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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六


  ▼第四章

  兩位大師,互望了一眼。

  智虔大師站起身,朝上官靖合十一禮,問道:「老衲方才聽南宮老施主說起,小施主練的是『易筋經』,只不知小施主尊師是那一位高人?」

  這話從前智通大師也曾問過上官靖。

  上官靖連忙還禮道:「家師方外之人,法號上不下滅。」

  「不滅禪師?」智虔聽得不禁一怔,少林寺最近幾代前輩高僧中,從沒有「不」字輩的排行。

  南宮老人道:「他叫不滅和尚。」

  智虔大師合掌道:「老施主,當年把上官小施主送給這位大師,想必極熟了?」

  南宮老人大笑道:「咱們是五六十年的老朋友,當然極熟,不是老朽誇口,除了老朽,天下之大,任何人送去,不滅和尚也決不會收他做徒弟的。」

  智虔大師合掌道:「貧衲想請教老施主,這位大師能把『易筋經』傳給上官小施主,不知他是何來歷?」

  「哈哈!」南宮老人大笑道:「不滅和尚出身少林寺,那可一點不假。」

  智虔大師大吃一驚,連忙合十道:「但……敝寺……」

  南宮老人笑道:「大師是說少林寺沒有不字輩的僧人,對不?哈哈!不生不滅,你現在懂了吧?」

  智虔大師聽得又是一驚,連忙合掌道:「他老人家會是天生師叔?」

  「一點不錯。」南宮老人道:「五十年前,他在落鷹峽用『般若禪掌』誅殺黑道煞星二十八宿,貴寺上兩代的方丈認為他法號天生,竟然不顧上天好生之德,豈不是和黑道煞星相同,當時罰他三年不准重返少林寺。

  這意思原是三年之後,准他重返少林,怎知他生性倔強,從此摒棄天生這個法號,自稱不滅和尚,不忌酒肉,不念佛經,也不理任何人,連老朽在內,只有兩個人是他的朋友。」

  「阿彌陀佛!」智虔大師連忙低誦佛號,一面問道:「不知師叔還有一位朋友,又是何人?」

  南宮老人笑道:「此人也是上官小娃兒的半個師傅,他不喜歡人家說他的姓名,小娃兒,你把隨身那柄劍取出來給大師瞧瞧,也許就會知道。」

  上官靖應了聲是,伸手從腰間解下一條色呈淡青,不知是什麼皮革製成的劍鞘,原來竟是一柄三尺六寸長的軟劍。

  智虔大師看得又是一怔,暗暗攢眉,心中忖道:「這位小施主既是師叔的傳人,師叔已經夠怪了,卻又是另一位大煞星的半個徒弟,豈不是殺氣更盛了?」

  他沒有說話,只是不住地念著「阿彌舵佛」。

  寧勝天目光一注,不覺驚奇地道:「老弟這柄會是青陽劍?」

  青陽劍的主人號稱天殺星。此人昔年生得玉面朱唇,俊逸瀟灑,就像是文質彬彬的讀書相公,但武功卻高不可測,出手更是毒辣無比。據說在他手下,從無活口,五十年前黑、白兩道,只要聽到他的名號,莫不聞風喪膽,才齊「天殺星」這個外號。

  其實送命在他劍下的,無一不是該殺之人。因為他嫉惡如仇,各大門派中,當然也會良莠不齊,但江湖上因為他是某派門下弟子,看在門派和師長的顏面,也就隱忍下來,但遇上這位天殺星,不管你是什麼門派,只要他認為你該死,劍下就毫不留情。

  當時各大門派中,如武當、峨嵋、華山、點蒼等門派,都有弟子死在他的劍下,這些門派自知門下弟子不爭氣,死有應得,誰也不敢作聲,但心裡總難免不快。因此整個江湖,都把這位主持正義的俠士視為「天殺星」、大魔頭,視作邪派人物。

  這人就是不滅和尚的好友,上官靖的半個師傅(師叔)蕭臨川。(上官靖的「遊刃身法」和「達摩劍法」中滲雜了好幾手淩厲殺著,都是他教的)。

  午餐之後,總管章守勤已命人把暴本仁、霍五、柴一桂、婁通、敖六等五人,扶到東廂裡首一間靜室。

  卞藥師要鄭玄通、萬點星作為上官靖和沈雪姑的助手,幾人相侶偕進入靜室。

  由鄭玄通、萬點星扶著暴本仁,席地盤膝坐好,上官靖和沈雪姑也就席地坐下,三人成鼎足形,各自以掌單相抵,立即運起功來。

  卞藥師拉過一把椅子,坐到門口,算是給他們護法。

  上官靖和沈雪姑如今對「太素玄功」,越練越精純了,而且昨晚替老夫人衝開「腦戶穴」,也有了經驗,不過盞茶工夫,便已竣事,兩人雙雙站起,鄭玄通和萬點星就扶著暴本仁躺下。

  卞藥師立即把一顆解除「安眠丹」的藥丸,納入暴本仁的口中,一面含笑道:「所幸上官少俠和沈姑娘練成『太素玄功』,否則這些『腦戶穴』受到禁制的人,真不知要如何辦才好。」

  沈雪姑道:「卞伯父誇獎了,其實只要內功精純的人,誰都可以沖得開。」

  「哈哈!」卞藥師笑道:「沈姑娘這就不知道了,論到內功精湛的人,這裡就有好幾位,譬如南宮老人、少林智虔大師、武當青松道長,就算老朽也還可以湊個數;普通打通十二經絡,自然沒有問題;但『腦戶穴』受制,就不同了,力道用得輕了沖不開,用得重了,就會傷到腦中經絡,只有『太素玄功』,以先天陰陽氤氳之氣化物,溫煦如同春風,輕輕吹過就萬象回春,豈可同一般內功相提並論?」

  上官靖道:「原來藥師前輩對『太素玄功』也有研究。」

  卞藥師道:「老朽只是在一部醫書上看到論及『太素脈訣』,『太素玄功』乃是昔年一位精通醫道的玄門修真之土從『太素脈訣』中領悟出來的……」

  剛說到這裡,只聽鄭玄通道:「藥師,暴掌門人快醒過來了。」

  卞藥師回頭看去,只見暴本仁眼皮抬動,果然睜開眼來了。

  他發現自己躺在地上,邊上圍著幾個人,心中覺得奇怪,不禁「咦!」了一聲,倏地翻身坐起,說道:「兄弟……」

  只說了兩個字,突然大叫了一聲,往後仰去。

  幾個人同時吃了一驚,卞藥師奇道:「這是怎麼一回事?」急忙走上兩步,蹲下身去,目光一注,只見暴本仁臉呈青黑,業已昏迷不省人事。

  沈雪姑道:「卞伯父,他好像是毒發了。」

  卞藥師沒有作聲,趕緊一手握起暴本仁腕脈,按了一會,奇道:「昨晚切脈之時,他脈中明明沒有中毒現象,何以……」

  迅速站起身,從藥箱中取出一個藥瓶,傾了三顆藥丸,納入暴本仁的口中。

  沈雪姑看他取出來的藥丸,和卞藥姑交給自己的一瓶相似,這就問道:「卞伯父,這是解毒丹嗎?」

  卞藥師道:「這是老朽合制的解毒丹,對一般奇毒都能奏效惟有對魔教『迷迭香』練制的三種毒藥,毫無效果。」

  沈雪姑道:「但萬點星、玉牙婆服了何以都有放呢?」

  卞藥師道:「那就是他們二人中的不是魔教『迷迭香』之毒了。」

  沈雪姑道:「那暴掌門人呢?」

  卞藥師苦笑道:「老朽看他劇毒已發,只好喂他三顆試試了,不過服了老朽這三顆解毒丹,再過一會等藥性行開之後,就可以從脈象中切得出他是中了何種毒了。」

  上官靖道:「藥師前輩,在下覺得暴掌門人猝然毒發,很可能和解開『腦戶穴』禁制有關,我們是不是還要替其他四人運功沖穴呢?」

  卞藥師口中「唔」了一聲,說道:「少俠說的也不無道理,那就稍緩再說。」

  他—手又去抓暴本仁的左腕,靜靜的切著脈象,過了一會,忽然臉色大變,沉吟道:「竟是唐門的『百步散』,這是昨晚咱們切脈之後,有人在他身上下了毒。」

  沈雪姑問道:「唐門『百步散』有沒有解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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