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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一七


  凌干青正好舉筷要去夾菜,一見酒碗朝自己飛來,就舉筷朝酒碗輕輕一點,那酒碗又朝對面漢子面前飛了過去。

  對面那個漢子醉眼迷糊,一看酒碗朝他飛去,只當是凌干青擲過來的,目光一注,說道:「好哇,他們灌我的酒,你也來插上一腳,老子又不認識你!」揮手一掌,朝酒碗拍去。

  那酒碗剛剛飛到他面前,經他這一掌凌空拍在酒碗上,飛來的酒碗又「呼」的一聲朝凌干青飛了過去。

  而且酒碗經他掌力一拍,在恰恰要飛到凌干青面前之時,才「啪」的一聲,碎裂開來,一碗酒加上酒碗的無數碎片一齊朝凌干青頭臉激射而來。

  這下凌干青才發現對方這一記掌力,拿捏得極準,他以內力把酒碗反擊過來,而且算定了等酒碗飛到中途之時,才會受掌力的擊撞而碎裂,這豈不是在找自己碴了?但自己卻並不認識他們!

  凌干青朗聲一笑道:「朋友莫要借酒裝瘋,禍及鄰桌。」左手衣袖輕揚,拂出一股內勁,把酒和酒碗的碎片,一齊捲出,朝兩桌這間的地板上灑落,他身上連一點酒都沒濺到。

  對面漢子雙眼一瞪,喝道:「誰說老子借酒裝瘋?是你這小子!」右手一抖,把兩雙竹筷,像離弦之矢,猛向凌干青雙目射來。

  這下凌干青不禁有氣,微哂道:「朋友你出手倒是毒辣得很。」

  他依然坐著沒動,只是左手微抬,一點袖角往上捲出。

  但聽「噹」「噹」兩聲,激射而來的兩支竹筷,先後釘入酒樓橫樑之上,足足釘進去了三分之一。

  對面漢子他似乎微微一怔,倏地站起,舉步朝凌干青走來,口中帶著醉笑,說道:「好哇!你小子原來是會家子,那是存心找碴來的了?」口中說道,身形一撲,雙手似手似爪,朝凌干青抓來。

  凌干青雙目神光閃動,也倏地站起,朗笑道:「閣下借酒裝瘋,出手狠毒,方才若非在下把竹筷擋開,雙目早就被你戳瞎了,在下還以為你應該知難而退,人卻還敢過來逞兇,足見你平日倚仗練了幾年武功,不知如何魚肉鄉里,今日若不給你一點薄懲,你真還不知天高地厚呢!」

  在他說話之時,那對面漢子已經落指如風,在凌干青身上連點了十幾處大穴。

  凌干青依然和他面對面站著,任由他又點又擊,若無其事,直等對方發現不對,要待收指後退,才微微一笑道:「你點夠了麼?」

  那旁邊兩個漢子看出情形不對,急忙一齊搶身而上,左邊一個道:「老哥幸勿介意,敝友喝醉酒了。」

  右邊一個道:「最啊!老哥怎好和喝醉了酒的人一般見識?」

  他們不去勸阻對面漢子,卻一左一右出手如電,同時施展擒拿手法,各自一手擊凌干青的脈腕,一手扣住了「巨骨穴」,使他動彈不得。

  對面漢子右手緊握拳頭,面露厲笑,哼道:「老子還當你有多厲害,現在你還要狠嗎?」拳頭由下翻起,結結實實的一拳,擊在凌干青小肚上。

  凌干青被他一拳擊中小腹,不痛而笑,目光一掠三人,點頭道:「看來你們三位果然是衝著在下來的了,在下初到貴地,和三位無怨無仇,那好,你們是誰支使來的?」話聲出口,兩手朝前一合。

  左右兩人各自扣拿著他一條手臂,自以為萬無一失,這下竟然身不由己,隨著他手勢,撞了過去。

  兩個人不僅撞了個滿懷,還「砰」的一聲,兩顆腦袋瓜都撞在了一起,痛得「哎喲」一聲,眼前一黑,幾乎栽倒,忙不迭往後躍退,但那也是心裏想想而已,其實身子一動也沒動,而且兩人都已撞得鼻青眼腫,鼻孔裏流出血來。

  對面那個漢子在一拳擊中凌干青小腹之時,但覺手臂微微一震,似乎有人推了他一把,他還以為是同伴推的,等他退後了一步,便已發現覺右手臂似乎有些麻木不仁,低頭看去,自己右手還握拳頭,沒有放開來,要待放開,五指就像膠住了一般,再也放不開來,再一細看,拳頭好像比平時大了許多,不,手腕、關節都已隱現青色,比平時粗脹得多,心頭不禁大吃一驚。

  凌干青若無其事的回身坐下,拿起酒杯,輕輕喝了一口,才道:「朋友出手毒辣,這只能算是薄懲,這條手臂已被在下震傷,如若十二時辰,不經在下替你解除,只怕會落個終身殘廢,要在下替你解除,也並不難,只要朋友肯跪下來磕上三個頭,說出支使你們前來的人,就可無事。」說完,自顧自舉筷夾菜,吃了起來,再也不去理會他們。

  那對面漢子面如巽血,眼中包著紅絲,厲聲道:「小子,你不用猖狂,自然有人會來收拾你的。」

  這幾句話的工夫,他一條右腕和握著的拳頭,已經越來越腫,膚色發青,比平常幾乎大了一倍。

  「那好。」凌干青又喝了口酒,說道:「你們就留在這裏陪著我,等他找來吧!」

  剛說到這裏,只見太華客店的掌櫃陸文彬匆匆從樓梯趕了上來,看到凌干青,連連抱拳道:「在下聽說客官和幾位酒客,發生誤會,特地趕來看看,客官沒事吧!」

  凌干青含笑站了起來,說道:「多謝陸掌櫃,在下沒什麼事。」他一指三人,說道:「陸掌櫃可認識他們麼?」

  陸文彬看了三人一眼道:「在下不認識,只不知三位如何開罪了客官?」

  凌干青讓陸掌櫃坐下,就把剛才發生之事,詳細說了一遍。

  陸文彬賠笑道:「客官只是過路之人,常言道:冤家宜解不宜結,依在下相勸,這原是一場小小誤會,好在客官並未受傷,就看在下薄面,讓他們去吧!」

  「這那是誤會,他們三個明明是有人支使,衝著在下來的。」

  凌干青接著正容道:「就算剛才是誤會吧!一個練武的人,居然在酒醉之後,出手如此毒辣,幸好在下還略識武學,否則豈不無緣無故被射瞎了雙眼,而且另外兩個假借勸架,扣拿住在下雙手,由他出手行兇,可見這三人練了一身武功,平日魚肉良民,橫行鄉里,十足是流氓、地痞之流,在下不過薄於警戒,要他們說出主使的人來。」

  陸文彬望望三人,又連連賠笑道:「他們只是酒後鬧事,那來的主使,客官初來敝地,和人無怨無仇,更談不上是衝著客官來的,你就看在下一個薄面,讓他們走吧!」

  凌干青道:「好,陸掌櫃可能另有顧忌,在下就看你老哥的份上,可以放他們回去,但為首這人,出手狠毒,這條右臂,就讓他留個記號,恕在下不能替他解除……」

  隨著話聲,就緩緩站起,走到三人身邊,也不用手去拍,只是衣袖朝三人拂了拂,沉聲道:「今晚凌某看在陸掌櫃的份上,便宜了你們,今後如再怙惡不悛,遇上在下,那就沒有這麼便宜的事了。」

  說也奇怪,三人經他衣袖一拂,本來定著不能動彈的人,穴道都已解開。

  那對面漢子左手抱著腫脹發青的右拳,厲聲道:「姓凌的,山不轉路轉,咱們走著瞧。」

  陸文彬忙道:「你們快些走吧!不能在這裏再鬧事了。」

  三人悻悻的下樓而去。

  陸文彬也趕緊隨著站起,朝凌干青拱拱手道:「多謝客官手下留情,在下這時候店裏正忙著,恕要先走一步了。」

  凌干青忙道:「陸掌櫃只管請便。」

  酒樓的食客,先前看到三人酒醉鬧事,和凌干青坐得較近的,紛紛離席避開,後來看凌干青輕描淡寫就把三人制住,聽三人口氣,好像還會有人趕來,依然逡巡不敢入席,直著陸掌櫃出面,凌干青只拂拂衣袖,就解開了三人禁制,這場事總算過去了,才敢回到自己桌上,大家抬頭看看樑上釘著的竹筷,更暗暗咋舌不止!

  凌干青卻若無其事,吃過了飯,就會賬下樓,回轉後進,熄燈就寢。

  他想到那對面漢子被自己「乙木真氣」震閉了手臂穴道,依然口氣極硬,似是有恃無恐,說不定夜間會來尋仇,因此只是和衣睡下,連長衫也沒脫。

  一宵過去,居然無事,第二天一朝,凌干青起身之後,店伙送來臉水,剛盥洗完畢。

  只聽掌櫃陸文彬的聲音在門外道:「凌客官已經起來了麼?」人也隨著到了門口,舉步走入。

  凌干青含笑道:「陸掌櫃早。」

  陸文彬忙道:「客官早,客官要去華山雲台峰,在下已給客官找好一個嚮導,不知客官要何時動身?」

  「多謝陸掌櫃。」

  凌干青接著道:「在下此刻就要動身了。」

  「如此就好。」

  陸文彬道:「那人已在前面店堂等候,客官用過早點,出去的時候,在下再給客官介紹好了。」說完,拱拱手退了出去。

  凌干青匆匆吃過早點,走出店堂,果見一名黑瘦漢子獨自坐在靠壁的長條凳上,這就走到櫃前,會過店賬。

  陸文彬朝那黑瘦漢子招招手道:「阿土,就是這位客官要到雲台峰去了。」

  一面朝凌干青賠笑道:「他叫阿土,專門給遊客做嚮導的,連華山山上有幾株草,都摸得清清楚楚,為人誠實可靠,陪客官去一趟雲台峰,只要三錢銀子就夠了。」

  「沒有問題。」

  凌干青道:「阿土,咱們這就走吧!」

  阿土面目黧黑,一句話也沒說,轉身往外就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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