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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三七


  單世驊道:「目前還不知道,兄弟只希望韋大俠暫時千萬不可交與丁幫主之手……」說到這裡,住口不言。

  韋宗方心頭大疑,他知道鐵判單世驊是鐵筆幫執法護法,在幫中地位極高,為人忠心耿耿,對丁大哥極為敬重,不似奸詐之徒,不知他今日為何會和自己說出這樣的話來?抬頭望去,只見前面不遠正有一隊十來名身穿藍色勁裝的巡邏幫丁,敢情見到自己兩人,肅立道左,躬身行禮。

  單世驊揚鞭一指道:「敝幫總舵,就在前面了,韋大俠請吧!」

  兩人一緊韁繩,潑刺刺朝前馳去。那一小隊幫丁,直等兩騎過去,才直起腰來,繼續巡邏去了。馬行迅速,片刻工夫,已馳到山麓間一座大莊院前面。

  但見莊院前面,敞開著兩扇黑漆大門,兩邊站了四名藍衣跨刀大漢,大門中,不時有三三兩兩的藍衣漢子,進進出出,看去極為忙碌,門前四名守衛,和許多進出的幫中弟兄,一眼瞧到單世驊,紛紛躬下身去。

  單世驊趁著翻身下馬之際,突然以「傳音入密」朝韋宗方說道:「韋大俠切記弟兄之言,一切詳情容夜晚再行奉告。」說完,一手把馬經交給了身邊一名幫丁,一面吩咐道:「快進去通報幫主,韋大俠來了。」

  另一名幫了應了一聲是,拔腿往裡面跑去。

  單世驊等韋宗方下了馬,抬手肅客道:「韋大俠請進。」

  韋宗方略為謙讓,就由單世驊陪同,跨進大門。

  走沒多遠,只見丁之江匆匆從走廊前急步走出、口中呵呵大笑道:「什麼風把韋兄弟……」

  他敢情一眼瞧到單世驊陪同進來的,是一個素未謀面的紫臉漢子,不覺怔得一怔,突然住口。

  韋宗方急忙迎了上去,叫道:「丁大哥,小弟就是韋宗方。」

  丁之江一把握住韋宗方的手,道:「韋兄弟你易了容,差點叫小兄認不出來了,快到花廳裡坐。一面回頭問道:「單兄在那裡遇到韋兄弟的?」

  單世驊跟在兩人之後,恭敬的答道:「屬下每日清晨,例行巡視,在下村遇上韋大俠,幾乎認不出來,還是韋大俠先招呼了屬下……」

  丁之江沒待單世驊說完,已朝韋宗方含笑說道:「小兄回到幫中,聽到了兄弟不少傳聞,哈哈,咱們兄弟數月不見,韋兄弟已是名動江湖的少年奇俠了。」說話之間,已繞過大廳口廊,進入一座花廳之中。

  丁之江和韋宗方,單世驊分賓主落坐。

  丁之江滿臉笑容說道:「小兄聽單兄說起,敝幫之所以能維持到小兄口來,全仗兄弟維護,這份盛情,幫中弟兄莫不深為感激,小兄不敢言謝,只是代表全幫弟兄,向兄弟致敬。」說完,拱手作了個長揖。

  韋宗方連忙還禮道:「丁大哥怎麼如此說法,咱們兄弟論交,義同生死,貴幫之事,全仗單兄獨力承當,小弟只是掛了個代理的名,其實連一點微勞都沒有盡到。」說到這裡,一面抬目道:「大哥失蹤之後,小弟還當仍在萬劍會手裡,後來遇到萬劍會主,和毒沙峽的沙道長,一直未曾查出一點頭緒,如今大哥脫險口來,小弟也放下了心,只不知究竟被什麼人劫持去的?」

  丁之江搖搖頭道:「小兄際遇,一言難盡,簡單的說說,當日和兄弟一起在萬劍會黑穗總管秦大成的手裡,秦大成硬說鏤文犀已為鐵筆幫所得,對小兄嚴刑逼供,非說出下落不可,小兄自知必死,就在衣襟反面,寫下血書,指定由兄弟你繼承鐵筆幫主……」

  韋宗方怒聲道:「這姓秦的者賊背叛萬劍會,如今已被萬劍會主擒獲,諒來也沒有好死的了。」

  丁之江奇道:「什麼秦大成背叛萬劍會?」

  要知秦大成背叛萬劍會之事,萬劍會秘而不宣,毒沙峽自然也不肯說,因此江湖上仍無人知。

  丁之江繼續說道:「後來據說你兄弟以修羅律令向秦大成索人,才命他手下副總管柏文蔚假冒小兄從你手中奪取了鏤文犀,回轉泌姆山,當時他們原想把小兄殺以滅口,那麼此事就永遠沒人知道真相。那時小兄身負重傷,奄奄一息,由他們運去石人殿,準備動手之際,幸蒙一位老前輩仗義出手,擊斃析文蔚,把小兄救走,直到傷勢復原,小兄才行回來。」

  他說的並不十分詳細,那當然是因為韋宗方初來,先說個大概罷了。

  單世驊坐在一旁,忍不住望了韋宗方一眼。

  韋宗方聽得十分用心,直等丁之江說完,才長籲一口氣,問道:「不知這位救大哥的老前輩又是誰?」

  丁之江笑了笑道:「這位前輩已應小兄敦請,移駕天目山卜居,只是他生性喜靜,兄弟來了。先住幾天,小兄自當替你引見。」

  單世驊又向韋宗方有意無意的看了一眼,韋宗方自然沒去注意及此。

  說話之間,花廳上已經擺上午餐,三人邊談邊吃,午餐之後,單世驊起身出去,片刻工夫,重又回入廳中。

  丁之江問道:「單兄,堂裡沒有什麼事吧?」

  單世驊道:「長興,吳興兩處分舵的弟兄,前來報到,屬下已把他們安頓下來了。」

  丁之江點頭道:「很好。」

  單世驊回到椅上坐下,丁之江含笑朝韋宗方說道:「一別數月,兄弟在江湖上已是無人不知,我除了替你高興之外,聽到的只是些傳聞,經過如何,還是兄弟自己說吧!」

  韋宗方擇要說了一遍。

  丁之江喜道:「兄弟原來是白衣大俠哲嗣,無怪氣度襟懷,與眾不同,哈哈,如今身世既白,只要伯父確實尚在人世,終有水落石出的一天,兄弟毒沙峽之行,人單勢孤,小兄左右無事,幫中有單兄照料,正好和你結伴同行,不知兄弟意下如何?」

  韋宗方感激的道:「大哥盛情,小弟心領了。」

  他並沒有向丁之江說出萬劍會主借給自己的劍譜之事,略微一停接著說道:「小弟蒙叔叔臨行之時,賜傳了一套劍法,要小弟回轉懷玉山閉門練劍,而且小弟目前也不知道毒沙,峽究竟在那裡?正好三月之後,萬劍會主和小弟有約,也許他們會知道毒沙峽所在,因此小弟擬先赴萬劍會,再上毒沙峽去。」

  丁之江沉吟不語,韋宗方目光一抬,續道:「小弟此來,一來是聽大哥脫險回來的消息,急欲和大哥一晤……」

  原來不知不覺之間,天色已經昏暗下來,幫了掌上燈,又在廳上擺好酒席。

  單世驊乘機朝韋宗方使了個眼色,道:「韋大俠遠來,中午為時倉促,不克準備,幫主特命廚下,晚間整治了一席酒菜,替韋大俠洗塵,就請入席吧!」

  丁之江原是個性豪邁的人,立時站起身來,大笑道:「對,對,韋兄弟遠來不易,咱們痛痛快快喝上幾杯。」

  韋宗方話到口邊,被單世驊攔了過去,心中疑念更熾,想起他方才一再叮囑,語氣之間似乎和丁大哥有甚隔閡,暗想:「反正自己初來,遲上一天把鏤文犀交還丁大哥,也是無妨。」當下也就起身道:「小弟不是外人,大哥何用這般客氣?」

  丁之江大笑道:「兄弟還是第一次來,我這做大哥的稍盡地主之誼,也是應該的事,來,來,別讓酒菜涼了。」說罷,拉著韋宗方入席,單世驊在下首相陪。

  這一席酒,菜肴羊盛,三人開懷暢飲,直吃到酒醉飯飽,才由幫丁們撤去殘席,重又替三人沏上香茗。

  三人又談了片刻,丁之江看看天色,說道:「韋兄弟路上辛苦,也須早些休息了,還是到小兄房中安歇,咱們兄弟,正好抵足長談。」

  單世驊道:「屬下已替韋大俠收拾了一間清靜客房,韋大俠長途跋涉,不論安歇或是運功調息,一人一間,也方便得多,不知幫主意下如何?」

  丁之江點點頭笑道:「不錯,兄弟倒是沒想到這一點,那麼就煩單兄送韋兄弟去休息吧。」

  單世驊答應一聲,含笑道:「韋大俠請隨兄弟來。」

  韋宗方跟著單世驊步出花廳,穿越回廊,左彎右轉,行到一處跨院之中。只見庭院中花木扶疏,從雕花紙窗中透出燈光。

  單世驊舉手推開房門,含笑道:「這間客房,就是韋大俠的住處,兄弟還有些事,恕不進去了。

  韋宗方忙道:「單兄只管請便。」

  單世驊抱拳一禮,轉身退出,但在他轉身之際,突以「傳音入密」說道:「兄弟初更之後再來,把詳情奉告。」

  韋宗方聽得一怔,抬頭望去,單世驊已經大步走出院去,心中暗想:「看來單世驊是有意把自己安頓到這裡來的,他言詞吞吐,而且不讓自己向丁大哥說出交還鏤文犀之事,實是令人費解,不知他初更之時要和自己說些什麼?」

  思忖之間,腳下已經跨進房中,但覺這間客房中,果然陳設雅致,靠壁處一張木床,羅帳繡被,收拾得十分乾淨,左首窗下,一張案,案上除了文房四寶,還放著幾部古藉,和一壺新沏的茗茶,一支純銀蠟臺,燃了一支紅燭,正在透著光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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