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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二


  禿尾老龍大笑道:「道兄只管自取,這解藥每次只須一粒就夠。」

  麻冠道人陰笑道:「如此,貧道就領拜三粒。」

  打開瓶塞,取了三粒。

  鐵羅漢廣明忙道:「貧僧也要乞取三粒了。」

  禿尾老龍道:「大師好說,咱們既然精誠合作,這解藥自應奉贈。」

  鐵羅漢廣明也取了三粒解藥,才把兩個玉瓶,一起還給禿尾老龍。

  麻冠道人手上拈了一粒解藥,徐徐起身,朝丁之江走去。

  鐵羅漢道:「道兄還沒吃飯,就要詢問丁之江?」

  麻冠道人回頭陰笑道:「先把姓丁的弄醒,再吃飯不遲。」說話之時,已把那粒解藥,迅速塞入丁之江口中。

  禿尾老龍多年老江湖了,自然知道麻冠道人此舉無非是要證明解藥是否可靠?心中不禁暗暗冷哼:「這老雜毛當真狡猾如狐!」

  這解藥說也真靈,不過盞茶光景,丁之江果然倏地睜開眼來。

  麻冠道人出手比電還快,屈指輕彈,便點了丁之江兩處穴道。

  丁之江目光轉動,已然知道自己和韋兄弟兩人著了人家的道,不覺冷冷一哼道:「三位成名多年,這般在酒菜中暗下迷藥,不怕有失身份麼?」

  麻冠道人陰笑道:「這只能怪懷壁其罪了!」

  丁之江道:「道長此話怎說?」

  麻冠道人道:「目下江湖上,盛傳鏤文犀落在你們鐵筆幫的手裡,覬視之人不知凡幾,咱們不取,別人也要取的,丁幫主何用抵賴?」

  丁之江道:「在下真的不知道,」

  麻冠道人陰聲道:「知不知道都是一樣,丁幫主方才已經吃飽了,貧道三人折騰了一個上午,還空著肚子,丁幫主且請稍待,等貧道吃過飯,再作長談。」

  禿尾老龍聽他說出吃過飯再說的話來,心知他試過解藥疑念已除,暗暗哼了一聲,一面拱手笑道:「丁兄暫時委屈,只要了兄肯和咱們合作,自有你的好處。」

  丁之江大笑道:「丁某既然落在你們手裡,也用著說什麼好處壞處,只是丁某這位韋兄弟,和丁某結交不久,對三位來說,安遠鏢局也有過解圍之德,自該把他放了。」

  禿尾老龍好笑道:「丁兄誤會了,咱們對丁兄並無惡意,等咱們吃過飯,自會替這位小兄弟解去迷藥的。」

  麻冠道人證實禿尾老龍的解藥無誤,便自吞服了一粒,把剩下的一粒收入懷中,回到桌上,便自放心吃喝起來。鐵羅漢廣明自然也依祥葫蘆,暗自吞了一粒解藥。禿尾老龍瞧在眼裡,只作不見,心中卻止不住暗暗冷笑。

  頃刻之間,三人已把一壺酒喝完,禿尾老龍拿著飯碗起身裝飯。

  麻冠道人突然臉色一變,目射凶光,陰哼一聲道:「屠三省,你好大的膽子!」

  口中喝著,分子霍地站起,向禿尾老龍走了過去。

  鐵羅漢也及時警覺,閃身從旁竄出,喝道:「禿尾老龍,咱們吃的酒菜中,你也下了入口迷?」

  禿尾老龍連退了幾步,獰笑道:「方才麻冠道兄說得極是,鏤文犀只有一件,三個人分,不嫌太少了麼?」

  鐵羅漢廣明白胖的臉上,登時氣得通紅,喝道:「原來你解藥是假的!」

  禿尾老龍好笑道:「解藥一點也不假,不然,丁兄怎會很快就醒過來了?不過兄弟交給老婆子的迷藥一共有兩種,下在丁兄他們菜中的是「入口迷」,下在咱們酒裡的,卻是另一種毒藥,叫做……」

  麻冠道人臉色陰森,冷笑道:「屠三省,你可知貧道和廣明大師縱然誤服劇毒,但憑咱們的內功修為,未必就會發作,如果拼著毒發,第一個倒下的,只怕不是咱們兩人!」說話之間,右掌畜勢,一步步朝禿尾老龍逼去。

  鐵羅漢廣明匡!然知道此時只有制住禿尾老龍,才能逼出解藥,早已配合麻冠道人,一左一右,逼近過去。

  禿尾老龍就站在屋角上,一手摸著山羊鬍子,動也不動,好笑道:「兄弟早已知道兩位功力深厚,兄弟可以奉告的,是兄弟這種毒藥叫做「七步散」,只要走動七步,功力全散,哈、哈,兩位……一、二、三、四、五……」

  麻冠道人聽得心頭一凜,走到第五步便自停住,眼看雙方只有六尺距離,他腳下一停,枯瘦無肉的手掌,已經直劈過去。

  禿尾老龍還是神色不變的站在那裡,身子一動不動,根本不架不接,視若無見。

  麻冠道人一掌劈出,不知怎的,身子突然搖了兩搖,一屁股朝地上坐去,雙目圓睜,口吐白沫。他本來就生得瘦骨嶙峋,臉上無肉,此刻更是陰森可怕。

  鐵羅漢廣明瞧得大驚,怒吼一聲,飛撲而起,但他臃腫的身子,方自撲到空中,便「拍達」一聲,跌了下去,再也爬不起來。

  丁之江眼看他們這場狗咬狗的把戲,心頭也大感凜駭。

  麻冠道人和鐵羅漢廣明兩人的武功,江湖上也算得是一流高手,縱然服下毒藥,也足可運氣逼毒,支持個一時半刻。沒想到禿尾老龍的「七步散」真會有這般厲害,發作得好快!

  禿尾老龍眼看兩人一齊倒下,不由得仰天大笑!

  「哈哈……」但他只笑了兩聲,便自刹住,緊接著,面色也變了!

  右手迅速從懷中掏出一個玉瓶,連打開瓶塞都嫌不及,用力一咬,忙不迭倒轉玉瓶,一口氣吞下四五顆紅丸,他身子也開始搖晃了,額角上的冷汗,像黃豆般一粒粒綻將出來,目光亂轉,已露出驚恐疑懼之色!終於也一屁股坐了下去,顫聲道:「這……這是怎麼回事?」

  這一變故,來得大以兀突,瞧得丁之江也大出意外,心中暗想:「難道他的獨門解藥失靈了?」

  躲在廚下的白髮老嫗,敢情聽到聲音弓著腰探出頭來,吃驚的道:「咦,屠老爺,你怎麼了?你老方才吩咐,我放在酒裡的一包藥粉,不是叫什麼「七步散」?老婆子因咱們山裡,黃鼠狼時常來咬我養的母雞,什麼毒藥,只要用上一次,它就再也不肯上當,老婆子聽說你的「七步散」,無色無臭,黃鼠狼一定聞不出來,所以我偷偷的換了一包,老婆子放在酒裡的,是前天咱們老伴剛從市鎮裡買回來毒黃鼠狼的毒藥,聽說這種毒藥,只有人糞可解,要不要我替你老到糞缸裡去舀一碗來?」說是不錯,古老傳說,人糞確是可以解毒的。

  禿尾老龍方才一連吞下四五粒獨門練制的解毒藥丸,雖然藥不對症,未必有效,但總算把毒性托住了,不像麻冠道人和鐵羅漢廣明那樣發作得快。

  此時他直瞪瞪的兩隻眼睛,還瞧得見,耳朵也聽得到,只有四肢麻木,不能動彈,臉上肌肉也麻麻的,連想張口說話,卻辨不到;但他心中卻是明白,白髮老嫗說得全是鬼話。

  毒黃鼠狼的藥,豈能瞞得過自己三人,她在酒中下的毒藥,分明比自己練制的「七步散」,還要厲害得多!

  丁之江穴道受制,躺在地上,也暗自驚奇不止,他自然聽得出來,只是這兩老夫婦,三天前,自己也曾在這裡歇過腳,分明是不會武功的人……心中想著,突然聽到躺在竹床上的老頭,低聲笑道:「好娘子,小老兒可以起來了吧?」

  丁之江心頭又是一怔,暗想:「他不是被禿尾老龍點了穴道?」

  白髮老嫗突然直起腰來,笑著罵道:「殺千刀的死老頭,你舒舒服服的睡著裝死,姑奶奶又燒菜、又做飯,直忙了大半天,你嘴上再敢不千不淨的討我便宜,看我饒了你才怪?」

  奇怪她連蒼老發顫的聲音,全都變了,忽然間聲音變得又嬌又脆!

  不!就在她說話之時,連人也變啦!只見她伸手一扯,滿頭白髮隨手扯了下來,再朝臉上一抹,揭下一張又醜又老的人皮面具。一個雞皮鶴發顫巍巍的醜老太婆,轉眼變成了一頭青絲,眉眼盈盈,花信年華的妖豔少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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