「好傢伙,真還有兩手。」

  左邊老嫗被韋宗方一劍逼開,自然她心有未甘,身形橫移之際,左手一招「飛星追月」,從側面攻到!

  五縷尖風,罩住了韋宗方右邊身軀的脈穴。這一招使的竟是內家斬脈裁穴手法,指勢奇奧淩厲!

  右邊老嫗同樣被韋宗方劍勢逼退,橫移一步,到了韋宗方左首,縮回的右手,五指聚攏,使了一招「金雞啄食」,朝他腰眼上啄了過去。手爪快要啄上,才陰惻惻喝道:「小子躺下去!」

  韋宗方眼看兩個老嫗,一左一右朝著自己夾攻而來,招數毒辣異常,那敢怠慢,身隨劍走,身形微旋,右腕揮動,使了一招「兩儀初分」,長劍接連劃出兩個圓圈。

  如以兩個老嫗的武功來說,這招武當派的劍法,決難把她們逼退,但她們顧忌的是韋宗方手上這柄看不起眼的長劍,競是十分犀利。劍勢出手,就有一股逼人寒氣,透劍而出,兩人終究是徒手進招,不得不往後躍退。

  右邊老嫗冷哂道:「這小子是武當派的。」

  左邊老嫗道:「咱們鬥他一鬥!」

  右邊老嫗憤然道:「不錯!」

  就這兩句話的時光,左邊老嫗已迅速從身後撤出一支短拐,跨前兩步,臉掛獰笑道:「小子,你接著了!」

  短拐起處,快如閃電般橫掃過去。

  韋宗方仗劍屹立,動也不動,朗笑道:「你們早該取出兵刃來了!」

  話聲未落,左邊老嫗那支短拐,業已掃到切近但見突然之間,一支短拐,化為五六支拐影,挾著勁急風聲,掃壓上身!

  韋宗方早已運足了功力,他心中默默念著「修羅十三式」的口訣,蓄勢待發,突然右臂一振,長劍同時漾起五六道劍影,朝拐影上迎擊出去。

  只聽「叮」「叮」「叮」「叮」一陣急驟的金鐵交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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