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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〇一


  「這很難說。」

  凌干青道:「如果我們今晚沒和斗姆鬧翻,她礙著姜老人家的面子,也許會放人,但今晚經我們在斗姆殿那一鬧,斗姆也是武林中盛名久著的人物,如果各走極端,那就不一定肯放人了。」

  管秋霜哼道:「她敢不放人?」

  凌干青道:「霜妹,不可意氣用事。」

  管秋霜道:「大哥和我都有血海深仇,還怕結怨得罪人麼?」

  凌干青道:「你說的當然也有理,但我們這次以禮求見,是奉姜老人家之命來的,不論朱觀主肯不肯放人,咱們只要把姜老人家的意思傳達到了,待回朱觀主答應放人最好,萬一不肯,我們也可以向老人家覆命,此行的任務就完成了。」

  說到這裏,一面以「傳音入密」說道:「霜妹,不論如何,你要多忍耐些,以後的事,自有姜老人家作主,你不可在言語上和他衝突,反倒顯得我們小氣了。」

  兩人默默的坐了一回,只聽履聲橐橐,朱九通手捧姜太公的竹符令,緩步走了進來。

  凌干青首先站起,說道:「朱觀主和大家商量的結果,不知如何了?」

  管秋霜因凌干青站了起來,也只好跟著站起。

  朱九通心中暗暗地忖道:「這姓凌的年事雖輕,一身武學已得木道長真傳,最難得的還是氣度從容,為人謙和,二師妹真不該和他結下血海深仇,此子不出幾年,定可領袖群雄,該是黑道中人唯一的勁敵了!」

  他心念轉動,一面呵呵笑道:「二位快請坐!」

  他回到上首一把椅子坐下,目光一掠兩人,臉色變得十分凝重,又以極誠懇的語氣說道:「貧道身為敝觀主,照說本觀大小事情,貧道自可完全作主,但最近來了不少昔年舊友,在敝觀聚首,紫衣幫霍幫主率眾來犯,以貧道一人之力,自然不足與之抗衡,因此全仗諸位道友之力,才把霍幫主一行給留了下來,所以姜老人家要貧道放人,貧道一人就作不了主,必須和大家商量之後,才能決定……」

  管秋霜道:「朱觀主和大家商量的結果,是不是肯放人呢?」

  朱九通道:「姜老人家望重武林,大家尊為福星,有他老人家的符令,武林中人自該一體遵照了,只是……」

  管秋霜道:「只是什麼?」她言詞咄咄逼人。

  朱九通依然含笑道:「只是諸位道友之中,和霍幫主另有樑子的,也頗不乏人,尤其……」他目光朝兩人看了一眼,又道:「二位今晚也見過家師了,諸位道友見到姜老人家的竹符令,不好明言反對,就託辭家師即在仙女廟,不如請示家師,去作最後決定,於是貧道趕去後殿,謁見家師請示。」

  凌干青心中暗道:果然去向斗姆請示,看來放人之事,只怕沒有希望了!

  管秋霜道:「斗姆的意思呢?」

  她當著朱九通,直呼斗姆,朱九通卻依然含笑道:「家師看了姜老人家的竹符令,要二位回去轉陳姜老人家,他已有數十年不問塵事,如今竹符令,重現武林,既有姜老人家出面,那是最好不過,近幾十年,江湖上已經積下不少恩怨是非,也該有個了結,因此家師之意,紫衣幫霍幫主等人,暫且留在敝觀,三個月後,正好是重陽佳節,請姜老人家親臨五老峰主持此一盛會。」

  管秋霜道:「這麼說是不肯放人了?」

  朱九通道:「不過家師交代貧道,霍幫主等人,仙女廟在這三月當中,待以貴賓之禮,當在五老峰當著姜老人家釋放。」說完,站起身,把竹符令雙手交給凌干青,說道:「凌少俠請代向姜老人家多多致意了。」

  凌干青雙手接過,然後收入懷中,朝朱九通抱抱拳道:「在下自當把斗姆前輩和朱道長的話,轉稟姜老人家,在下二人,那就告退了。」

  朱九通連忙稽首道:「二位請。」

  凌干青、管秋霜舉步走出。

  朱九通一直送到階前,才道:「凌少俠、管姑娘恕貧道不遠送了。」

  兩人出了月洞門,一路退出仙女廟,始終不見一個道士。

  這時天色早已大亮,兩人不好再施展輕功,只得腳下加緊,趕到樸樹灣,已經日高三竿。

  茅屋門前,一片空地上,這時正有三位姑娘,聚精會神,指手劃腳的在練著功夫,對兩人的走近過來,她們都似乎一無所覺。

  這三人,正是沈若華、畢秋雲和田玉燕。

  管秋霜正待出聲叫她們,凌干青急忙伸手一攔,說道:「霜妹不可造次,她們練的好像是一種極為深奧的武功。」

  管秋霜偏頭問道:「何以見得呢?」

  凌干青含笑道:「第一,如果不是深奧武功,精奇難練,必須在練習之時,苦苦思索,她們不會專心一志,心無二用,連我們走近了都會不無所覺。」

  管秋霜道:「還有第二呢?」

  凌干青微微一笑道:「第二,你已經看到了。」

  管秋霜奇道:「我看到到什麼了?」

  凌干青道:「她們練的招式步功,你不是都看到了嗎?老實說,以我們目前的武功,連大名鼎鼎的斗姆都鬥過了,總不能說我們不濟吧?」

  管秋霜嗤地笑道:「你少自吹自擂了。」

  「不!」凌干青道:「你聽我說下去呢,我只是拿我們作個比喻罷了,以我們目前的身手,任何武功,只要看上一眼,應該可以看得出一點端倪來,現在你已經看了一回了,你看得懂所練的手法麼?」

  管秋霜經他一說,不禁呆得一呆,說道:「大哥說得對極了,大姐她們練的是什麼武功呢?」

  凌干青道:「我們不可驚動她們,快些進去了。」

  兩人走近茅屋,只見大門土垣上貼著一張長形的紅紙條,上面黑酣勢勁的寫著一行大字,那是:「姜太公在此,百無禁忌。」

  管秋霜看得咭咭的笑出聲來,說道:「這又是師父的大筆了,他老人家就喜歡給人家門上貼這幾字兒。」隨著話聲,跨進屋去。

  只見歐一峰獨自一人坐在客堂上喝茶,聞言笑道:「管姑娘可別小覷了這九個字,姜老人家被武林中人尊為福星,就是只要貼上這九個字,當真是諸邪不侵。這裏密過仙女廟,貼上這字兒,就沒人敢到這裏來正眼看上一眼了。」

  管秋霜問道:「歐前輩,我師父呢?」

  歐一峰笑道:「姜老人家在裏面睡覺。」

  管秋霜又問道:「大姐她們在門口練的是什麼武功呢?」

  歐一峰含笑道:「若華她們都拜在姜老人家門下,作了記名弟子,姜老人家要她們到門口去個別傳授武功,她們從你們走後,一直練到現在了。」

  管秋霜道:「你老不是說師父在睡覺麼?」

  「是啊!」歐一峰笑了笑道:「姜老人家在裏面睡覺,也就是個別傳她們武功呀!」

  凌干青聽得暗暗哦了一聲,忖道:「是了,難怪自己兩人來時,沈若華她們全神貫注,沒有發覺自己兩人,原來是姜老人家以『傳音入密』個別教她們練功,她們每一個人一面仔細聆聽,一面比劃手腳,就心無二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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