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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四五


  「篤」!「篤」!「篤」!

  茅屋內卻是了無聲息,這時外面天空濃雲密佈,謝金印無端之間覺得有一股不祥的預兆自心底升起,他默默對自己呼道:「要是——要是二弟有什麼不測的話——」

  「吱」地一響,他一手撞開了木門。

  木門一開,謝金印立刻邁步跨人,忽然感到一陣殺氣襲身,對這等殺氣,他的反應最是機靈,感應立生!

  他腳下寸步不移,右腕迅速一抖,寒氣電射,「嗆啷」一聲,長劍已在頃忽之間出匣——

  但黑暗中那股殺氣仍然直逼而至,並沒有因他劍子掣出而稍有減弱,謝金印深知在此等情況下,普天下只有一個人能夠辦得到。

  那便是他的同胞手足謝金章!

  謝金印手腕一沉,長劍頓住去勢,沉聲喝道:「二弟,是你麼?」

  一道火舌升起,黑暗中那人點著了燭火,昏黃色的光線撒了一地,將一個白髮蒼蒼老人的臉相浮映出來——

  謝金印噓一口氣,收劍人匣道:「二弟,你太過緊張了,方才我一劍幾乎在你的胸膛穿個窟窿。」

  謝金章道:「我的一掌,也幾乎拍在你的背宮死穴上,咱們倆算是扯平了。」

  兄弟兩人對望一眼,謝金印唇角微動,想要擠出一絲笑容,但沒有微笑,只有苦澀的沉默。

  終於,謝金章打破了沉寂:「大哥緣何直到此刻方始回來?」

  謝金印微歎一聲,道:「說來話長,為兄近些日子來在外間的遭遇,說來你也許不會相信。」

  旋即自門外將昏迷不醒的一僧一俗抱進房裡,說道:「二弟,這兩人交給你了。」

  謝金章凝目一瞧,道:「中毒的麼?」

  謝金印點點頭,道:「諒你已看出來,中的是毒甲天下的馬蘭之毒——」

  謝金章聳然動容,衝口道:「馬蘭之毒,毒中之尊。……他們兩人已昏迷了多少時候?」

  謝金印道:「三天。」

  謝金章道:「時日拖得太久,那怕是沒有指望了。」

  謝金印沉聲道:「二弟,你非要把他倆救活不可。」

  謝金章呆了一呆,道:「這一僧一俗……」謝金印接口道:「這一僧一俗與為兄昔年那件公案有很深的關係,是以你必須將他倆救活,你對自己的醫術還有信心麼?」

  謝金章道:「也罷,我且勉為一試,成不成可得看他倆的造化了。」

  他迅速自壁櫥裡取出二十支金針,一支一支分別插在朝天尊者與洪江穴脈上,到了二十根金針插完,業已過去半個時辰。

  謝金章道:「尚須經過二個時辰方能施功,這針灸之術本不可濫用,緣因針灸一旦插入關節穴脈,其人體內便會油然生出一種抵抗之力,稍有差池即會導致血崩,但目下只有出此下策……」

  謝金印對醫術是一竅不通,一聞施功尚待一段時間,遂移開話題,道:「二弟,剛剛我進屋時,你正在全神戒備之下,莫非你事先已聞得什麼警兆?」

  謝金章面色突然變得十分嚴肅,道:「事情是這樣的,昨日我離開此地到鄰近鎮集購買食物時,忽然發覺背後有人尾隨——」

  謝金印心念一動,脫口道:「那跟蹤你之人,可是一個面帶病容的漢子?」

  謝金章訝道:「是啊,大哥怎生知曉?」

  謝金章將他路上的遭遇說出,兄弟兩人都感到十分奇怪,不覺陷入沉思之中,猜測那病容漢子的路數,半晌,謝金章道:「大哥,這事必有溪蹺——」

  謝金印道:「怎地?」

  謝金章道:「那病容漢子一上來便逼我動手,對我說的也是相同的幾句話,試想他若站在敵人那一邊,為何事先又要向我們告警?」

  謝金印道:「這疑問以後不難揭破,目下最要緊的是猜出他的來歷路數,將來動手時好有個準備……」

  謝金章沉吟道:「這個神秘人物武功別辟溪徑,與中州武學大相逕庭,無疑來自南海,但問題又出在這裡,如果說他來自南海,那又大無可能了。」

  謝金印面色一凝,道:「你是指當今僅有幾個人知曉的秘聞麼?」

  謝金章道:「不錯,說起來已是五年以前的事,南海一門突然在一夜裡被人消滅殆盡,一總有十二個高手遇害,那下手之人事先顯然計畫周詳,不可能有漏網之魚,眼下這個病容漢子出現……」

  語聲戛然而止,兩人相互對望一眼,分別轉身過去,背對著背,仁立茅屋當中。

  他們兩人雖然只是默默的站立著,不見有任何動作,但卻恍如兩支上了弦的弓箭,隨時都可能射將出去。

  黝黑的亂葬崗上,幢幢黑影朝茅屋這邊移動。

  謝金印冷冷注視著窗外荒塚上那幢幢人影,在他那如隼目光的掃射下,一點風吹草動,他休想逃得過他的耳目。

  半晌,他沉著嗓子道:「他們來了——」

  ▼第四十七章 乘虛而入

  韋宗方聽他說出勾漏毒君,不禁想起毒沙峽,就在勾漏山中,莫非九毒教主和毒沙峽有關?但這又不對,毒沙峽是從南海逃回來的毒劍穀胤所手創,該和九毒神君無關。這也不對,九毒教主一身服裝,甚至聯手中也握一支竹杖,都和毒沙峽一模一樣,這真使人愈想愈覺紊亂。

  只聽單世驊續道:「據說那勾漏毒君不但精幹用毒,而且還精幹易容之術,去向他買藥的人,每人所見的形狀,都各不相同。」

  韋宗方道:「聽單兄所說,也只說明了九毒神君擅於煉毒,和精于易容,這九毒教主就算是他門人,但對丁大哥的性情大變,舉動乖異,似無關連。」

  單世驊道:「自然有關,第一、如果九毒教主是昔年勾漏毒君傳人,那就證明咱們見到的老人,決非他本來面目……」

  韋宗方點點頭。

  單世驊又道:「第二、只要證明他系勾漏毒君的傳人,那麼丁幫主就是被他藥物迷失了本性。」

  韋宗方道:「何以見得?」

  單世驊道:「據江湖傳說,當時黑道中名噪一時的嶺南雙雄,原是同胞兄弟,武功極高,老大早已娶了妻子,老二尚未成親,他垂涎嫂嫂貌美,就以言詞相挑,被他嫂嫂峻拒。老二怕老大回來,嫂嫂說出內情,就跑到勾漏毒君那裡買了一包藥粉,暗中讓他嫂嫂服了,這一下他嫂嫂忽然性情大變,甚至親手毒殺丈夫,和老二雙宿雙飛,成了夫婦,直到十年之後,他嫂嫂已經有了四個孩子,不知怎的,她突然清醒過來,恢復了本性……」

  韋宗方道:「她一定羞愧自盡了。」

  單世驊道:「結果她又毒殺了老二,也毒斃了四個無辜的孩子,才自盡而死,這件事,引起中原武林的公憤,認為勾漏毒君不該以喪天害理的毒藥,貽害世人。當時就有不少白道高手,找上勾漏山去,據說沒有找得到勾漏毒君,那知過了不久,這些人先後毒發而死,自然都是被勾漏毒君在他們身上下了劇毒致死的,此後就沒人再找到勾漏山去。」

  韋宗方道:「如此說來,九毒教主如果真是昔年勾漏毒君的門人,丁大哥忽然性情大變,定然和他有關。」

  單世驊點頭道:「兄弟就懷疑是他弄的玄虛。」

  韋宗方沉吟道:「不知鏤文犀能不能解丁大哥所中之毒……」

  單世驊道:「如果兄弟猜得不錯,只怕此刻鏤文犀已經落在九毒教主手中了!」

  韋宗方突然想起九毒教主命藍君壁暗向束小蕙下手,逼取『避毒金丹』原方之事,暗想:「莫非那『避毒金丹』是他所練劇毒的唯一解藥不成?束小蕙對自己有恩,自己也不能坐視她落入歹人之手。那麼只有找到束小蕙,使她有所防範,同時也好要上一粒『避毒金丹』,解救了丁大哥身上之毒。正是一舉兩得……」想到這裡,不覺眼睛一亮,忙道:「單兄,目前唯一辦法,只有找到南海門的束姑娘,也許能解丁大哥中的邪毒。」

  單世驊道:「不知這位束姑娘現在何處?」

  韋宗方道:「不知道,可能她遠在江南一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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