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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四


  大家入席之後,自有一番熱鬧,菜雖是素齋,卻給大家準備了酒,因為都是武林中人,無酒不飲。

  這一頓盛筵,最受人注目,大家敬酒最多的,除了當選劍主的鍾大先生,就是上官平了,他是年紀最輕的掌門人,方才表演的劍術,又是如此精湛,使得在場的每一位掌門人,都要對他拉攏,以資連絡感情。

  另外像中嶽門下的冷雪娥、冷雪芬、北嶽門下的羅青雲也在老父授意之下,向上官平敬了酒。

  這一來,西嶽門下華小芬、李傳光、榮顯宗也跟著來了。伏虎寺方丈智通大師門下法善、法慈和上官平本是素識,他們以茶代酒,也上來表示敬意。

  余日休如今對上官平也不覺刮目相看,呵呵一笑道:「徒兒們,你們瞧瞧,各大門派門下弟子,都上來敬了上官老弟的酒,他年輕有為,二十出頭,就當上了東嶽派的掌門人,可以說是年輕一代的楷模,長江後浪推前浪,再過十年八年,就是你們年輕人的天下了,你們也應該上來敬上官老弟一杯,你們今後在江湖上行走,還要上官老弟多照顧呢!」

  楊再春、萬家春、張在春、呂全春四人聽了師父的話,果然也一起上來敬酒,上官平一一和他們乾了杯。

  因為席上有酒,最喜歡說話的再不稀,也來不及說話了,杯到酒乾,沒人敬他的酒,他卻自己敬自己,一杯又一杯的往嘴裏倒。

  余日休、華清輝、楚子奇三人,不失為一派之主,雖然競選劍主失敗,那是君子之爭,風度都很好,在席間談笑風生,絲毫不存芥蒂。

  這一頓素齋,也表現了十年一次論劍大會的成功,賓主盡歡。席散之後,各自殷殷道別。

  上官平今天第一次喝了許多酒,但仗著內功精純,還能支持。再不稀卻已經醉醺醺的連走路都一腳高一腳低了,他還硬說自己沒有醉。譚玉山、譚玉琴也住在伏虎寺,兄妹兩人幾乎一左一右扶著他走路。

  老婦人冷哼道:「你還說醉不死,看你醉成這個樣子。」

  再不稀伸著舌頭,尖笑道:「笑話,小老兒再喝上十斤二十斤,心裏還是清楚得很。」

  譚玉琴嬌笑道:「老哥哥心裏是清楚得很,只是雙腳走路不大聽使喚罷了。」

  再不稀道:「那是老哥哥上了年紀,哼,我年輕的時候,那一天不喝酒,喝了酒,跑上百把八十里路,一樣健步如飛。」

  老婦人道:「好了,你就少吹幾句吧!」

  再不稀道:「上官掌內小兄弟,你說句公道話,老哥哥醉了沒有?」

  上官平一張俊臉喝得通紅,應聲笑道:「老哥哥自然沒醉了。」

  再不稀嘻的笑道:「你們都聽到了,小兄弟可以證明沒……沒……醉……」

  回到伏虎寺,大家把再不稀送到房裏,他和衣往床上躺下,就迷迷糊糊的睡著了。

  上官平回入房中,也覺得頭腦昏脹欲裂,就在床上坐著運功,逐漸的把酒氣化去。

  不多一會,天色慢慢昏暗下來,他酒也醒了,卻聽到隔壁房中的再不稀一會鼾息呼呼,一會又口齒不清的說著夢話,有時可以聽清楚一兩句,那是:「大家喝呀,不喝白不喝」,「嘻嘻,這酒不錯」!

  上官平被他吵得無法入睡,心裏不覺想起這次論劍大會,有許多疑竇!

  第一、中嶽派這位掌門人鍾大先生,明明是假的,他取得「劍主」,不知有些什麼陰謀?

  第二、冷雪娥、冷雪芬師姐妹兩人,明明不是中嶽派的人,那麼假冒鍾大先生,必是她們師父在幕後操縱,她們到底是什麼人呢?

  第三、那天在斗姥宮素齋下毒的老尼姑,怎麼會變成七星會的副會主?這老尼姑也是十分可疑的人。

  第四、是老哥哥再不稀,方才自己長劍脫手飛出,明明是他使的花樣,那麼由此推想,把自己引去祖師修真的洞府,也是他事先安排的了,他莫非也是本門中人?他是不是師父交代自己來找的快活三呢?

  這些問題,他一個也想不出答案來,越想越覺得事情錯綜複雜,也隱隱使人感覺到有一件說不出的大事,正在醞釀之中,和自己,和論劍大會,和五嶽劍派,甚至所有參與大會的各大門派,都有關連,好像已經露出了許多蛛絲馬跡,卻又理不出一點頭緒來。

  正在獨自思索之際,忽聽板壁上有人輕輕叩了兩下,接著響起再不稀壓低聲音輕輕的叫道:「喂,上官掌門小兄弟,你睡著了麼?」

  上官平忙道:「沒有,我一直沒睡熟。」

  「噓!」再不稀「噓」了一聲,低聲道:「說話輕一些,老哥哥也睡不著,咱們出去走走,透透新鮮空氣,你快出來。」

  「他明明喝得爛醉如泥的人,怎麼一會工夫就清醒了?」

  上官平心中一動,應道:「好,我反正睡不著,出去走走也好。」

  再不稀道:「輕一點,別吵了人家。」

  上官平輕輕開門出去,再不稀已經等在門口,兩人走出走廊,但見一輪明月,清光如水,照得如同白晝。

  再不稀低聲道:「你隨我來。」

  他走到西首牆根,雙手攀著圍牆,爬了上去,又很艱難的往牆外翻出。

  上官平當然不用和他一樣需要爬著上去,當下走尖輕點,就越牆而出,只見再不稀已經站在前面等著自己,招了招手,轉身就走。

  上官平早就知道這位老哥哥是位異人,因此他慢吞吞從牆頭爬出來的人,會一下到了自己前面,也毫不感到驚奇,這就隨著舉步走去。

  那知再不稀明明只是舉步走著,看去只不過走得比平常快些而已,但自己卻已經跟不上了,只得加快腳步跟了上去,那知加快腳步還是跟不上他,漸漸已經落後了一大段路。

  加快腳步不行,只得施展輕功,朝前追去,那知再不稀看起來走得不快,但自己施展輕功,還是追不上,心中不禁大為驚奇,一面不住的提吸真氣,一路朝前急掠,才算漸漸縮短距離,卻始終和他保持了七八尺光景,再也追不上去。

  這一陣工夫,也不知奔行了多少路程,前面的再不稀忽然停了下來,上官平掠到他身前,趕緊剎住身形。

  再不稀一顆頭朝左右前後一陣張望,忽然伸手拉了上官平的手,低喝一聲:「快跟上來。」一頭朝樹林中鑽了進去。

  上官平問道:「老哥哥,我們到這裏是來做什麼的?」

  再不稀道:「看一個人,一個很重要的人。」

  他邊說邊走,一路繞來繞去的穿林而行。上官平看他一路上拉著自己的手不放,同樣穿林行走,他卻繞來繞去的,明明兩株大松樹中間可以過去,他偏要從左邊一株繞過去,明明應該繞道而行的地方,他又偏要從擠不過去兩棵樹中間,側著身子硬擠過去,一隻手又牢牢的拉著自己,要自己也擦著樹身,緩慢的擠扁了身子才能過去。

  上官平忍不住道:「老哥哥,你有沒有毛病,放著好好的路不走,要這樣硬擠?」

  再不稀嘻的笑道:「這樣擠才好玩。」

  正說之間,前面露出一片泥沼,長著一大片水草,再不稀拉著他筆直跑去。

  上官平道:「老哥哥,這片泥沼有水……」

  再不稀道:「有水就不能過去麼?」

  他跑得很快,話聲未落,一雙腳已經「撒撒」「綽綽」踏著水草跑進了泥沼。上官平被他拉著手跑,只得提吸真氣,用足尖踏著水草過去。總算沒陷到泥沼裏,再不稀卻並沒提氣,一路飛跑,濺得泥水像浪花般飛灑。

  一會功夫,總算踏到了乾土,已經越過泥沼了,上官平一件長衫下襬,濺得盡是泥漿,不覺氣道:「我們不會繞著泥沼過來嗎?」

  再不稀道:「就是非從泥沼過來不可。」

  上官平道:「為什麼?」

  再不稀翻著一雙小眼睛,說道:「不從這裏來,你說從那裏走?」

  上官平聽得又好氣,又好笑,這片泥沼,不過十數丈方圓,圍著泥沼四周,都是森林,穿過來就是了,當下伸手一指,說道:「我們不會穿林過來?」

  再不稀道:「那要繞多少路,你去走走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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