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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八


  酒菜陸續的送上,俱是十分可口,三人邊吃邊談,直吃到未牌時光,才會賬下樓。

  白玉霜道:「賢弟,這裏南門口,就有馬市,咱們去挑兩匹好馬代步。」

  卓玉祥低聲問道:「大哥,對街那人,要如何處置他呢?」

  白玉霜喝了兩三杯酒,臉上就現出一片緋紅,展齒一笑道:「不用管他,他自會跟著咱們下去的,咱們要在什麼地方治他,就在什麼地方治他,還不簡單?」

  卓玉祥點點頭道:「大哥說得極是。」

  當下就一起行到南門口馬市,白玉霜挑了一匹白馬,慕容貞依然挑了一匹青鬃馬,然後上路。

  出了西門,又是一片連綿的出區,三匹馬沿著山間小徑而行,走了快一個時辰,地勢稍見平坦。

  白玉霜含笑道:「咱們就在這裏歇息一會再走。」

  慕容貞道:「白大哥,咱們今晚在那裏落店呢?」

  白玉霜道:「你們不是要去峨嵋麼?從這裏往西,經成都、夾江,就到了峨嵋了,今晚就在梓潼過夜。」

  他說話之時,已經翩然下馬。

  卓玉祥、慕容貞跟著他下馬,三人就在樹林前面,找了一塊大石坐下。不過半晌,就聽到遠處傳來了一陣馬蹄之聲。

  白玉霜笑道:「他來了。」

  慕容貞問道:「白大哥,你說誰來了?」

  白玉霜笑了笑道:「我找這地方歇腳,就是為了等他。」

  慕容貞笑道:「我知道了,這地方確實很靜。」

  馬蹄聲漸漸近了,從山徑上轉出來兩匹馬,馬上是一對三十出頭的夫婦。男的瘦削臉,臉色薑黃,嘴上留著寸許長的蒼髭,身穿一件半長不短的灰布長袍,束一根布帶,像是大病初癒的模樣。女的穿著紫花布衣褲,臉上脂粉抹得又白又紅,一雙俏眼倒是水汪汪的,眼珠向人亂勾!

  原來不是那個瘦小個子!

  只聽那女的嬌聲叫道:「喂,當家的,我們也在這裏歇歇再走可好!」

  那薑黃臉漢子有氣無力的道:「娘子要歇歇,那就歇歇再走好了少。」

  於是兩馬停下來了,薑黃臉漢子困乏的翻下馬鞍,再去扶他娘子下馬。

  兩人敢情自慚形穢,不好意思和白玉霜等三人坐在一起,他們走到樹林子左首,揀了一塊大石,並肩坐下,就卿卿咕咕的算起流水賬來!

  東家還有兩錢五分銀子要還,西家一個會,如果不標,這個月就要付他三錢銀子,好在他們聲音的說的小,還不絮聒的煩人。

  山徑上,又有人來了,步聲雜遝,一行約莫有五個人,是走路來的。這五人中,有一個是胖子,敞開前胸,凸著肚子,像是屠夫。一個瘦高個子,穿著一件竹布長衫,瘦得像一根青竹竿。一個是老頭,彎腰弓背,下巴留一把山羊鬍子。另外兩人中等身材,肩頭扛著幾匹花布,敢情是布販子。

  只要看他們的模樣,就可知道不是一夥的人,但這是從劍川到梓潼的必經之路,大家就走在一起。

  反正天南地北,碰上了就都是老鄉,大夥有一搭,沒一搭的聊聊,正好可解路上岑寂。

  山羊鬍子老頭走了一段逼仄險峻的山路,到了這裏,不覺吁了口氣,用手搥著後腰,說道:「諸位請先走吧,小老兒已經走累了,想坐下來歇息。」

  那屠夫是個胖子,早就走得上氣不接下氣,兩手抓著衣襟當扇子,邊走邊扇,聞言咧嘴笑道:「老哥說的沒錯,兄弟也想歇息再走,我看大夥兒都坐下來,歇息一會再走也不遲呀!」說著就在一棵樹下,當稽坐下。

  山羊鬍子老頭也揀了一塊平穩的石頭坐下。兩個布販放下了肩頭的布匹,兩人坐在一起。

  只有那個瘦高的青竹竿原來不想歇下來,已經走出去兩丈來遠,但大家都停下來,他也只好折了回來。

  屠夫尖聲笑道:「你怎麼也不走了?」

  青竹竿朝他搖搖頭道:「你們都不走了,在下一個人也走不成,誰要咱們是一路的?」

  他獨自在路邊蹲了下來,隨手摘了一支尖尖的青草,含在口中,好像閒得無聊,嚼著草好玩!這五個人疏疏朗朗的分散開來,連同左首薑黃臉漢子夫婦兩個,正好把白玉霜、卓玉祥、慕容貞三人,圍在中間。

  那屠夫坐在樹下,和白玉霜三人,相距不過一丈來遠,他敞開胸襟,把兩片衣襟當扇子,他坐在上風頭,這一扇動衣襟,正好把身上一股汗酸惡臭,朝下風頭的三人吹了過來。體臭本已令人厭惡,何況他又是屠夫,身上還帶著一股宰豬的血腥和惡臭!

  慕容貞攢攢眉,掩著鼻子,站起身道:「白大哥、卓大哥,咱們該走了。」

  屠夫一橫眼,就看到慕容貞掩著鼻子,心頭不覺大是不快,哼道:「小姑娘,你幹麼掩著鼻子,難不成嫌咱們窮人臭麼?」

  他一開口,就把「咱們窮人」四個字遠上了,這樹林子前面,只有白玉霜、卓玉祥和慕容同三人的衣衫,穿著較為體面,其餘的人,都是販夫走卒,自然全是窮人的一夥的了。

  這句話,自然是具有拉攏大家和煽動眾怒之意。果然,只聽那山羊鬍子老頭大聲道:「怎麼,小姑娘,你嫌咱們窮人臭?」

  慕容貞氣道:「我不和你們說話,我要走難道不成?」

  屠夫道:「要走也得把話說說清楚。」

  他突然一躍而起,幾乎撞到慕容貞身上。

  卓玉祥怒聲道:「朋友要待怎的?」

  白玉霜微微一笑,說道:「他們本是沖著咱們來的。」

  山羊鬍子老頭大笑道:「小子,算你說對了。」

  這一剎那間,屠夫手裏已經拿著一把鋒利的解手刀,那正是殺豬用的。

  山羊鬍子老頭也已亮出了一柄點穴钁,其餘三人,青竹竿拿的是一條竹節鞭,兩個布販,一個手執喪門劍,一個手執斷魂刀,一齊圍了上來。坐在樹林子左邊的薑黃臉漢子夫妻兩個,這時也站了起來。

  那女的嬌叱一聲,叫道:「他們這是幹什麼?」

  薑黃臉漢子臉上飛過一絲獰笑,說道:「宰三頭肥羊。」

  那女的忙道:「這倒湊巧,當家的,咱們也過去瞧瞧!」口中說著,人已俏生生走了過來。

  薑黃臉漢子怕他老婆吃虧,唰的一聲,從身邊抽出一柄練子槍,迅疾湊上。

  屠夫等五人,雖然已把白玉霜三人圍在中間,但顯然還空出了左首兩個位置,直等薑黃臉夫妻兩人湊了上來,才填補上空隙。

  那女的不但嬌,而且嗲,真還應了俗話說的熟梅子賣青,明明已是如狼之年,偏偏要學小姑娘夾著屁股走路。

  一隻手還從大襟上抽下一條大紅帕兒,一雙水汪汪的媚眼,朝白玉霜、卓玉祥兩張俊臉上一溜,嬌滴滴「啊唷」一聲,帶著巧笑,說道:「你們也真是的,連這麼兩個文縐縐的俊俏相公,也要下手!」

  她把最後的「下手」兩字,就特別說得重,同時纖纖玉腕,突然朝上揚起,大紅帕兒隨著一展!

  從五人亮出兵刃,到那女的揚起紅帕,要交待清楚,就好像已有很多時間,其實前後也不過只是一瞬間的事。紅巾揚起,敢情就是他們出手的暗號了!不,那女人把「下手」二字,說得特別重,才是下手的口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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