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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三二


  韋宗方心想:他既然說出來了,除非自己不想進入他們巢穴,否則是非答應不可,這就慨然道:「好吧!」

  黑衣人喜道:「難得公子如此爽朗,真不愧是白衣大俠的後人!」說話之時,探懷取出一塊黑布,替韋宗方蒙在臉上。駕車漢子很快解開篷上扣子,掀起車篷。

  陽光迎面射來,韋宗方只覺眼前一亮,但因有黑布蒙住了眼睛,無法看到四周景物,他讓黑衣人蒙上眼睛之時,早已氣凝百穴,右手暗暗蓄勢,對方如敢出手點自己穴道,立可發出「修羅刀」,把他一掌劈死。

  只聽黑衣人道:「方公子可以下車了,在下扶你一把。」

  韋宗方道:「不用了。」說罷,一躍下車,竟然和沒有蒙住眼睛一般。

  黑衣人微微一怔,目光注視著韋宗方臉上,仔細瞧了一瞧,只覺蒙在他臉上的黑布,依然包得好好的,並沒動過。

  韋宗方道:「朋友還不走麼?」

  黑衣人略一遲疑,道:「從這裡進去,還有一小段路,還是讓在下牽著公子的手吧!」

  韋宗方道:「你只管在前面領路好了。」

  黑衣人見他這般說法,只好走在前面,韋宗方立時舉步跟了過去。

  黑衣人故意加快腳步,眼看韋宗方依然如影隨形一般,跟在自己身後,絲毫不曾落後,心中不覺暗暗佩服。

  兩人在樹林裡三轉兩轉,走到一座宅院前面,黑衣人停了下來,由衷的贊道:「方公子聽聲辨位,好高明的輕功!」

  韋宗方道:「已經到了麼?」

  黑衣人道:「待在下把公子領到裡面,自當替你解開黑布,還望再忍耐一下。他不待韋宗方回答,上前扣了幾下門,大門開啟,黑衣人口身道:「方公子請隨我進內。」

  韋宗方一手緊按劍柄,昂然走了進去。

  越過一座天井,跨上石階,只聽黑衣人道:「好啦,在下可以替公子解開黑布了!」

  韋宗方沒待他說完,一手撕下黑布,舉目瞧去,只見自己站在廳上,隨手把黑布交給黑衣人,一面問道:「你們主人呢?」

  黑衣人躬身道:「公子請在廳上稍坐,容在下進去通報。」說完,又躬了躬身,匆匆朝廳後走去。

  韋宗方略一打量,只覺這座宅院,屋宇不少,但人手似乎不多,靜悄悄的,聽不到一點人聲,當下就走到一把椅子前面,坐了下來。

  只見另一名黑衣人端著茶盤從廳後走出,把一碗茗茶,放到身邊幾上,說道:「方公子請用茶。」

  此人雖沒蒙上黑紗,但面目冷漠,分明戴著面具。

  韋宗方心中冷哼,心想:「這家人家處處顯得詭秘,看來決非什麼好路數!」

  望了幾上的茶一眼,動也不動它一下。

  過了片刻,只見黑衣人回出廳來,躬身笑道:「方公子久候了,家主人請公子到後堂相見。」

  韋宗方緩緩站起身道:「朋友請帶路吧!」黑衣人再次躬身道:「方公子請隨我來。」

  韋宗方隨他身後行到了後堂,黑衣人閃身一側,招手道:「方公子請進。」

  韋宗方昂首跨進堂中,抬目望去,只見中間一張方桌上,擺了幾式佳餚,一壺美酒,和一副杯筷,除此之外,不見一個人影,心中暗自納罕。

  黑衣人跟著韋宗方身後而入,但很快朝屏後走去,片刻之後,只見從屏風後面轉出一個約二十四五歲的黑衣使女,朝韋宗方福了福道:「家主人因公子遠來,時已過午,想必腹中饑餓,特吩咐廚下做下兒色粗看,公子將就用些酒食。」

  韋宗方聽她口音正是和自己同來的黑衣人,心中一怔,連忙抱拳道「原來方才就是姑娘,在下失敬了。」

  那黑衣使女笑了笑:「方公子不可客氣,請自行用飯吧!」

  韋宗方暗暗忖道:「此間主人處處透著詭秘,自己別上了他們的當。」想到這裡,一面說到:「貴主人邀在下前來,必有見教,酒飯不敢打擾,姑娘還是請貴主人出來吧!」

  黑衣使女微微不悅道:「公子可是疑心這酒菜中放了毒藥麼?」

  韋宗方道:「在下和貴主人素昧平生,豈敢有此想法。」

  黑衣使女道:「公子心裡只怕不是這麼想吧?」

  話聲方落,只聽一陣囊囊履聲,傳了過來,一個身穿寬大黑袍,白髯垂胸的老人,一手持著手杖,緩步從屏後走出。

  韋宗方暗暗哼聲:「果然是她!」

  白髯老人怔的一怔,兩道清澈目光,注視著韋宗方,淡淡笑道:「是了,方公子一定把我看作了毒沙峽主了?」

  韋宗方道:「你難道不是?」

  白髯老人幽幽籲了口氣道:「從前是。」

  從前是,難道現在不是?

  韋宗方暗暗哼道:「你分明就是毒沙峽主,何用故弄玄虛?」

  白髯老人見他沒有說話,又道:「公子見到毒沙峽主了麼?」

  韋宗方道:「不錯,在下和她見過一面,」

  白髯老人道:「他也是這身打扮是不是?」

  韋宗方冷冷的道:「正是如此。」

  白髯老人朝桌上望了一眼,道:「公子真不餓麼?」

  韋宗方半天沒吃東西,腹中其實早就餓了,但瞧到此間主人,竟是擅於用毒的毒沙峽主,自然更不敢吃了,聞言冷冷道:「在下不餓,你有什麼事,就請說吧!」

  白髯老人點點道:「這也難怪,江湖上誰都知道毒沙峽擅於用毒,我縱是一片誠心,公子也未必見信……」說到這裡,目光一抬,道:「公子請隨我來。」

  原來這後堂還有一間套房,他話聲一落,緩緩朝套房走去。

  韋宗方跟了進去,只見裡面佈置精雅,似是一間起居室,門內站著兩個黑衣佩劍使女,瞧到白髯老人領著韋宗方進來,立時躬身為禮。

  白髯老人回頭:「這裡不用伺候,你們都出去。」

  兩個黑衣使女應了聲「是」,退出屋去。

  白髯老人自己在一把錦椅上坐下,一面指對面椅子,說道:「方公子請坐。」

  韋宗方也不客氣,在他對面坐了下來,白髯老人目光一抬,柔聲問道:「公子知道我是誰麼?」

  韋宗方見她舉動,心頭暗暗感到有些奇怪,但細聽他聲音,分明是個女的。不覺沉吟了下道:「尊駕如果不是在下見到的毒沙峽主,那是另外一個毒沙峽主了。」

  白髯老人道:「我當然不是你見到的毒沙峽主了。」

  韋宗方暗想:「那晚曾聽龍在天說過,毒沙峽主化身千萬,那麼她該是化身之一,哼,化來化去,無非都是毒沙峽主一黨!」

  心中思忖,不覺抬頭望去。

  原來白髯老人果然是個化身,只是她緩緩舉起手來,揭去了面具,也拉下了垂胸白髯,這一下看清楚了,她果然就是女的,但並不是那晚被自己拿住的女郎!

  她有一張白淨的臉孔,配著勻稱的五官,柳眉之間,隱含著一股幽鬱色,鳳目之中,更帶著淡淡的哀怨,這女人另有一種動人風儀,她縱然生得極美,但眉梢眼底,卻掩不住歲月的刻劃,最少也是三十以外的人了!

  韋宗方瞧她由白髯老人變成中年婦人,並不覺得驚奇,因為他早已瞧到毒沙峽主是個女的,心中也早有了譜兒,毒沙峽主化身千萬,對方反正是化身之一。

  但中年婦人眼看韋宗方絲毫沒有驚奇之色,卻不覺臉上微露詫容,問道:「你早已知道我是個女的麼?」

  韋宗方淡淡回道:「毒沙峽主化身極多,那也並不足奇。」

  中年婦人道:「我不是說過,我現在不是毒沙峽主了。」

  韋宗方冷笑道:「夫人取下面具,當然不是毒沙峽主了。」

  中年婦人幽幽的道:「公子似乎還不相信我,唉我引你來此,實在有根重要的話要和你說。」

  韋宗方道:「在下洗耳恭聽。」

  中年夫人道:「我要和你說一段在事……」

  她眼中突然湧出滿眶淚水,臉上一片自苦之色!

  韋宗方不覺怔得一怔!

  中年婦人道:「在還沒和你說這段往事之前,我應該先說說我自己,你一再把我看作毒沙峽主,不錯,十五年前,我正是毒沙峽主,但我為了一個人,逃出毒沙峽來……」

  韋宗方心頭凜然一凜,問道:「你知不知道毒劍穀胤。」

  中年婦人道:「那是先父……」

  韋宗方突然雙目一睜,憤怒的道:「你是谷胤的女兒。」

  中年婦人道:「難道有什麼不對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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